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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颜氏家训·勉学》中所倡导的学习观

更新时间:2009-03-28

重视家庭教育是我国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家训便是家庭教育的重要形式之一。在我国众多的家训著作中,颜之推的《颜氏家训》尤占重要地位,它“上承汉魏六朝以来的‘诫子书’、‘家诫’的遗风,下开唐宋元明清诸朝士大夫之家家训的先河”[1],是一部流传深广、影响久远的教育史和学术名著。

《颜氏家训》共七卷二十篇,它按照传统儒家文化的价值观,记述了一位长者对子孙后代的殷切期望,作者在《颜氏家训·序致》中指出了著书的起因和目的:

吾家风教,素为整密。昔在龆龀,便蒙诱诲;每从两兄,晓夕温情,规行矩步,安辞定色,锵锵翼翼,若朝严君焉。赐以优言,问所好尚励短引长,莫不恳笃。年始九岁,便于荼蓼,家涂离散,百口索然。慈兄鞠养,苦辛备至;有仁无威,导示不切。虽读《礼传》,微爱属文,颇为凡人之所陶染。肆欲轻言,不修边幅。年十八九,少知砥砺,习若自然,卒难洗荡。二十已后,大过稀焉。每常心共口敌,性与情竞,夜觉晓非,今悔昨失,自怜无教,以至于斯。追思平昔之指,铭肌镂骨,非徒古书之诫,经目过耳也。故留此二十篇,以为汝曹后车耳。[2]

从以上内容中可以看出:颜之推在童年的时候也曾受到严格的家教,但在九岁丧父后,就由其兄长抚养,兄长“有仁无威,导示不切”,他因此形成了一些不良的习惯,以致“肆欲轻言,不休边幅”,长大以后,虽然他努力想改变自己,无奈习惯成自然,难以彻底改变,尽管大的过失很少犯了,但往往“心共口敌,性与情竞”,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缺乏良好的家教造成的。

此外,作者在《颜氏家训·序致》中还指出:“夫同言而信,信其所亲;同命而行,行其所服。禁童子之暴谑,则师友之诫,不如傅婢之指挥;止犯人之斗阋,则尧舜之道,不如寡妻之谕。吾望此书为汝曹之所信,犹贤于傅婢、寡妻耳”[3]。即相同的话,如果是自己所亲近的人说出来,就更容易相信,所以颜之推著此书,希望能够被后代所信服遵从。

《颜氏家训》篇幅虽短,但涉猎十分广泛,从教导子孙后辈如何立身、养性、治家、为学,到如何为人处事、明哲保身,再到如何断字、识音、投壶、嬉戏,凡是作者觉得一个正常人生活中会遇到的事情,都有所提及。其中的《勉学》篇所倡导的学习观在今天仍有很大的价值,本文便以此为研究重点。

一、学习的目的、意义和态度

要想学有所成,必须要明确学习的目的、意义和学习应具有的态度,《颜氏家训·勉学》中对其进行了详细的介绍。

(一)学习的目的

为了进一步强调读书的重要性,作者还举了实例:梁朝全盛的时候,贵族子弟多不学无术,只要上车不摔跤就可以做著作郎,会问候“身体怎么样”就可以做秘书,要参加科举求取功名就花钱雇人帮忙应试,要参加三公九卿的宴会就请人帮忙写诗作对,活的潇洒快活。到战乱发生后,朝廷改朝换代,那些贵族子弟的身份不再尊贵,想要安身立命,却无一技之长,以至于“泊若穷流,鹿独戎马之间,转死沟壑之际”[6]。而那些有学识的人,“虽百世小人,知读《论语》《孝经》者,尚为人师”[7]。因此作者强调“人生在世,会当有业”,“若能常保百卷书,千载终不为小人也”[8],这也是《颜氏家训·勉学》的核心观点。

3、学习不怕晚

颜之推在书中指出:“夫所以读书学问,本欲开心明目,利于行耳”[4]。即读书学习的目的是为了开发心智、提高认识力,以利于自己的行动。“父兄不可常依,乡国不可常保,一旦流离,无人庇荫,当自求诸身耳。伎之易习而可贵者,无过读书也”[5],他认为一旦国破家亡,流离失所,有学问的人便可以通过教书谋生了。

2、不耻下问

(二)学习的意义

读书学习,对于提升个人的素质意义重大,要想“好读书,读好书”,不仅要明确学习的目的,还要懂得学习的意义。作者在书中如此阐述读书的意义:

夫所以读书学问,本欲开心明目,利于行耳。未知养亲者,欲其观古人之先意承颜,怡声下气不惮劬劳,以致甘 腝 ,惕然惭惧,起而行之也;未知事君者,欲其观古人之守职无侵,见危授命,不忘诚谏,以利社稷,恻然自念,思欲效之也;素骄奢者,欲其观古人之恭俭节用,卑以自牧,礼为教本,敬者身基,瞿然自失,敛容抑志也;素鄙吝者,欲其观古人之贵义轻财,少私寡欲,忌盈恶满,赒穷恤匮,赧然悔耻,积而能散也;素暴悍者,欲其观古人之小心黜己,齿弊舌存,含垢藏疾,尊贤容众,苶 然沮丧,若不胜衣也;素怯懦者,欲其观古人之达生委命,强毅正直,立言必信,求福不回,勃然奋厉,不可恐慑也:历兹以往,百行皆然。纵不能淳,去泰去甚。[9]

由此可见,作者认为通过读书可以以古人为榜样,改正自己的缺点,学会孝敬父母、侍奉君主、勤俭节约、修身养性、重义轻利、谦恭忍让等为人处世方方面面事情的准则。总的说来,学习的意义就是“学之所知,施无不达。”[10]即学到的知识,在生活中处处可以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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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学习的态度

学习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学习效果,因此要树立起正确的学习态度。《颜氏家训·勉学》中主要讲了刻苦学习、不耻下问、学习不怕晚三种学习态度。

颜之推倡导学习要趁早,因为人在幼小的时候,精神专著而敏锐,长大以后就容易分散了。但是,人总有困顿不顺利的时候,如果在最好的年华失去了学习的机会也不要放弃,他在书中指出:“幼而学者,如日出之光,老而学者,如秉烛夜行,犹贤乎瞑目而无见者”[12]。他还在书中举了许多年纪大了才开始学习但照样成功的例子:“曾子七十乃学,名闻天下;荀卿五十,始来游学,犹为硕儒;公孙弘四十余,方读《春秋》,以此遂登丞相;朱云亦四十,始学《易》《论语》;皇甫谧二十,始受《孝经》《论语》;皆成大儒,此并早迷而晚寤也”[13]。作者指出,现在的人刚成年到婚嫁的年龄,如果还没有学习就觉得来不及了,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在《颜氏家训·勉学》中,颜之推提到了许多家境贫困,但经过刻苦学习,最终成为一代名人的事迹,如锥刺股的苏秦、投斧明志求学的文党、借雪地反光看书的孙康等。由此可见,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付出与成功是成正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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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要求自己的学生“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即不以向身份或学问不如自己的人请教为羞耻。在《颜氏家训·勉学》中,颜之推也提出:“爰及农商工贾,厮役奴隶,钓鱼屠肉,饭牛牧羊,皆有先达,可为师表,博学求之,无不利于事也”。[11]即农民、商人、工匠、杂役、僮仆、奴隶、渔民、屠夫、放牧牛羊的人,他们中间都有了不起的先人,可以作为我们学习的榜样,广泛的向他们学习,总是对事业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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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刻苦学习

二、学习的方法

要想在学习上取得进步,除了明确学习的目的、意义、态度外,更重要的是掌握正确的学习方法。颜之推在《颜氏家训·勉学》中讲了许多高效的学习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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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学习要趁早

颜之推认为一个人受到的教育越早越好,他在文章中写到:“人生小幼,精神专利,长成已后,思虑散逸,固须早教,勿失时机也”[14]。即人越年轻,精力越容易集中,越有利于学习。为了论证这一观点,他还举了自己的例子:“吾七岁时,诵《灵光殿赋》,至于今日,十年一理,尤不遗忘;二十之外,所诵经书,一月废置,便至荒芜矣。”[15]作者七岁的时候背诵《灵光殿赋》,以后隔十年温习一次,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忘记,但二十岁以后背诵的经书文章,一个月不温习,就记不起来了。

(二)学习知识要涉猎广泛

“夫学者贵能博闻也。”[16]博学是学习的第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想要做到博学就必须在熟读百家经典的同时也了解生活中衣食住行等各方面的知识。颜之推在书中指出:“爰及农商工贾,厮役奴隶,钓鱼屠肉,饭牛牧羊,皆有先达,可为师表,博学求之,无不利于事也。”[17]即各行各业中都有贤达的人,想要博学就要放下身份,虚心向他们请教。

作者还在书中举了因读书少而闹出笑话的例子:“魏收之在议曹,与诸博士议宗庙事,引据《汉书》,博士笑曰:‘未闻《汉书》得证经术。’收便忿怒,都不复言,取《韦玄成传》,掷之而起。博士一夜共披寻之,达明,乃来谢曰:‘不谓玄成如此学也。”[18]故事中诸博士出错就是读书不够广博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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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学习要与人交流

颜之推认识到个人见闻和所学知识的局限性,主张学习要与别人交流。他引用了《礼记》中“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这句古语来论证自己的观点,进而指出“盖须切磋相起明也。见有闭门读书,师心自是,稠人广坐,谬误差失者多矣”[19],学习知识需要相互交流,彼此切磋,这样才能够互相启发,不断进步,那些闭门读书的人,往往自以为是,口出谬论。

(四)学习要倡“眼学”,忌“耳受”

颜之推非常重视通过亲身实践来获得知识,主张要有一种严谨的治学态度,不可道听途说。他在书中写到:“谈说制文,援引古昔,必须眼学,勿信耳受。”[20]就是说谈论写文章,援引典故,必须是亲眼看到过、学习过的,而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传言。他还在文中举了诸多“耳受”的例子:“江南闾里间,士大夫或不学问,羞为鄙朴,道听途说,强事饰辞:呼徵质为周、郑,谓霍乱为博陆,上荆州必称陕西,下扬州都言去海郡,言食则糊口,道钱则孔方,问移则楚丘,论婚则宴尔,及王则无不仲宣,语刘则无不公幹 。”[21]这种道听途说,不经考察乱用词语典故的行为不仅不会彰显自己的学识,反而会暴露自己的粗鄙无知。颜之推主张对于书本的知识,要考察原文后才能相信;对于实践经验的知识,必须亲自实践,亲自勘察,才可以相信。

(五)要会学以致用

学习不可仅纸上谈兵,要运用到现实生活中去。颜之推所处的时代,人们崇尚玄学,“清谈”之风盛行。他提出“学以致用”的观点,是对当时那些只会高谈阔论而对国家毫无用处者的讽刺,同时也教导子孙后代要务实,不可受社会的影响随波逐流。在《颜氏家训·勉学》中他提到邺下有句谚语:“博士买驴,书券三纸,未有驴子。”[22]就是说有个博士去买驴,在写契约的时候,洋洋洒洒写了三张纸,还没看到一个驴字。像谚语中博士这样的人,纵有满腹经书,却无法应用到现实生活中,也是没有意义的,是无法“济功业”的。综上所述,《颜氏家训》不仅是颜之推思想的结晶,更是时代的产物,正如钱国旗先生所言:“《颜氏家训》诞生于士族制衰落的时代,书中的勉学重教思想,其主旨无疑也是在于维持家族门第于不衰,达到文化传家的目的。另一方面,在儒家文化传统中,道德的价值又不能被忽视。因此,只有把功利追求与道德追求结合起来,勉学重教的思想才能转化为促成世俗社会发展进步的文化动力,并充分体现儒家伦理的社会生命力。作为一个历经离乱之世的儒士,颜之推已经充分认识到这一点,他在《颜氏家训》中反复阐述这个道理,由此向我们展示了儒家伦理的世俗化品性。”[23]钱先生所说自然是有道理的,不过,当我们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颜氏家训》时,我们就会发现其所体现出的学习观,对今人仍有十分重要的借鉴和指导价值。具体来说,《颜氏家训·勉学》中倡导的有关学习方法和学习态度的观点,在今天这个提倡终身学习的社会里就无比适用;再如学习的目的和意义,《颜氏家训》中所言虽未免有个人本位主义色彩,但这种先做好自己的、再服务他人的态度也不失为一种可行的学习观。总而言之,《颜氏家训》的价值是不容忽略的,尤其是《勉学》中所体现出的学习观,对当代学子仍具有很大的指导意义,值得我们仔细的研读和品味。

参考文献:

[1]毕诚:《中国古代家庭教育》,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81页。

[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22][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M].北京:中华书局,2007:4、3、106、101、99、99、99、106 -107、107、105、110、110、110、110、130、105、114、125、128、128、128、112。

[23]钱国旗.学问修身与文化传家——论《颜氏家训》的勉学重教思想》[M].,青岛大学师范学院学报,2010(3)。

 
王瑞琪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18年第02期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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