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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颂赞》篇新论三题

更新时间:2009-03-28

《文心雕龙》产生于南朝齐梁时期,是中国文论史上一部“体大思精”的经典著作。但一方面因年代久远,导致不少异文产生,同时又用骈文写成,词旨晦涩,因而存在不少令人费解之处。笔者在研读其《颂赞》篇的过程中,即发现当今学者对“雅而似赋”、“不辨旨趣”、“敬慎如铭”三处的解释不尽相同,众说纷纭。而这看似微小的三则词语释读,实则关系到刘勰对颂与赋、雅、铭文体之间异同的认识,颇值得进一步辨明。笔者不揣谫陋,拟在前人基础上,对上述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

雅而似赋

《广成颂》和《上林颂》是东汉经学大师马融(79-166)的两篇作品,前者见《后汉书·马融传》,后者今亡。二文虽名之曰颂,实则赋体。如《广成颂》铺采擒文,篇末寓讽,故刘勰说:“马融之《广成》《上林》,雅而似赋,何弄文而失质乎!”[1]327对这种模糊文体功能的写作方式提出批评。《文心雕龙》诸多版本中,此处本无异文,但由于《上林》久佚,加以个人理解的差异,致使后人对其文字产生种种疑问,首先需要理清和说明。

挚虞《文章流别论》是产生于《文心雕龙》之前的一部重要文论著作,也是刘勰撰写《文心雕龙》时重点参考的对象。对于《广成》《上林》二颂,其云:“若马融《广成》《上林》之属,纯为今赋之体,而谓之颂,失之远矣。”[2]2647很显然,刘勰上述的评论正从此申发而来,郭晋稀认为,“雅而似赋”中的雅“当是颂字之讹,正指《广成》《上林》,用《文章流别论》为说”[3]。笔者认为,“颂而似赋”虽可通,但问题在于:一是没有版本依据,二是“雅而似赋”自可解释,不必强加校改。其次,对于“弄文”,刘永济校曰:“疑‘美文’之伪。”[4]亦属臆断。杨明照云:“按本书屡用‘弄’字:《杂文》篇赞‘负文馀力,飞靡弄巧’,《谐隐》篇‘纤巧以弄思’,《养气》篇‘常弄闲于才锋,其用弄字,义与此同。《议对》篇“若不达政体,而舞笔弄文’,正以弄文为言。”[5]116足以证明“弄文”不误。

“雅而似赋”文词明白浅易,但蕴藉丰富,后世解释也颇有出入。该句中,首先需注意的是“雅”字。“雅”本为鸟名,后引申为雅正之意。《毛诗序》解释说:“雅者,正也。”又云:“至于王道衰,礼仪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则“雅”又为讽谏之意。那么此处的“雅”字究竟作何解释呢?笔者翻阅诸多著作,发现以往学者的观点主要分为两种,一作典雅、雅正解,一作讽谏解。作典雅、雅正解如:

赵仲邑:“语句典雅,可是像赋。”[6]

《文赋》云:“颂优游以彬蔚。”李善未作解释,吕向补充说:“颂以歌颂功德,故须优游纵逸而华盛也。彬蔚,华盛貌。”[21]又张少康《文赋集释》引徐复观语:“《诗·大雅·卷阿》:‘优游尔休矣。’朱熹《集传》:‘闲暇之意。’”并补充说:“此处,乃从容自然,歌功颂德而不着痕迹。”由此可知,优游乃从容和缓之义[22]。所以优游应当是从容和缓之意。“敬慎”一词最早出现在《诗经》中,共有三处,分别是《大雅·民劳》:“敬慎威仪,以近有德。”以及《大雅·抑》及《鲁颂·泮水》中的句子:“敬慎威仪,维民之则。”又张衡《东京赋》曰:“敬慎威仪,示民不偷”,李善注:“敬,宜也。”[23]“敬慎威仪”指仪容庄重而严肃。刘勰用来指称颂与铭的风格特点,即认为它们严肃而慎重,不流于浮华。这么看来,敬慎与优游的词义并不相同,二者强调的是颂体风格的不同方面,不能完全划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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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灯:“文字雅丽,酷似辞赋。”[9]

张长青:“词句典雅,但是像赋。”[10]

如果整体样本充分性度量值(Measure of Sample Adequacy, MSA)>0.70,Bartlett’s的P值≤0.01时,说明该条目可以用于后续的因子分析。通过正交旋转修改最初的问卷条目的分类结构进行EFA,并将其用于SEM中的测量模型。

这种观点还可细分为二种,一为文辞典雅,如赵仲邑、张灯、张长青。一为文意雅正,如向长清、林杉。二者区别不大,故而视为一类。

吴林伯:“有诗雅之意,而辞却似赋。”[13]

作讽谏解如:

林杉:“虽然典雅,却写得象是赋。”[8]

陆侃如、牟世金:“有‘雅’的用意,却写得很像赋。”[11]174并注:雅是风雅颂的雅,这里指有雅的用意、内容。

短短的两天中,我认识了许多新朋友,我们中有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离开爸爸妈妈那么久。我和伙伴们一起吃饭、一起训练、一起做游戏,互相帮助。由于我年纪小,此次军训时间也不是很久,父母没有给我零用钱。当我在小卖部对着棒棒糖口水直流的时候,新认识的一个大姐姐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大方地递给我五元钱。我买了五根棒棒糖,自己留一根,另外四根与伙伴们分享。军训的第二天,经过了一天愉快的游戏活动——骑马、攀岩、滑翔、射箭等,我水杯里的水早已喝光了,当我口渴的时候,是我们班的“小暖男”史核钧大方地请我喝可乐。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棒棒糖,喝过的最甜的可乐了,那味道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这是友情的甜,我收获了甜甜的友谊。

周振甫:“雅:正,指讽谏。”[12]86

据黎永兰的生前好友透露,黎永兰和林雪川2012年认识之后,林雪川提出交往,但黎一直以阅历、层次相差太大等为由拒绝。直到2013年,林雪川以“无耻的非法手段”逼迫黎永兰和他确认了恋爱关系。

褚世昌:“‘雅’指的是《广成颂》写作的动机是规讽统治者轻视武备。”[14]

“雅”作为《诗经》中的一种,无论是大雅还是小雅,均为当时的知识分子用以抒情言志的作品,具有讽谏的作用,故而上述学者将这里的“雅”理解为讽谏。上述两种解释孰对孰错,笔者认为,不仅要分析其词义,还需联系前后文及《广成》《上林》颂的写作背景,方能判断。考察“雅而似赋”的内在逻辑,可理解为“雅,而似赋”,也可作“雅,但似赋”。前者表修饰关系,后者为转折关系。不管这里的雅指文辞典雅还是文意典雅,均与后文“何弄文而失质乎”的批评矛盾。刘勰对颂这种文体界定说:“敷写似赋,而不入华奢之区。”[5]117认为颂虽可铺排,但不能奢华无节制。而上文的“弄文”也即等同于这里的“入华奢之区”,意在指责《广成》《上林》卖弄文辞。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是典雅呢?显然这种观点无法成立。

如果将“雅”理解为讽谏,则“而”字必为修饰关系,方符合原意。《诠赋》篇云:“然逐末之俦,蔑弃其本……无贵风轨,莫益劝戒。”[5]97刘勰对一味注重文辞而忽视讽谏功用的赋作提出批评,正与此相同。这么看来,把“雅而似赋”中的“雅”理解为讽谏,与文意也不矛盾。

由此可见,这里的“雅”当为讽谏之意。对于这种观点,我们还可以从《广成》《上林》颂的创作背景来进一步论证。《后汉书·马融传》载:

刘勰在总结颂的文体特征时说,颂“敬慎如铭,而异乎规戒之域”[5]334。关于这句话中的“敬慎”一词,大多学者都理解为恭敬慎重或庄重严肃之意,如陆侃如、牟世金译作:“严肃庄重有如‘铭’,但又和‘铭’的规劝警戒意义不同。”[11]175周振甫解释为:“庄重谨慎象铭文,但不同于规劝警戒的含意。”[12]86-87此外仍有两种观点值得注意。其一是黄侃在《文心雕龙札记》中解释“颂惟典雅”至“汪洋以树义”时所云:

当时俗儒普遍认为应该大兴文德,废弃武功,因此朝廷“寝蒐狩之礼,息战陈之法”,但这样也导致了一系列治安问题,奸猾纵横,民生不安。对于这种情况,马融颇为愤慨,上颂以讽,指谪国政,主张恢复蒐狩之礼。《上林颂》原文虽已佚,但《艺文类聚》引《典论》曰:“议郎马融,以永兴中,帝猎广成,融从。是时北州遭水潦、蝗虫,融撰《上林》颂以讽。”[16]1730-1731当时灾害连连,民不聊生,而桓帝却游猎上林,马融对此不满,上《上林颂》讽谏。两次上颂目的,均在指责当权者的过失,与《毛诗序》“至于王道衰,礼仪废……而变风变雅作矣”的精神一致。所以把“雅”字理解为讽谏,无论从文意看,还是从写作背景和意图考察,都是合情合理的。

刘勰在《颂赞》篇中强调:“风雅序人,事兼变正。颂主告神,义必纯美。”[5]315指出“雅”具有讽谏的功用,恰好与此处的“雅而似赋”遥相呼应。同时,“雅而似赋”的后面一句是“何弄文而失质乎”。“质”当为颂的本质,也即决定其是颂体而非赋体的最根本条件,显然这里的“质”即指颂体有颂无讽的特点。那么“雅而似赋”中的“雅”字,只有解释为讽谏,才会与“失质”相互照应,若为雅正,上下文的意思便会扞格不通。

不辨旨趣

扬雄《赵充国颂》,颂而似雅,傅毅《显宗颂》,文与《周颂》相似,而杂以风雅之意;若马融《广成》《上林》之属,纯为今赋之体,而谓之颂,失之远矣[2]2647

刘勰在《颂赞》篇中批评挚虞说:“挚虞品藻,颇为精核,至云‘杂以风雅’,而不辨旨趣,徒张虚论,有似黄白之伪说矣。”[5]331后世研究《文心雕龙》之人众多,但“不辨旨趣”的含义一直未见合理解释,而这事关刘勰对颂体的态度,也即颂之体式的基本要求,故需详加辨明。为便于论述,我们首先列出《文章流别论》的相关原文:

在解释文意之前,我们需要首先厘清一个版本问题。“不辨旨趣”,唐写本作“辨”,黄叔琳注本作“变”。陆侃如、牟世金《文心雕龙译注》,周振甫《文心雕龙今译》,赵仲邑《文心雕龙译注》等人径以“变”字解释,均认为挚虞所持观点为颂中羴入风雅而旨趣不会改变,刘勰因此对其批评。细读挚虞原文,这种观点实属误读。在挚虞看来,《赵充国颂》和《显宗颂》本为颂作,却羴入了风雅的内容,无论是措辞还是行文语气,都流露出不满的态度。此处若为“变”字,不仅忽略了“不辨旨趣”的异文现象,同时也违背了挚虞的原意。

其实,这个问题前人早已有所关注,范文澜注:“孙云唐写本‘变’作‘辨’。”[17]詹锳引李曰刚《文心雕龙斟诠》:“若作‘变’,则系转为扬、傅二家之颂有所辩护,无论于语气辞义,俱嫌脱节,故以改从唐写本为胜。”并云:“唐写本‘变’作‘辨’,按作‘辨’字是。”[1]333杨明照亦云:“按‘辨’字义长。盖谓挚虞‘杂以风雅’之评语过于笼统也。”[5]116此处当作“辨”字无疑。至于“不辨旨趣”的含义,詹锳引《文心雕龙斟诠》:“彦和此节论挚虞《文章流别论》之品藻,虽颇为精核,但……以其语过于空洞,并未说明颂与风雅之旨趣究竟有何不同,使读者难以了解其指归所在,故于‘至云杂以风雅’句后,即紧接此断案曰‘而不辨旨趣’,则其所谓不辨云者,自指挚虞之评语但言其然而未申述其所以然而言。”[1]332-333即认为刘勰批评挚虞是因为其没有区别清楚颂与风雅旨趣的不同。这种解释从字面似乎说得过去,但要联系上下文,则明显存在逻辑不通的问题。笔者通过对原文和相关文献的研读,发现另一种解读方法要更为合理。

根据上文所引《文章流别论》的文字可以看出,挚虞对扬雄《赵充国颂》和傅毅《显宗颂》是持批评态度的,因为它们并非纯正颂体的写法,而是掺杂了风和雅的内容。《显宗颂》今已不存,但《赵充国颂》尚在,收录于《昭明文选》卷四十七。根据李善注,文中多处化用《诗·雅》,如“汉命虎臣”,《大雅·常武》:“进厥虎臣,阚如虓虎。”“整我六诗,是讨是震”,《大雅·常武》:“整我六师。”《大雅·常武》:“徐方震惊。”甚至文中还直接说:“诗人歌功,乃列于雅。”所以这种羴雅入颂的写法是极为明显的,挚虞因此表示不满。但刘勰对《赵充国颂》和《显宗颂》的态度却恰好相反,他说:“若夫子云之表充国,孟坚之序戴侯,武仲之美显宗,史岑之述熹后,或拟《清庙》,或范《駉》《那》,虽浅深不同,详略各异,其褒德显容,典章一也。”认为《赵充国颂》和《显宗颂》虽然“浅深不同,详略各异”,但在“褒德显容”方面,与《诗经》中的颂篇并没什么区别,仍是正确的作颂之法。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刘勰对二颂看法与挚虞的不同,也就是他对挚虞进行批评的原因所在。

同时还需注意到,刘勰批评挚虞时用到了“黄白伪说”的比喻。《吕氏春秋·别类》篇:“相剑者曰:‘白所以为坚也,黄所以为牣也,黄白杂则坚且牣,良剑也。’难者曰:‘白所以为不牣也,黄所以为不坚也,黄白杂则不坚且不牣也,又柔则锩,坚则折,剑折且锩,焉得为利剑!”[18]前人讨论“不辨旨趣”时,很少联系到这个比喻,但其对于理解文意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白锡和黄铜各有短长,辩难者得出“剑折且锩”的结论,是基于白锡易折,黄铜不够坚硬,把两种金属熔铸在一起,那么各自的缺陷就会掩盖对方的优点,所得之剑只会既容易折断,又不够坚硬。而刘勰认为,颂主告神,风雅用于人事,把本不属于告神之用的风雅羴入颂作,自然会破坏颂之体式。我们看到,二者恰好具有一致性,即均以掺入缺陷来消除自身优点,因此刘勰将它们加以类比。

由此我们得出结论,文中的“杂以风雅,而不辨旨趣”是指挚虞只注意到《赵充国颂》、《显宗颂》中的风雅之意,但是没有对二颂的旨趣进行辨析,即认为二颂虽含有风雅的内容,但“褒德显容”的功用并未发生改变。所以这里的“旨趣”,其实指《赵充国颂》和《显宗颂》的精神主旨,显然不是颂与风雅之间的关系。

敬慎如铭

邓太后临朝,骘兄弟辅政。而俗儒世士,以为文德可兴,武功宜废,遂寝搜狩之礼,息战陈之法,故猾贼纵横,乘此先备。融乃感激,以为文武之道,圣贤不坠,五才之用,无或可废。元初二年,上《广成颂》以讽谏[15]

王忠铭(1966-),男,博士,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微藻生物活性物质提取和微藻能源化利用技术研究。

陆士衡《文赋》云:颂优游以彬蔚。李善注云。颂以褒述功美,以辞为上,故优游彬蔚。案彦和此文敷写似赋二句,即彬蔚之说;敬慎如铭二句,即优游之说[19]

黄先生认为刘勰的观点源于《文赋》,故径直将二者等同起来。此外,与上述两种对刘勰观点进行阐发的解释不同,刘师培则对刘勰的说法径直提出异议,他认为:

三代之铭,分为二体:一主儆戒,略近于箴;一主颂美,与颂为伍。皆铭刻于器。前者如汤之《盘铭》及《大戴礼·武王践祚》篇之铭十七章;后者如孔俚《鼎铭》是也。彦和此所谓铭,专指近于箴之一体而言,故谓颂应“敬慎如铭,而异乎规戒之域”,不知铭中尚有颂美之一体。此句若易“铭”为“箴”,则义无不安;以箴铭之作俱宜简敛,而箴则惟有规戒之义,无颂美之义也[20]

在刘师培看来,刘勰上述论断中,如果将铭换为箴似乎更加合适,因为铭兼有规诫和颂美之意,而箴只有规诫的意思。

3) 在消毒过程中,切刀高速旋转将滴入的消毒液击打成雾状,壳体内腔充满雾状消毒液,从而使壳体内壁及切刀完全粘附消毒液,起到全面消毒的作用。

(2)财政部门跟踪评价。在单位自评的基础上,财政部门根据预算单位报送的绩效运行跟踪情况进行审核和汇总,并选取一定数量的财政支出(包括部门整体支出和项目支出)进行重点跟踪监控,开展绩效再评价,形成“全面覆盖、重点再评”的绩效评价新机制。对财政支出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提出整改措施,督促部门和单位落实支出责任。

上述三种观点各不相同,究竟哪一种更加合理。笔者反复研读《颂赞》篇原文,并综合考虑颂、铭的文体特征,认为黄侃的观点过于牵强。刘师培的观点有误,刘勰称颂与铭一样严肃谨慎,正是看到了这两种文体的共同点,并无不妥之处。陆侃如、牟世金与周振甫的观点虽符合刘勰原意,但对于“敬慎”的深层含义并无阐发,所以还需进一步分析。

向长清:“文雅而似赋。”[7]

刘师培说:“彦和此所谓铭,专指近于箴之一体而言”,“若易铭为箴,则义无不安”。原因是“箴则惟有规戒之义,无颂美之义也”。言下之意即认为“敬慎”乃箴及“近于箴之一体”的铭所拥有,而表颂美之义的铭则没有这个特点,所以才会认为若将刘勰原文变为“敬慎如箴,而异乎规诫之域”更为合适。这种观点存在一个假想的前提条件,即首先判定刘勰“不知铭中尚有颂美之一体”,但事实并非如此。《铭箴》篇中,刘勰两次对铭的颂美作用强调,他首先引用臧武仲论铭之语:“天子令德,诸侯计功,大夫称伐。”并举出具体作品加以补充:“夏铸九牧之金鼎,周勒肃慎之楛矢,令德之事也;吕望铭功于昆吾,仲山镂绩于庸器,计功之义也;魏颗纪勋于景钟,孔悝表勤于卫鼎,称伐之类也。”[5]139后又在下文称“铭兼褒赞”[5]140,可见,刘勰对铭之颂美功用认识得很清楚。既然如此,自然不能认为“敬慎如铭”是因为刘勰不知铭的颂美功用而有此说。

刘勰认为,颂、铭的相同之处是写作过程中表现出的恭敬谨慎态度,同时又排除了以规劝为宗旨的铭。因为从文体特性上看,箴和“近于箴之一体”的铭与颂之间并没有什么共同点,前者主规诫,后者为颂扬。而记功颂德之铭与颂之间的关系极为紧密,甚至很多情况下二者只是名称不同罢了。正因如此,刘勰才会认为颂与这类的铭较为相似,都为恭敬严肃之作。同时为了表达确切,又加以补充,将用于规诫之铭排除在外。因此我们看到,倘若依照刘师培的观点将铭换为箴,反倒违背了刘勰的初衷。

刘勰在将颂与铭作对比时,正是基于二者之间的共同点,而构成颂、铭“敬慎”特点的原因和表现又是什么呢?笔者认为,这主要与颂、铭的用途有关。颂和铭虽是不同的文体,但均源于古代的礼仪制度,在使用场合上有着很多相似之处。概括说来,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俱为告神之辞;二是均有明确的现实意义,体现了传统社会的等级制度。以下我们便从这两个方面对颂、铭的“敬慎”特点进行分析。

颂、铭用于告神、祭祀时,是指与神灵和先祖的对话,文辞须典雅凝重,不能有浮华和不恭之处,也就是需要庄重而谨慎。关于颂,挚虞在《文章流别论》中说:“古者圣帝明王,功成治定而颂声兴,于是奏于宗庙,告于鬼神,故颂之所美者,圣王之德也。”[16]1018刘勰也认为:“鲁国以公旦次编,商人以前王追录,斯乃宗庙之正歌,非宴飨之常咏也。”[5]108颂乃用于宗庙之正歌,与描写人事的作品不同,所以必须“敬慎”。正如赵湘在《宋颂序》中所说:“臣湘谨清净心意,盥沐舌发,稽首穹昊,拜手皎日,撰为《宋颂》,以告于神明。”[24]撰写之前有如此多的仪式,虽然只是恭谦之词,但也显示了作者对之的确极为重视。同样,铭最初刻于鼎等器物之上,史岑《出师颂》“功铭鼎铉”李善注:“铭者,论譔其先祖之德美、功烈、勋劳,而酌之祭器,自成其名焉。”[23]661说明铭也与颂一样用于祭祀。此外,铭还可起到警示后人的作用。《礼记·祭统》:“夫铭者,壹称而上下皆得焉耳矣。是故君子之观于铭也,既美其所称,又美其所为。为之者,明足以见之,仁足以与之,知足以利之,可谓贤矣。贤而勿伐,可谓恭矣。”[25]表明铭的作用之大及地位之高。将功德刻于鼎上,其目的是传之久远,供后人瞻仰,所以行文须严肃谨慎。

古董车队从海防发车经越南广宁下龙湾、越南首都河内,经越南老街进入中国云南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河口瑶族自治县,再经蒙自市到达终点站昆明市,行程达1000公里。

颂、铭均有着强烈的现实意义和政治需求,二者另一个共同点是用于纪功,一方面以德服人,便于管理天下,同时也以刻石方式进行传播,留待后人称颂。这两个方面的意义都是极为重大的,前者是为了现实需要,后者则有着显著的历史意义,都需要谨慎对待。颂、铭有着明确的使用对象和场合,倘若没有注意到这些,那便是失礼的表现,《诗经·鲁颂》便是极为典型的例子。秦汉之前,只有天子才可用颂,鲁国国君僖公身为一介诸侯,但《诗经》中却存留四篇歌颂僖公的颂作。尽管后代不少学者为之辩解,但仍遭到很多人的指责而被斥之为“变颂”,如宋代的严粲就说:“《鲁颂》,颂之变也。……雅、颂,天子之诗也,颂非所施于鲁,况颂其郊乎?”[26]《鲁颂》不被后人认可的重要原因就是颂专用于天子,而僖公只是诸侯而已,以诸侯的身份配颂,就是不合礼法。区分如此严格,说明了颂在创作时的谨慎严肃。宋张俞《答吴职方书》记载,自己曾为人作《讲堂颂》,但对方“谓俞所作《讲堂颂》为叙己之徳,于书衘立石,礼未便安,俾别为记闻之”,认为以颂体记之不合乎礼仪[27]。尽管张俞在信中举出前代很多的例子进行辩驳,但这恰好从反面说明了颂体尽管在后世的适用对象虽不再限于天子,但仍未能普及,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森严的社会等级。

晚明官箴书不仅在数量发生了骤增,而就单部官箴书的规模来说,相比于宋元及明代中前期,总体上也有所增大,出现了祁承爜《牧津》44卷、鲁论《仕学全书》35卷、陈龙正《政书》20卷、苏茂相《大明律例临民宝镜》16卷、吕坤《实政录》10卷[注]④《实政录》有三种版本:7卷本、9卷本、10卷本。、佘自强《治谱》10卷、曹璜《治术纲目》10卷等大部头官箴书,以及达50卷规模的丛书《官常政要》。

MMP-9又称明胶酶B,作用底物主要是Ⅳ、Ⅴ、Ⅶ、Ⅹ、Ⅺ型胶原以及明胶、纤维粘连蛋白、弹性蛋白等。研究发现,老年小鼠左心室中MMP-9基因和蛋白的表达均明显升高[27-28];而敲除MMP-9可通过减少TGF-β诱导的骨膜蛋白和结缔组织生长因子的表达,减少胶原沉积,进而减轻老年小鼠的心脏纤维化,改善心脏舒张功能[28]。还有研究发现,TIMP-1在正常心脏组织中随着年龄的增长表达增加,同时伴随着MMP-1或TGF-β表达的增加,心脏胶原比例失调,心脏纤维化发生,提示TIMPs和MMPs的平衡失调参与了年龄相关性心脏纤维化[29-30]。

与颂一样,铭文在这一方面也有着相同之处。较为典型的例子是上文所引臧武仲论铭,身份不同,铭刻的内容也不一样,说明了古人对铭文创作的认真及要求之严。成书于梁代的《文选》收录有陆倕《石阙铭》一文,程章灿师认为,“此篇得以编入《文选》,固然与陆氏曾为‘昭明十学士’之一或有关系,而最为重要的原因,乃是这篇文章对梁朝政权所具有的特殊的政治意义”,因为从梁武帝即为起,“萧衍及其萧梁政权就面临着正统性的质疑,承受着由此造成的心理焦虑”,急需向社会宣示自己的合法性。所以萧衍对《石阙铭》极为重视,并亲自动手润饰,“对于梁武帝来说,撰写《石阙铭》首先是一个政治任务,其次才是一次文学创作”[28]。这样一篇具有重要政治意义的铭文,无论是作者陆倕还是萧衍无疑都需要十分严肃认真地对待,充分体现了铭文严肃谨慎的特点。

注释

①向长清和林杉并未明确说明是文意还是文辞。倘为文辞,则与赵、张、张无别。这里权且认为他们的解释为文意雅正。

金属平衡管理是衡量冶炼企业工艺技术和管理水平的重要标志,通过计算金属回收率,反映金属元素的回收利用状况和损失方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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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化
《南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01期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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