更全的杂志信息网

南方册页

更新时间:2016-07-05

大地的理想

乙末年距小雪还有5天,我去横峰访友。吴武华兄和史海辉兄均为我多年兄长,慰留我,说,去乡间走走,有很多好地方。我说,横峰来过很多次,大部分地方都看过了。吴武华兄说,可以去新篁看看,有好东西。我说,20年前去过,记忆模糊了。就这样,去了新篁。又不可自抑地去了司铺、莲荷、铺前、港边、龙门畈。冬雨绵绵,大地始终垂降暮色。我却义无反顾地扎入丛林、川峦、田畴之中。似乎那是看不厌的故乡延伸部分,是心脏律动的地方,是遗忘歌谣再次升起的光源之地。既是江南的缩影,又是江南的全部。

起伏的山峦在灵山脚下形成凹陷的皱褶。葛溪河和岑港河,像大地上两条被风吹散的飘带,在丛林间和田畴深处飘忽。在杨桥,我看见葛溪河在冬雨中,浩浩荡荡,像大地开裂处的血液,枯涩的茅草和油碧的灌木,如两团颜料,沿河板结。田野是素白的,冷涩、古朴,稀散的村舍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把远去的记忆瞬间显影。村舍里,隐隐传来犬吠和鸡鸣。那是灯盏安放的地方,有月亮从水井升起。更远一些,是绵绵的山峦。山峦是一个馒头形,雨丝垂落,锃绿的树林有艳红的枫树和麻黄的山毛榉潽出来,彼此映照,夺目奔放。开阔的田野沿着葛溪河倾泻,网状的田埂勾勒出田野的筋脉。我想起俄罗斯油画家伊凡·伊凡诺维奇·希施金笔下的《黄昏,雨后》:微红的夕光溢出大地,条状的黑云把夕光分割出斑斓的色彩,低洼里的积雨有了银色,让人感觉到大地轻轻地晃动,裸露的树根和腐朽的树干,一切都是那么古老,稀稀疏疏的树叶透出几分祥和又哀哀的冷色,灰蓝的天空像一块布片盖在树林之上,一只小鸟站在高高的树梢,守着孤独的旷野。

经转染PRKCI表达载体的SCC-15细胞,与对照组相比,PRKCI基因的表达量显著增加且明显高于未转染PRKCI表达载体的对照组细胞(图2A,2B)。

在去港边的路上,因为迷路,走了一条小路,弯弯岔岔,多走半个多小时。因为车子出了故障,停在一个村子里换胎。我一下车,便被村子迷住了。村子叫柯家,里里弄弄,恍若迷宫。池塘里,不时有鱼儿扑出水花。青翠的竹林在村舍间,汹涌。雨丝从竹叶滴下来,油亮。村外,是疏朗的菜地和浅青色冬田。鹅毛绒一样的青草,在冬田里,多了一份人烟气息。矮山冈的菜地,把山地分出层梯级,矮山冈看上去像一座堰卧的雕刻品。横峰有很多俊美的村子,这是与其他地域最大的不同之处。在莲荷乡的梧桐畈,我到了村口,瞬间恍惚。路边两排柳树,柳枝垂下来,可以想见的是,春风一日暖一日,迎春花还没完全炸开花苞,柳枝芽细细地发青,枯黄的枝条水肿似的发胀,转青,树根的苔藓往上爬,淌出水渍,山樱花在山间飘荡着白雪般的花瓣,柳条葳蕤,暖风和面,进村的人不自觉地唱起了欢快的歌谣。一座岩石山从柳树梢看过去,像一只猴子蹲在地上。同游的王国浩兄告诉我,岩石山叫鹤山。鹤和猴,在当地方言中,有谐音,会不会是猴的误读呢。有人说,可能在先前的农耕时代,岩石山上的树林里栖息了很多白鹤,因鹤得名,也未可知。在村里,我看见了桂竹林。我问村人:“这个竹林,是不是种了15年左右呢?”答:“差不多这个时间,你怎么知道呢?”我说,我看竹子的直径和竹林的密度,知道了。桂竹初种,是细细黄黄的,林子越密竹子直径越粗,竹子也越高,高出4层楼,密不透光。桂竹是贱物,挖洞浇水,在冬春皆可移栽种植。桂竹分雌雄,同时把一根竹鞭上的两棵老桂竹一并移栽,繁殖力更强。在所有的竹笋中,桂竹笋是最好吃的,白菜一样羞嫩,萝卜一样爽口,没有青涩味,是山珍中的上品。掰了桂竹笋,桂竹便不再长,杀鸡取卵的事农人是不会干的。梧桐畈村在竹林和樟树、枫树的掩映下,掩藏。村前是几千亩的田畈,在一个平面上摊开,细雨中,素净、灰白的稻茬像是另一种古老的时间。远处的信江已经没有踪迹,一抹依序的树林描摹出河流的形态。

系统上电后,从站单元会首先按照预设的值配置ADS1258的寄存器,并回读寄存器的值校验是否配置成功,然后等待RS-485总线上的命令,从站序号与命令匹配成功后开始数据采集。将ADS1258的START引脚置高即启动ADC转换,转换完成后DRDY信号被置低,读取32位数据,其中第一个8位是状态位,表示采集状态和通道地址,后24位是数据位,最高位表示被测电压值的正负,低23位是测量数据的有效数据位。从站FPGA将有效数据按照总线通信协议格式打包,发送到RS-485芯片转发至总线,具体的软件流程图如图8所示。

在司铺,探访过山中村庄搬迁后的生活遗址。车上了王家坞水库坝堤,便沿山边草径步行。许是暖秋吧,杜鹃又有了一次花期,零星地点缀着萁蕨等地衣植物。雏菊在山崖下,金黄耀眼。雏菊迎霜,霜冻越寒,花也越绽。水面有白鸥几只,翩翩翔舞。明末清初散文大家王猷定在《螺川早发》咏道:“月落秋山晓,城头鼓角停。长江流远梦,短棹拨残星。露湿鸥衣白,天光雁字青。苍茫回首望,海岳一孤亭。”鸥至雁离,是旅人孤独、人生无常的隐喻。白鸥是迁徙的鸟,但鲜有来中国南方越冬。早年,我还是孩童时代,在饶北河,倒常见,栖息在河滩的枫杨树上,觅食鱼虾、蜗牛、螺蛳。时隔30多年,才见到白鸥。它是远去的旧时光,再次带给我。它像一团白雪,炽燃山野。步行约3华里,到了废弃的村子。村子馅子一样包在山坳里,竹林和油桐树在屋后发出“呜呜呜呜”的风声,小路铺满了落叶和腐烂的植物枝干,几棵柚子树挂着涩黄的柚子。环抱般的山峦,层林尽染,金色的殷红的墨绿的灰褐的树叶,把山体修饰出一幅霜后的风景图。山涧在荒草遮掩的沟渠里,“叮叮咚咚”。有几间瓦屋已然倒塌,成了颓圮。外村借地种菜的农人,把山田垦出来,种上了时鲜菜蔬,大部分的山田还刚刚下了秧苗。山田沿山垄,梯级延伸。每块山田垦出一个水平线,每一块菜地的宽度是一样的,田垄的宽度也是一样的,菜地与菜地也是角对角、线平行线,秧苗是一样高的、一样绿的。看起来,像一块绿织毯,露地而晒,甚是精美,令人震撼。可惜,我没看到打秧苗的农人。这一定是一个具备高度审美情趣的人,是一个内心纯洁的人,是一个有灵魂高地的人。我估摸这个农人在年轻时,可能是做木匠活的,菜种在一条线上,像一个棋盘,每块菜地从山田里垦出来,像豆腐箱里压出来的豆腐块。他不是木匠也该是乡村画师,用美学眼光去审视,去从事平凡之物的人,是最精细的人,也是陶醉于生活的人,从俗至雅,乃生活大师。

莲就是荷,是一种梦一样的植物。它肥绿的圆叶上,水珠被风摇动,滚来滚去,金色的阳光有了绚丽的彩虹。蛙鸣在荷塘里,此起彼伏,让我们觉得每一天的早晨和傍晚,披上了童话的七彩衣。莲又称芙蕖、水华,未开的花蕾叫菡萏,已开的花朵叫鞭蕖,地下茎叫藕,果实叫莲蓬,坚果叫莲子。这是一种古老的植物,多长于淤泥的水生草本,是中国文化的基本元素。《诗经·郑风》之十:“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情爱中的女子,约会心上人,看见满池塘的荷花,心房都被荷花点燃了,可心上人偏偏没来,一个小狂徒来戏谑她,不恼怒才怪呢。《汉乐府》的《江南》是古诗中的名篇:“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江南的莲花开了,一眼望不到边际,青青翠翠的荷叶有无穷的碧绿,男男女女泛舟对歌,挑选意中人。莲花湖里,已经有情侣躲在荷叶下,做了痴男怨女。鱼戏就是男欢女爱的暗喻,这种情境,都是青年人所向往的。宋朝的周敦颐著有《爱莲说》:“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莲长于淤泥,亭亭玉立,花艳其上,高洁至圣,让人自惭形秽。

多褶的群山,向北堆叠。横峰北高南低,群山渐渐低缓、消失,有了丘陵地带和莲荷小平原。纵横的河汊掌纹般密布,村舍被河流串起来,如一条藤蔓上的牵牛花。主要河流有岑港河、港边河、新篁河、葛溪河、司铺河、乐安河穿境而过,注入信江,汇入浩渺的鄱阳湖,发源地同属灵山山脉。灵山像一列巨型火车,由东向西呼啸奔驰。水是大地的精魄,畜养精魄的是山塘水库。去一个山坳,拜访一座山,一座水库出其不意尽收眼底,让人短暂晕眩,蛇一样安静下来,沉默无言。在铺前,见黄源水库,便是这样。在姜家畈村后山,一座水坝拦截了一条逼仄的山坞。冬雨后的水雾在山际洇散,水绿得乌亮,山影被风吹出细密多皱的波纹。山峦如眉,青黛的天空呈圆拱形。水和植物混合的气息,从水面涌过来,一下子把人裹起来。我甚至如是想:在春天,在水库边站立一天,人会和豆芽一样,破壳发芽,抽枝发叶。杨朝雪说,大坝是炸开两边山体,以粘土心墙堆石坝,坝内全是片石,因无污染无破坏和先进技术,载入联合国教科文卫组织,世界罕见。我说,你怎么这样了解山山水水呢?他说:“我走遍每个行政村,走了每个水库,读完了县里的文史资料和地质资料。”他是我老友,我每次来横峰,都请他带路,他是熟知这片大地筋络的人。黄源水库往左右两条山垄伸进去,像两条岔开的脚。翻过山,便是葛文化发祥地葛源了,葛源的千亩高山梯田,又是另一番景象。梯田沿山修筑,田埂是不规则的弧形,水映蓝天,像翻卷的大海,野花葱郁。初冬的枫树、山毛榉、梓树、栾树、青桐、漆树,和竹林迎接了大地的白霜,野刺梨长出了甜蜜蜜的浆果,山间红遍,到了春天,千亩梯田会是层层叠叠的花海。

吴兄和史兄的一次慰留,我自己也没料到,两个星期内竟然4次去横峰。去了横峰,我深深自责自己是一个浅薄的人,对身边的大地是那么的无知。我们需要一次次去投奔大地,像雨一样,去熟悉大地的细胞、脏器、骨骼、血液、筋脉。大地是我们的父母,是我们的胞衣,也是我们的摇篮和眠床。任何时候,我们站在大地面前,都是初洗的婴孩。

莲 荷

第二,在项目安排的时候,也要加大对西部的倾斜力度。现在中央财政专项基本上是按照这个原则做的。比如中小河流治理,东部、中部、西部按照30%、60%和80%进行补助,小型病险水库是按照东部1/3、中部60%、西部80%,对南疆地区、西藏及青海、云南、四川、甘肃四省藏区是百分之百。山洪灾害防治是按照东部200万元、中部300万元、西部400万元进行补助,对南疆地区、西藏及青海、云南、四川、甘肃四省藏区按600万元全额补助。

2009年夏季,我女儿骢骢8岁。我带她游西湖。船是仿古的木船,有木廊和八字形斜檐。西湖的荷花开了,肥肥的绿叶遮住了湖面,锦鲤穿梭,亭台悬于湖上。船游荷花间,“嗞嗞”“嗞嗞”,水轻轻拍打船板的声音,像丝竹的弦声。苏堤的杨柳垂下湖面,葳蕤生姿,浪情摇曳。红艳欲滴的荷花盖了西湖,花一簇簇地支在荷叶上,有燃烧的灼热感,放眼望去,像满湖的花灯,乃人间至美。我情不自禁地吟咏杨万里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莲是抗高温的植物,在南方普遍种植,在北方也常见。太阳越毒辣,花开越盛。夕阳下山,晚露渐浓,荷花慢慢收缩,内包起来,花瓣内卷,像似沉睡。青蛙“噶噶噶”,张开它的音鼓,激越地鸣叫。浮在荷叶上的纺织娘,拉起竖琴,凄凄地吟哦。这是夜幕下音乐会的序曲。主唱是鸣蝉,“吱呀吱呀”,忽而东忽而西,高音部分由夜鹰完成,“呃呃呃”“呃呃呃”,凄厉,如婴孩的啼哭,贝斯手是蝙蝠,“吱吱”“吱吱”“吱吱”。朝霞在天边散开,鸡蛋黄一样的朝阳“咯噔咯噔”升起,荷花吸了一夜的露水,鲜红如染,慢慢绽开。太阳中分,荷花的花芯完全绽露了出来,绽露出处女第一夜羞赧的微笑。花瓣多为红色、粉红色或白色,有瓷器般的胎釉,摸起来有感柔滑,多属雄蕊,心皮多,离生,嵌生在海绵质的花托穴内。花托即莲房,像少女的香闺。心皮是被子植物特有的器官,是变态的叶,心皮卷合而成的花即是雌花。一枝花茎上,有了雄花,心皮卷合长了一支雌花,一同迎接朝阳,一同目送夕下,沐雨浴霜,像一对糟糠夫妻,故称并蒂莲。

从牛桥转到斗米虫山庄,已是傍晚。金粉一样撒落在田畴的阳光,被一群飞过林杪的鸟驮走,飞驰而去。时间是一种很轻的东西,没有任何重量感。

黄永玉是硕果仅存的国画大师,习他的房叔沈从文写湘西风情小说,洋洋百万言,穿老式的毛楂扣对襟衣服,嘴巴不离烟斗,老得连烟斗也叼不动了,抽古巴雪茄。老人晚年,结庐京郊,自号“万荷堂”,长廊围十余亩荷塘。荷花与大师终日相伴,彼此凝思相望。张大千是个有争议的人,为事被人诟病,画荷奇绝。他是泼墨画大师、书法大师,自创“大风堂画派”,为了画荷,在西湖居住5年,天天看荷、赏荷、画荷,人称“荷痴”。

画荷最出名的是八大山人。《荷花水鸟图》是中国画的经典之作,对后世影响深远。八大山人是明朱皇族后裔,名朱耷,明亡后,削发为僧,疯疯癫癫,说话结结巴巴,内心孤傲。他笔下的《荷花水鸟图》,孤石倒立,疏荷斜挂,水鸟缩着脖子,翻着白眼,孤立于怪石上,冷漠、怪诞、孤傲,对人世冷嘲热讽。他善构图于枯枝败叶、残山剩水、孤影怪石,笔墨酣畅,内蕴邈远。

导体棒在磁场中做功,我们也可以把它分解为无数个自由电子在做功,而每个自由电子可拆分为垂直于导体棒的分力f2做功和平行于导体棒的分力f1做功。看图二我们可知f1与速度v2方向相同,f1做正功,则功率P1=f1v2=fcosαvsinα=fvcosαsinα

荷花在南方是普遍种植的植物,北方也常见,在池塘,在山田,碧玉如洗。普遍种植意味着与生活紧密相关。藕和白菜、萝卜、芋头、山药、莴苣等菜蔬一样,四季常食,是家常菜的必须品种。塘藕更脆,纤维也细,孔大,糖分多,粗圆均衡,无污泥味,是藕中上品。藕粉可制作藕松糕,蒸食,不黏牙,微甜,口感烘软,也可直接冲热水调喝。叶、叶柄、莲蕊、莲房可以入药,清热止血莲心清心火、强心降压,莲子补脾止泻、养心益肾。中国人是很有智慧的,从平凡的植物中,发现对人最大的价值。

莲还是信仰的象征,许是莲迎骄阳而斗艳,出污泥而不染的缘故吧。佛祖释迦牟尼结跏趺,坐于莲花台上。大慈大悲的观音,穿白衣,一手持净瓶,一手执白莲,在白莲花上。佛经把佛国称为 “莲界”,寺庙称“莲舍”,袈裟称“莲服”,和尚行法手印称“莲华合掌”,“念珠”称“莲珠”。莲是净洁的世界,是上善的世界,是无边的世界,是离俗的世界。

莲与荷,本是一种植物,称呼起来境界却不一样。莲至圣,荷至俗。俗中赏出至雅,即是美学的大师。朱自清在清华大学的池塘边,看见月色泻落荷塘,薄纱般笼罩,写出《荷塘月色》,照耀我们。

坂口安吾:对我这样的人来说,青春绝不意味着美丽,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倘若如此,青春是什么呢?青春只是使我活着的力量,是各种愚蠢但又一直多少支撑着我生命燃烧的东西,一切支撑着我生命的事物都是我青春经历的对象,这就是我的青春。

2010年初冬,我去扬州,与友人阙游瘦西湖。荷枯败,枝茎干涸,湖面上,漂着破碎的荷叶。荷叶焦黄,有的发黑。站在二十四桥上,暖阳生出几许淡漠,秋风散去,冬寒已至,枯死的莲荷不免让人悲凉。若是离人在即,或是颠沛流离于异乡,看见败荷残叶,孤鸟栖于枝头,雪花飘零,会做何感想呢?李清照是悲苦的人,国未破,家未散,只是丈夫外出没回家,她就写出:“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人活一生,不能过于哀叹命运,命运赐给人的不是绳索就是鞭子。所以,人不能活得过于智慧。有闲情,不如和陆羽一样,早上起来,用木瓢,去收集荷叶上的露水,煮茶下棋,听泉观鸟,生死都不是大事,把一杯茶煮好才是要紧事。

莲荷,我说的不是植物,而是横峰县郊的一个乡镇,近邻信江。乙末年冬,稀稀的冬雨中,我像一只野羊,在它广袤的疆域里乱跑。万亩的稻田在雨雾中,瑟瑟肃肃,发白的稻茬让我恍惚,似乎这是江北的平原,冬雪融化之后,植物还在冬眠,酣睡的表情显得意犹未尽,苍茫的大地与空茫的天空直接相连。岑港河穿境而过,枫杨树、洋槐、香樟,伫立河边,古老的身影稠密却单薄,稀疏苍劲的枝杈以祈祷的姿势,伸向高远的川穹。我多次去过莲荷,却知之甚少。第一次去,是在我青涩之年,探访友人。依稀中,去过的村子有大片的乔木林,香樟围着村子,形成一个屏障,不远处的河流吞泻着万古不息的时间。友人已远逝,青涩之年一去不复返。雾气在山冈和树林萦绕。

我揣想,在远古的时期,莲荷是信江流泻而下堆积出来的淤泥区。信江汇聚了赣东的积雨,由东向西,野马群般狂奔,吐出的泥沙淹没了荒丘,千万年,堆积出小小的冲积平原。肥沃的土地,常年积水。狂风把莲子携带而来,发芽、生根,开出莲花,有了了无边际的十里荷塘。莲子是生命力极强的种子,千年的莲子也能发芽。先民迁徙而来,看见莲花亭亭荷叶涟涟,鱼戏期间,脱口而出:莲荷。古老的乡寨依山临河而扎,莲的庇佑,繁衍生息,延绵而至。脱口而出的人,是有慧心的人。他的家中,长年供奉着佛灯。也或许是,先民挑着箩筐,拖儿携女,逃着荒灾或战火,溯河而上,站在岑山顶上,看见一片平坦的土地,在群山的包围中,像一朵莲花盛开。他再也不走了,搭茅棚,种藕养鹅,牧羊放牛。如宋代词人辛弃疾所写《清平乐·村居》:“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木枝其实不是木枝,是木质化的藤枝。藤叫老虎藤,学名称云实,蔷薇科,枝和叶轴有钩刺,在暮春,叶稀花盛,枝轴间点缀着金黄的小花朵,在很多公园或庭院,植它圈篱笆墙,也叫绿篱。花朵顶生,张开4片圆形花瓣,盛开时反卷,像美人的发髻。十月秋霜来了,枝上挂起刀状的荚果,也因此故名带刀树。荚果剥出来,和小蚕豆差不多,有毒,食之会肠道紊乱。云实性温、苦涩、无毒,散寒通经,它的茎块不可多食。我有一个同事,把它茎块挖出来,以为是木薯,煮食,两小时后休克,精神短时错乱。

禾雀馆

花立于荷的圆叶上,像一个少女长衣宽袖跳《霓裳舞》,踮起脚尖,衣袂飘飘,迎风而蹈。中国画一代宗师石涛,自号苦瓜和尚,咏荷花:“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把荷花比喻成美人腰,不免也动琴心。温庭筠喜入兰庭,沾胭惹脂,说荷花“应为洛神波上袜,至今莲蕊有香尘。”人奇丑,却细腻,温香惜玉。

这是一个荒落的山庄,几间简易的屋舍和日盛的秋意,让人觉得居住在这里的人,是结庐深山的陶渊明后裔。山垄原是一片稻田,前几年种满了桂花。两边的山梁和坡地是油松,油松是一种笨拙的植物,在贫瘠的山岩地,过着不疾不徐的草民生活。油松矮小、遒劲,戴着松松垮垮的毡帽,一副樵夫的模样。油松下,是枯黄发黑的针叶,野蔷薇、山楂、山荆,择一钵之地,竞相生长。山垄则是一个抽屉,从两条山脊间拉出来。落居的人在院子里,用柴刀削一根根木枝。熟人称他老童,他敦实,穿粗布浅灰秋装。木枝三十来厘米一节,每节间有枝瘤。老童削开枝瘤,一条白白胖胖的蛹蜷曲在浅黄的木质里,老童说,一条蛹要换一斗米呢,比冬虫夏草还贵。

莲就是莲荷人的宗庙。莲花就是我们生命盛开的仪式。

主要的研究步骤:1)提取上述论文中物权法术语表作为参考术语表,整理出核心术语(在本文特指可以组词扩展成其他法律术语的术语);2)在CorpusWordParser中加载参考术语表,对中文文本进行分词、标注;3)在Antconc中根据核心术语表一一检索(cluster size:left=4,right=4),筛选出可能是术语的词或词组;4)在CUC_Paraconc中,再对所有术语进行检索,根据笔者的法律常识剔除不具有术语意义的词或词组及其他词性的术语;5)总结《物权法》中名词性术语英译不规范的现状,从词义和普通语法两个角度进行聚类分析。

小时候,我们用一个洗净的墨水瓶,装一只天牛,藏在书包里。下课了,在廊檐的过道上,把两只天牛放进玻璃罐,斗天牛。天牛有两支长触角,螯足一般,瞠目,张牙舞爪,披着绿茸茸或黄褐色的盔甲,像个武士,视族人兄弟为死敌。天牛前半截像黄蜂,后半截像蟋蟀,翅膀像豆娘,飞起来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像锯树的声音。天牛也叫锯木郎,法布尔在《昆虫记》里,管天牛叫伐木工人。我们用尼龙丝绑住天牛的后肢,任它飞,“咯咯咯”,撞在廊柱上,撞在窗户上,撞在廊顶上,“咯咯咯”,失去了导航的直升机一样,呼呼呼打转,落下来。天牛食桑树、樟树、橘树、杨树、柳树、松树等树皮,在树林间,“咯咯咯”飞来飞去。树林是它们的伊甸园,天牛在树林里唱歌,舞着翅翼求偶,在树叶上交配,把卵植入木心孵化、发育、蜕蛹。树皮被啃食,树大片大片地死。农人喷洒杀虫剂,昆虫尸横遍野。德国作家赫尔曼·黑塞曾言:“如果你憎恨某人,你必定憎恨他身上属于你自己的某部分。与我们自身无关的部分不会烦扰我们。”我们憎恨昆虫,不仅仅是因为它们啃食我们的蔬菜和林木,爬进我们的吃食,污染食物和水源,还因为称之人类的我们具有昆虫相同类的特性,以侵略和毁灭其他生物饲养自己。昆虫是弱小的生物,权贵爱这样蔑视他人:“踩死你如同踩死一只蚂蚁。”昆虫是鸟、鱼、蜥蜴、熊等动物的美食,它可口的蛋白质是其他动物的主要养分。我们用天牛钓鱼,把天牛的头穿进鱼钩,天牛在水面上扑棱棱地游,鱼跃出水面,把天牛叼进嘴巴,鱼钩吃穿了鱼唇,被人钓了上来。人是多么坏,多善于投放诱饵。人又是多么贪婪,像鱼一样喜食诱饵。《圣经·创世纪》第六章二十节:“飞鸟各从其类,牲畜各从其类,地上的昆虫各从其类。每样两个,要到你那里,好保全生命。”神让诺亚方舟把各类昆虫带出洪荒的灾难之地,在大地安栖,是生命的懿旨。生命是何等智慧,天牛把卵注入木心,鸟鱼再也无法叼食,木心成了卵和幼虫的温床,那是它的子宫和摇篮。天牛把卵注入云实,称云实蛀虫,中医称黄牛刺虫。天牛也把卵注入葛、樟树、杨树、松树等树,在云实孵卵的天牛叫蔷薇天牛。在不同树上孵化的幼虫,营养价值也不同,在云实孵化的幼虫,可治小孩厌食症、尿床、紫癜,提高人体免疫力,古人用一斗米换一条虫,遂称斗米虫。我小时候常吃葛藤里的幼虫,放油锅子浅炸,松松脆脆,满口生香。

山垄边的菜地上,种了好几畦云实。叶子凋敝,孤零零的枝杈更显秋意荒凉。云实一般生长在河边、低洼地、山脚坡地,喜温半阴,地质偏酸性,可插枝或果实培育种植。有树它伸藤,有墙它攀缘,无攀附物,它就像一棵落叶乔木。暮春时分,它峻峭的花朵开遍了川峦,远远望去,像星星绽放在锡箔般的天幕,绚烂。

山塘在岩石下,二十几只鸭子在塘坝上,梳理羽毛,“嘎嘎,嘎嘎”,还有几只在水里浮游、觅食。鸭子是花鸭,它的祖先是绿头鸭,脚橙黄色,头和颈辉绿色,颈部有白色领环,上身黑褐色,腰和尾上覆羽黑色,两对中央尾羽亦为黑色,外侧尾羽白色,翅、两胁和腹灰白色。它们聚集在塘坝上,像一群即将出席晚宴舞会的乡村绅士。杜甫在《江头五咏》(丁香、丽春、栀子、鸂鶒、花鸭)。 咏《花鸭》:“花鸭无泥滓,阶前每缓行。羽毛知独立,黑白太分明。不觉群心妒,休牵俗眼惊!稻粱沾汝在,作意莫先鸣!”看样子,花鸭虽是家禽,还洁身自好呢。老童说,这里的花鸭和黄鸡都是放养的,无人照看,完全野化,在草丛里筑巢、生蛋、孵雏,数量一年比一年多。

山塘尾梢是蓬勃的树林,同游的陈柳说,树林里有禾雀花,你见过禾雀花吗?我孤陋寡闻,说,多有意思的名字。树林是混合林,有油桐、松树、香樟、苦槠等乔木,也有山荆、次楠、油茶等灌木,可能称藤林更适合。树木上缠绕着一种藤,手腕粗,藤叶落尽,给人苍莽沧桑感,不免产生许多人生自守草木枯荣的况味。我说,我从没看见过这么粗的藤,或许要百年才能长成这么粗呢。老童说,这还不算粗,林里还有比大腿粗的,藤覆盖的面积有一百亩。我说,我们去看看。老童三跳两跳就进了林子,我也跟着进去。穿岩石缝,爬山沟。这样的地方,想是无人进来的。藤的枝节上,爆出细芽的花苞,尖尖圆圆,润红的尖芽,像美人嫣红饱满的唇珠。陈柳说,每年清明时节,花开的时候,游人如织,看看雀儿站立一样的花。老童说,山后有一个野谷,还有一株更老的藤。野谷由三座岩石山组成,山垄的东边和西边,各建了一个小水库,形成一个密闭的山谷。横峰县以港边河中上游为界,东南为丘陵地带,属于丹霞地貌,西北为山区地带,属于山地地貌。丹霞地貌会有许多断岩,野谷里,一座岩石山整体断岩,刀切松糕一样,赭褐的岩体裸露,有百米高千米长。一株老藤绿绿的,攀上了岩顶,如一道绿门帘,又像一道奔泻的瀑布。我不由得惊呆了,同游的乡人,翻出禾雀花的照片给我看,花有釉色,水煮鸡蛋剥壳后蛋清白,一串地拢在枝节上,像一只白禾雀停在上面,翘首顾盼。我查了资料才知道,禾雀花也叫白花油麻藤、花汕麻藤、雀儿花,国家二类保护植物,为蝶形花科黎豆属木质藤本植物。

以前,我来过几次这条山垄,打量两眼就走了,以为这是一个平凡的世俗的一个小山庄,想想,很是懊悔。是的,要熟知大地,是要深入大地的根须,才能探寻到大地之美生物之珍的。这次来,我也没想过这里有斗米虫和禾雀花,是想看看这个山谷里的野羊。陈柳之前告诉我,山谷里,老童放了4只羊进去,再也赶不回来了,过了几年成了羊群。我问老童羊事,老童说,有100多只羊了,每年把种羊围猎出来,放新种羊进去。我说,什么时间围猎呢?我想看看。老童说,很难说,年前吧,十几个人守山,守几天也守不到一只羊,羊在岩石上蹦来蹦去,看上一眼都很难,何况围猎呢?四周全是茂密的树林,晦暗的天空布满湿蒙蒙的雾气。我想起王维的《山中》:“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这是一个寂寞的山谷,我连羊咩也没听到。油松和苦槠树,从山坡延绵而下,铺满了谷底。松针上悬着晶莹的雾露,蜘蛛在蛛丝网里荡着秋千。也或许,作为山谷,本身是属于寂寞的,花开也是寂寞的,羊咩也是寂寞的,斗米虫在木心里蜷曲三年才蜕蛹,是寂寞的,万物的枯荣,是寂寞的。山谷的另一头,是高速铁路,是奔忙的人间。我问老童,这个山谷叫什么名字呢?老童说,一个无人踏足的山谷,哪需要名字呢?王维把他经常去散步去画画的竹林,取名竹里馆,那我就把这个山谷叫禾雀馆吧,谁叫它在春天时满山坞开遍禾雀花呢?

绿色建筑中,还有很多部分都可以承载3000光伏发电系统,这些部分都能够接受一定太阳光照射。比如说,阳台遮阳板可以安置光电板,在遮阳之时提供电能,不仅可以保证适宜温度,而且也可以收集阳光。这些部分虽然都可以承载光伏发电设备,但是一定要考虑防火、防水等问题,以期提供安全而稳定的光能。

傅菲
《翠苑》 2018年第02期
《翠苑》2018年第02期文献

服务严谨可靠 7×14小时在线支持 支持宝特邀商家 不满意退款

本站非杂志社官网,上千家国家级期刊、省级期刊、北大核心、南大核心、专业的职称论文发表网站。
职称论文发表、杂志论文发表、期刊征稿、期刊投稿,论文发表指导正规机构。是您首选最可靠,最快速的期刊论文发表网站。
免责声明:本网站部分资源、信息来源于网络,完全免费共享,仅供学习和研究使用,版权和著作权归原作者所有
如有不愿意被转载的情况,请通知我们删除已转载的信息 粤ICP备2023046998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