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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力量 ——析《屠场》之写实手法

更新时间:2009-03-28

恩格斯在《致斐·拉萨尔》的信中,描述了现实主义文学艺术的未来理想境界,即“较大的思想深度和意识到的历史内容,同莎士比亚剧作的情节生动性和丰富性的完美融合”[1] 224。所谓“意识到的历史内容”,是指作家真实客观地展示人物所处的社会关系及其遭遇;所谓“较大的思想深度”,则是指作家对历史内容认识上应达到的深度与广度。而将二者融合并以生动丰富的情节表现出来,才是未来文学艺术发展的理想境界。

在当代“重读经典,开始新一轮的文学拓荒”的背景下,把恩格斯的这一美学理论再次应用于对《屠场》的解读中,我们仍能深切感悟到:在这部作品中,厄普顿·辛克莱既注重了内容的丰厚真实,又瞄准了对社会转型期所出现的问题与矛盾之揭示,可谓是以“意识到的历史内容”来突显“较大的思想深度”,以显在的写实文本来呈现深刻内涵的范本。

一、文本及其影响

从报刊连载本到结集出版,《屠场》的成长并非一帆风顺。自1905年2月至11月始,《屠场》先是在名为《呼吁理性》的刊物上连载。之后,辛克莱联系了五家主流出版媒体欲行出版,均遭到了严词拒绝。或许是因为书中对污秽的屠场和残忍的屠场主的有力揭露以及作者鲜明的政治倾向性,使那些出版商出于明哲保身的考虑而望而却步,遂使其屡屡受挫。而麦克米兰公司虽表示愿意签约出版此书,但条件是须删去书中的“血污和内脏”,辛克莱并没有妥协。最终,辛克莱决定通过读者预订预付筹集款项,并使用自己已有的印版,由道布尔迪-佩奇公司于1906年2月出版。

《屠场》一经面世,立即成为畅销书,并成了每个美国人的案头必备之作。但出乎辛克莱意料的是,读者将视线主要放在了作品所暴露的肉品加工行业的种种黑幕如垃圾般的原料、污秽不堪的环境上面,忽略了其为劳资呼吁呐喊的深层次的政治内涵。尽管当时《屠场》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并直接推动和促进了1906年《纯净食品及药物管理法》的通过以及美国食品和药品监督管理局的设立,但与作者的创作意图相去甚远。后来,在与记者谈及《屠场》的影响时,辛克莱自我调侃地说:“我本想打动公众的心,却不料击中了他们的胃。”[2] 351不难看出,辛克莱对这样的效果深感遗憾与无奈。

《屠场》很快流传到世界其他国家,被译成了17种文字。上个世纪20、30年代,中国文化界出现了“辛克莱热”。“1928年到1930年的中国现代文坛是‘大嚷’辛克莱的3年”[3] 345,“辛克莱”这个名字被频繁地提及,其著作也被密集地译介。仅1929一年内,就有他的12篇作品与文章被翻译出版、再版。尤其是郭沫若以易坎人的署名翻译的《屠场》,出版后仅半年多的时间就两次再版,印数高达一万册,这种盛况与原著在美国出版时的情形极其相似。正如译者在后记中所感慨的:“此书本出世于1906年,自归VP印刷后,于一年之间已出三版,其行销之猛烈殊可想见。”[4] 405辛克莱与《屠场》也进入到文学评论领域,鲁迅曾经在文章中至少9次提到辛克莱,而且他经常把辛克莱与托尔斯泰、屠格涅夫、易卜生、莫泊桑和契诃夫等著名人物相提并论。如在《商贾的批评》一文中,他引用林希隽的话说:“作家毁掉了自己,以投机取巧的手腕去作‘杂文’了,所以也害得做不成辛克莱或托尔斯泰了。”[5] 在所有美国作家和学者中,辛克莱是鲁迅提到的最多的一个,频率超过了惠特曼和马克·吐温等顶级作家,也超过了史沫特莱、赛珍珠和斯诺等与中国关系密切的作家。由此看来,辛克莱当时已经卷入了中国顶级作家们的笔墨官司。

⑧⑨Jeffrey Olick,“From Collective Memory to the Sociology of Mnemonic Practices and Product”, Astrid Erll,& Ansgar Nünning eds.,Media and Cultural Memory:An International and Interdisciplinary Handbook,De Gruyter ,2008,p.156,p.169.

数据是冰冷的,但又是形象的,而疏离常规的数据则体现出超强的震撼力。以上数据,除涉及屠场区大小与宰杀牲口的数量外,多属于工资和物价,而这又最能体现一定时期内社会成员的生活状态和生活水平。它与以富裕、民主、平等著称的美国社会形成的巨大反差,造成了一种震撼人心的巨大力量,撕掉了其华丽的外衣,暴露出资本赤裸裸的凶残、冷酷、无情、吃人的本质。从这些具体的数字里,我们不仅能领略到人物的贫困状态,而且能体认作者的写实能力。从这一点上看,作者正是要用这些具有强烈震撼力的数字来“打动公众的心”的。

二、真实的力量

为了给读者以视觉的冲击力,辛克莱借助了大量特写手法,浓墨重彩地展示了宰杀工胳膊上的刀疤、剥皮工没有指甲的手指、剔骨工像一把大扇子似的手掌、拔毛工被酸性物质腐蚀掉的手、压印机操作工被切断的小臂、起重工弯曲的猩猩腰和清扫工泡涨的双脚。辛克莱还特别注重对人物眼部的特写:如婚礼上的奥娜,婚礼开始时,她那双蓝色的大眼睛“流露出欣喜的神情”[7] 2;当立陶宛音乐响起,“她的眼里噙满了泪花”[7] 7;而大部分时间她呆坐在那里,“眼睛惶惑不安”[7] 7,“眼神满是惊慌”[7] 15,浑身颤抖几乎晕倒在尤吉斯身上,“过了好一会奥娜终于睁开了眼睛”[7] 19。透过奥娜的眼睛,可以使人感受到她对婚后幸福生活的向往,对家乡的思念,对沉重债务的忧惧。而当被工头霸占却又不敢说出来时,她的“眼神奇怪,一种被捕获的猎物的眼神”[7] 142,天天是“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面对丈夫的质问,她先是“满眼惊愕,恐惧”,然后是“眼神一下子变得犹疑不定”,紧接着就是“眼神痛苦而绝望”,最后她“闭着眼睛,连眼皮也不眨一下”[7] 142,躺在那儿犹如死人一般。这一系列特写的眼神,体现了奥娜恐惧、忧虑、彷徨、绝望和麻木的心理变化,使人感受到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的无奈与无助。后来,奥娜因难产而死,弥留之际,她“双眼紧闭”,听到尤吉斯声嘶力竭的呼喊,“她的眼帘微微动了一下……突然,她的眼睛睁开了,就一刹那”[7] 195。这一睁开眼睛的瞬间,表现了奥娜对丈夫的留恋。可以这样说,作品中奥娜眼神的特写轨迹,就是其短暂生命的历史轨迹。这朵鲜花的瞬间绽放到遽然凋谢,折射了资本主义对下层人民的压榨与摧残。作品对尤吉斯的特写,主要着墨于他的臂膀和脚。刚从立陶宛走出来的尤吉斯,“高大魁梧,背宽宽的”,“手脚麻利,毫不犹豫地扛起一块二百五十磅重的牛肉”[7] 2,这使他站在求职队伍里显得鹤立鸡群,成了工头们求之不得的那种人。而自从在宰杀台上扭伤了脚,“脚肿大了一倍,连鞋也穿不上了。即使这样,他把脚用破布包了一下,然后就一瘸一拐地去上班了”[7] 116。躺在床上的他,“日渐消瘦,只两三天的时间,他就变成了一个形容枯槁的病秧子”[7] 117,“面颊深陷,结实的肩膀已不在,肌肉正一点点地松懈下来”[7] 121。四个月后,当他又出现在求职人群中的时候,他已“风光”不再,成了被人遗弃的破损“零件”。这一特写变化,同样也反映了资本主义唯利是图的本质,表现了处于社会底层的劳资阶层受压迫、被剥削的悲惨命运。

(一)数据的震撼力

主要是在维修过程中遗留下的颗粒物卡在第五缸气环的端隙或侧隙上。在起吊重物的大功率工况下,因为端隙有异物将第一道气环卡死在缸套内,造成拉缸而产生熔顶;或因为侧隙上卡有异物导致第一道气环卡死失去弹性,无法完全与缸套接触影响散热,同时有高温气体进入到活塞环与缸套之间,在起吊重物的大功率工况下,活塞因其顶部高温聚集而产生熔顶。

空间调制系统的ML检测算法中,hlx需要4Nr次实数乘法,计算矢量的范数需要2Nr次实数乘法,由于ML检测要搜索所有的天线和符号,因此ML检测的计算复杂度为CML= 6MNtNr[13].

一部经典作品,从构思到创作到写就到修改直至发表,是一项艰苦卓绝的精神劳动过程,有着切身体验的马克思有这样一个生动的比喻:“这自然就像生小宝宝一样,在一阵剧痛以后,用舌头去遍舔那活宝宝,多愉快呀。”[6] 《屠场》的成功,它所产生的轰动社会效应,是其他小说所不能比拟的。那为什么辛克莱没有感觉到“愉快”,而是“深感遗憾与无奈”呢?这与他“十月怀胎”乃至“阵痛”后生出的“小宝宝”所意欲体现的价值没有得到准确地认知有关,意即其初始的创作意图没有得到认可有关。

(二)细节的感染力

对叙事性作品而言,情节的感人之处往往体现为细节描摹,细节描写的特点在于对事物的细微之处作具体生动、细腻逼真的描写。唐弢在《谈情节的安排》一文中说:“故事可以虚构,细节不能捏造。”[8] 46强调了细节描写的真实性;鲁迅在《三闲集·近代世界短篇小说集·小引》中说:“只顷刻间,而仍可借一斑略知全豹,以一目尽传精神。”[9] 135则突出了细节的典型性。而具有强烈真实性和典型性的细节,是作家在生活中不断发现并提炼出来的,能够体现着事物的本质和整体形象,有“析微而知著”之功,具有异乎寻常的艺术感染力。

在《屠场》中,作者使用了大量的篇幅对环境、场面进行细节描写。如对“罐头镇”的介绍:“整个镇坐落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满地的荒草掩藏着无数的番茄罐头盒”,“这是由一块块‘人造’陆地连接起来的,是用从市内倾倒过来的垃圾造出来的”,“一队队的垃圾车正在往一个大约两个街区见方的坑里爬行。坑里所发出的气味儿没法用好听的字眼来形容;一群一群的孩子散落在坑底,从早到晚用耙子翻找着他们想要的东西,”周围的“路面一般要比两侧的房屋地基和木板人行道低几英尺,没有沥青铺地——有高山、有峡谷、有河流、有沟壑,污水横流,臭气熏天……人们就在这样的道路上迂回前行,成群的苍蝇在头上飞舞,有如乌云压顶;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腐臭冲击着你的鼻孔,让你仿佛置身于死尸堆中……”[7] 28,这种从大到小、从整体到细部的描写,将涌入城市淘金的劳资阶层恶劣的居住环境生动形象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也客观地将处于美国社会镀金时代的畸形状态展示在读者眼前;再如对“栈桥”的描写:“一群群的牲畜被赶上一条大约十五英尺宽的坡道,然后涌向一座座高过畜栏的栈桥。栈桥上畜头攒动,川流不息,争先恐后奔向生命的终点”,“就在这条栈桥上形成了一条猪河,那些猪正在吃力地、缓慢地往上爬。有一块缓台,让猪在此休息一会儿,凉快一下,然后踏上不归路”[7] 33,对跻身“栈桥”的牲畜的细致描写,造成了一种压迫感,极易使人产生悲悯甚至丰富的以物观我的联想,而这种联想无疑是作者欲以打动人心的地方;而对屠场厂房的描写更是极尽其详:四楼是屠宰的第一个环节,它细致描述了猪从此失去自由、延颈受死的画面。三楼是屠宰的第二个环节,描述了屠杀和褪毛过程,场面恐怖。二楼是粗加工环节,在作者的笔下,开膛破肚、割下头颅、分割肢体、剥皮、掏肠、清膛等一系列过程,不只头绪纷繁,更是细致入微,画面血腥。一楼是深加工环节,经过粗加工的生肉制品在此被制成酱肉、腌肉、火腿,罐装、包装等。达拉谟公司有太多的“能工巧匠”,他们一直以来都在为创新绞尽脑汁。如在罐头车间,被工人称为“粪味火腿酱”的“野味酱”“松鸡酱”“火腿酱”和“辣味火腿酱”,是用小得无法再用机器切片的熏牛肉的下脚料做的,其中掺杂着用化工颜料着色的肠子、肚子、火腿、腌牛肉的残渣、带皮的土豆以及割掉舌头之后剩下的牛喉管之类的东西。他们把这些货色“独具匠心”地掺和在一起,再加进香料,就成了品尝起来味道不错的食品;在炼油车间,炼油罐的罐口跟地面齐平,蒸气缭绕,常有工人掉进去,“当他们被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死无全尸了——有时工人掉进油罐里几天都没有人发现,最后只剩下了骨头”[7] 99,身体其余的部分早已经被炼成了“上等猪油”。这一系列的情节,描摹细致入微,把屠场的血腥肮脏刻画得毫发无隐,这种写实的画面给读者造成的感觉是直接的、痛苦的、恶心的、令人作呕的,他原本想要通过这种描写来暴露资本制度下集约化食品生产的种种罪恶,而富有感染力的细节却把读者的注意力由抽象引向了味蕾。难怪作者会发出“却不料击中了他们的胃”的感叹。而所谓“却不料”,正是这种不厌其烦的细节描写造成的效果。

特写本是影视艺术的一种表现方法,即近距离拍摄人或事物的局部,放映时使这一部分特别放大,即特写镜头。它一般映现人物的面部表情,通过这个镜头使观众更好地了解人物的内心活动和思想感情。文学创作与影视艺术一样,作者抓住人物极具特征的局部,诸如眼睛、眉毛、鼻子、嘴、手、脚等,进行细致刻画,使读者通过这个“特写镜头”更好地了解人物的性格特征和思想感情,这就是视觉的冲击力。

英国评论家、艺术家罗斯金说:“构成伟大艺术的不是细节本身,然而伟大的境界正是来自于这些细节,通过这类细节,寻求在上帝造物的微粒中存在的不可估量的美,用浑厚而宽广的手法去处理那些细节,产生出不可磨灭的印象。”[10] 493“一滴水能够映衬出太阳的光芒”[10] 493] ,细节描写是作品的细胞、血液与生命,没有细节就失去了底蕴和内涵。《屠场》中那些极具感染力的细节描写,在凸显人物形象上起到了赋予血肉的作用,而在作品揭露主题的表达上也起到了渲染敷彩的效果。

(三)特写的冲击力

此外,作者在人物塑造上也有成功的细节刻画,它涉及到了人物的外貌、行动和语言等几个方面,这些细节描写均围绕着其写实的主题而展开。如描写婚礼上身材矮小但极富音乐灵感的乐师的行为与外貌,“他跺着脚、甩着头、身体左扭右晃……随着每一次挥手、每一次投足,他或眉头一拧,或嘴唇一翘,或眼皮一眨——甚至领结的两端也跟着上下忽扇。他偶尔把身体转向同伴,急切地点头、热切地暗示、关切地引导。”这是朋友的婚礼,他浑身充满干劲,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似乎都散发着灵感。但“他的小提琴已经走了调,弓弦上已没了松香……他忘我地演奏着,有如魔鬼附体……他的马甲上面金色的马蹄形图案已经褪色,身高只有五英尺而他的裤管还是高离地面八英寸”[7] 5,作为一个屠场工人,白天在宰杀台上劳作了十几个小时,夜晚拉出的琴声自然业余而跑调,而微薄的收入哪里能置备一套像样的演出服装?再看人物的语言描写。《屠场》中的语言描写虽然不多,但给人留下的印象却非常深刻,如尤吉斯“我会多干些活儿”的口头语。刚到罐头镇,他们居无定所,不得不寄宿在拥挤、肮脏不堪的寄宿公寓里。为了改善居住条件,尤吉斯对未婚妻奥娜说:“我多干些活儿。”[7] 29当他们陷入房产代理商的圈套,除了高额的首付款之外还要交月供、贷款利息、保险费、水电费、修缮费等各种款项时,他又说:“我再多干活儿去。”[7] 71当他们在“消费原则”主控一切的罐头镇按照立陶宛风俗操办婚礼时,他们努力做到了让所有人甚至是狗都兴高采烈地离开,但人们却置“随份子”规矩而不理。面对几百多美元的债务,尤吉斯再一次安慰奥娜说:“我会多干些活儿!”[7] 19人物的语言细节会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从这句习惯语不难看出,这位来自立陶宛的“森林之王”是多么的自信、不服输,他认为自己有力气、有能力主宰命运。但自第七章开始,他再没说过这句话。父亲劳累而死,自己受伤失业,妻子横遭奸污,房子被收回,妻子难产死亡,幼子溺水毙命,接踵而至的苦难使他心力交竭,他沉默了,他变成了一头负重的哑兽。

《屠场》以立陶宛移民尤吉斯·路德库斯在美国芝加哥的打工活动为中心,细致描写了他携家带口、怀揣“发财、做富人”的梦想来到美国之后的悲惨遭遇。辛克莱在创作中关注的不是纷繁复杂的小说写作技巧,而是把全副精力倾注于对人的生命本体的观照,倾向于用简单直接的现实主义笔法描写社会底层普通百姓的艰难生存状态。他关注的是“意识到的历史内容”,既不粉饰生活也不回避矛盾,其写实的笔法和风格,贯穿了《屠场》始末,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层面:

数字是最有力的证明与说明材料。几乎在《屠场》每一章节,数字都被大量使用。如第一章的婚礼描写:新郎“强壮得能扛起一块250磅重的牛肉”[7] 2,足见其有油水可榨;新娘“还不到16岁,面纱上有5朵纸做的玫瑰花,11片绿色的叶子”[7] 2,为结局处的凋零作了有力的铺垫;“30英尺见方”宴会厅就位于有着“250 000人口”的屠场区的后院[7] 3,在对照中可见生活环境的逼仄;婚礼上“15元的房间租金,22.25元的鸭子,12元付给乐师,5元的食堂费用……”的账单及“(婚礼所欠债务)肯定会超过200元,甚至达到300元,一个壮劳力一年也挣不了 300元……”的费用[7] 15,在数字的罗列中足见生活的重压。再如第二章对寄宿公寓的描写:那是一套只有四个房间的公寓,“每个房间住五六个人,有时十三四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这样,一套公寓就能住得下五六十人……两个人共用一张床垫司空见惯,一人白天上班,晚上睡觉;另一人则晚上上班,白天睡觉……”[7] 26,一组数字,生动地刻画了打工仔群租条件的恶劣,间接表现了其收入的低廉。尤其在第三、第四两章中,数字被作者运用到了极致。一是第三章对屠场的描写:屠场区“大约一平方英里”[7] 32,其中牛栏占地一半以上,“光隔开牛栏的门就有2 500个,整个上午的交易会有数百起,铁路线长达250英里,每天有 100 000头牛、100 000头猪和50 000只羊被运进来——这就意味着每年大约有8 000 000-10 000 000头牲畜被宰杀……这里雇佣着30 000名员工,直接养活着附近250 000人口,间接养活的人口达500 000,为30 000 000人提供肉类食品……”[7] 33,庞大的屠场、众多被屠宰的牲畜、数量可观的屠场工人、直接受益的人口,这一系列庞大的数字,不只显示了屠场的规模,更主要的是反映了劳工阶层对社会的巨大贡献,而正是这些廉价的劳工又成了被屠宰的对象。二是第四章对尤吉斯一家买房子前后生活状况的描写:“房子卖1 500元,首付300元,余款按每月12元交付……尤吉斯每天都揣17.5分钱回家,这样,一周就有10.5元,一个月就是45元,再加上玛丽娅和乔纳斯每个月各交16元的食宿费,老爹也坚持一找到工作就能往家里带回同样多的钱,这样总共是93元,买了房子之后,玛丽娅和乔纳斯可分担三分之一的月供,尤吉思只需要承担8块钱,这样剩下的钱会有85元——即使老爹没有找到工作,每个月也会有70元——这笔钱养活一家 12口人应该足够了……”[7] 46,为解决住房问题,购房成为必须,而这一系列收入支出的数字,使得他们又有了另一重身份——房奴。

《屠场》故事的真实力量,使其成为名动一时且影响深远的现实主义创作,而辛克莱能够创作出这样一部作品,原因是多方面的。

要想深化金融管理的有关工作,不仅需要进行对比工作,有关的金融机构也需要设置相应的风险变化评估系统,通过借助纵向对比的形式,可以及时地掌握企业在经济活动中的变化情况,比如信贷规模,有关的工作人员需要充分研究贷款的数量,对于企业的各种金融活动所存在的潜在风险做出一定的评估。要是产生的风险超出了预期,就需要及时地控制信贷规模,这样可以有效地保障金融机构和全社会的金融稳定。

三、真实力量的源泉

通俗浅显的数字入目快,能把信息表达准确,能把抽象化的东西具象化,给人以震撼力;细腻的细节描写能够提高真实感和可信度,给予读者感染力;特写手法对作者所选素材起到了特别放大的突出作用,对读者的视觉造成冲击力。这就是《屠场》别具一格的写实魅力之一。

首先,真实的力量来源于作者的记者生涯,源于其文艺观。长期做记者而养成的职业习惯,使他尤为重视调查研究和积累资料,注重科学观察和客观分析。他擅于使用简洁、清新和明快的风格表述观点,笔锋深刻而直率,绝不含糊而神秘。他的语言通俗易懂,令人容易理解和接受。久而久之,辛克莱就形成了自己成熟的文艺观:所有艺术都是一种宣传手段,而艺术家则应当与时代保持一致的步伐,其艺术应该是对现实生活的体现。这一创作理念,表明辛克莱的创作既不是为了给读者提供狭义的艺术赏析,更不是作为人们闲暇时消磨时光的娱乐。他没有把小说当成纯粹的艺术品,而是欲使其在社会科学中占有一席之地。

会议要求,要运用互联网推动“三农”工作的创新,要把农业农村电子商务放在更广阔的视野,深入谋划、精心组织,要加强顶层设计,加大政策支持,做好宣传引导,推动农业农村电子商务跨越发展。

其次,真实的力量源于作者的亲身经历。辛克莱擅长用数字说话,这一方面源于他的记者职业习惯,另一方面源于其自身的亲身经历。他的少年时代,家境坠入困顿;结婚后,他和妻儿过着捉襟见肘的拮据生活。他过早地体味到了人生的艰难和贫穷的苦涩,也培养了对收入、支出数字的敏感。更为重要的是,在小说创作之前,辛克莱专门到芝加哥的屠场生活了一个半月,亲身体验屠场里的每个工序与工种,收集了大量的真实资料。之后,又用三个月时间完成了纪实小说《屠场》的创作。在作品里,他不仅描绘了工厂车间和工人生活条件等情况,而且详列了包括机器、运输、法庭、监狱、医院、卫生、污水、酒馆、妓院、竞选、政治俱乐部等使一个现代化城市运转必需的所有机构的大量事实。可见,他把对事实的敏锐感觉完全投入到《屠场》的创作中,正如他自己所言:“我含着热泪愤懑地写作,将生活带给我的痛苦倾注笔端。外在而言,小说是关于屠场工人一家的经历;内在而论,这是我自己家的故事。”[11] 158

(2)面向未来的培训合同。这一措施于2012年10月实施,其目的是帮助处于危险境地的年轻人重新进入社会,并帮助他们取得资格证书。因此,该方案主要针对16至25岁(有特殊需要的人最高可达30岁)的未完成基本教育、没有工作或缺乏职业培训、生活在贫穷的城市或农村地区的年轻人。他们的薪酬由国家补贴,补贴与其培训的情况挂钩。

再者,真实的力量离不开历史情境。20世纪初,美国迎来了经济飞速发展的“镀金年代”。在财富剧增的同时,是巨大的贫富差距、托拉斯肆无忌惮的垄断、社会的弱肉强食、政府官员的贪婪腐败。这一时期,辛克莱积极参与社会生活,将自我感怀倾述于笔端,以文学创作为武器,展现对美国社会的关切。评论界一度认为他是揭黑幕的代表作家,其实辛克莱与主流揭黑幕者存在着较大的差异:揭黑幕者虽然对社会进行了深刻的揭露,但并不质疑社会制度本身;而辛克莱则是抱着批判资本的黑暗为目的,以写实的精神进行创作的。正如美国当代文学批评家埃文·司各特所说的那样:“人类与社会的完善不在他们(指揭黑幕者)的斗争范围之列。但是辛克莱……却抨击西方社会的根基。”[12] 206

辛克莱创作《屠场》的初衷,是欲图通过资本主义机器对人和人性的强暴的揭露,来引起人们对劳工阶层悲惨处境的重视。他关注的是人的生命本体,不粉饰生活也不回避矛盾,以简单直接的写实笔法赋予《屠场》以真实的力量,使之产生了绝佳的艺术感染力。索尔仁尼琴说过:“对一个国家来说,拥有一个讲真话的作家就等于有了另外一个政府。”[13] 从在文学界的声望上看,辛克莱远比不上斯陀夫人、马克·吐温、杰克·伦敦、海明威等这些声名显赫的伟大作家,但从作为“另外一个政府”对社会的干预和改变来说,没有谁像他这样直接而深入。辛克莱是一个清醒的现实主义者,他对社会生活的深入体察和考量,使《屠场》在数字的运用、细节的把握、特写的使用上形成了个人独特的艺术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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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瑞文.索尔仁尼琴的经典语录[Z/OL] .(2018-07-23)[2018-09-20] .http://www.ruiwen.com/yulu/1826033.html.

 
张国清
《荆楚理工学院学报》2018年第06期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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