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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而遭遗弃”母题的置换变形——《一路阳光》的故事类型分析

更新时间:2016-07-05

龙仁青的藏文汉译小说集《一路阳光》包括五位藏族作家的六部短篇小说。这些作品从不同角度描绘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到改革开放后安多藏族人民生活的一些片段,在展现藏区社会历史进程与人民日常生活景观的同时,真实地反映了他们的内心渴望与追求进取过程中的悲喜。从故事类型学的角度看,这几个短篇小说在构思上同属一个基本的故事类型,即“追逐而遭遗弃”。这一母题及其置换变形体现了藏族文化的特点和叙事风格,也体现了藏族人民的精神追求和情感波动。

混合放牧对土壤温室气体通量的影响………………………………………………………… 乔荠瑢,丁 茹,朱国栋,王成杰(105)

一、 黎明姑娘追逐太阳而被遗弃的故事类型

母题是最小的故事单位,母题的反复从而形成故事类型。在中外叙事文学中,黎明姑娘追逐太阳而被遗弃的故事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故事类型(母题)。古贝尔纳提丝的《动物神话》中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同怪物结了婚的女孩跟随一个英俊年轻、可爱的男人私奔了,然而在一条河的岸边她被抢走财宝,赤身裸体地被遗弃,悲伤的她决心回到怪物丈夫身边。这个女孩就是“黎明”,她的怪物丈夫就是“夜晚”,诱惑她的则是“太阳”。在早晨,太阳用光辉将她装饰一番后弃她而去,黎明不得不在黄昏时刻回去与怪物丈夫重新团聚[1](8)

这个故事在我国藏族民间流传较广,并产生了许多变体,龙仁青翻译的小说集《一路阳光》中的六个故事就不同程度地体现了这一类同性。

第一个故事《“活佛”》写一个汉族人假冒活佛之名骗财劫色,有姑娘被蒙蔽而上当。最终,假活佛被人们识破、揭穿并受到应有的惩罚。

第二个故事《被霜摧残的花朵》写的是藏区小儿女的感情纠葛,一场美丽而忧伤的误会。兰吉与才让相爱,却因父母之命和他人从中作梗,恋情一再受挫。当兰吉终于鼓足勇气去寻找外出求学的才让,不料路上遇到坏人的引诱、强暴,兰吉痛苦万分,遁入佛门。幸好尼姑卓玛从中调和,最终才让明白了真相。这位尼姑的前夫就是一个又老又凶恶的人,为了逃避这个怪物,她才来到这里。

第三个故事《一路阳光》中的青年人兰泽和彭朗在拉鲁桥上等待被雇佣,但最后兰泽被“朗玛厅”的人引诱、强暴,最终离开了拉鲁桥和彭朗。

《禅师阿克宦》中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藏区村庄里,与贫乏的物质条件相伴的还有薄弱的教育,两位教师于是萌发了改变学校教育现状的决心。在《“活佛”》里,活佛来了,阿克尼玛家破例点了七盏酥油灯,生活艰苦但善良本分的人们对活佛的到来格外欣慰、虔诚,渴盼他带来吉祥,消灾除病,甚至年轻的珠姆听信他“前世姻缘难违背,额上皱纹抹不平”“有缘的世交在远方,无缘的妻子须抛弃”的鬼话,赠之以财物,许之以真情。《被霜摧残的花朵》中,兰吉和才让这对有情人的爱情之路之所以坎坷多艰,除了父母之命和两个“第三者”的干扰,还有兰吉外出寻找才让的路上那只“披着羊皮的狼”,“肮脏腐臭的污泥玷污了圣洁的青春之花”。兰吉虽然没有像黎明姑娘那样主动奔向太阳,但她的屡遭挫折和单纯轻信无疑给心怀叵测的陌生人留下了可乘之机,也给自己带来了弥天噩运。故事中尼姑卓玛的悲剧几乎与黎明姑娘如出一辙,嫁给一个比自己年龄大两倍的老怪物,沦落为奴仆而饱受虐待。《一路阳光》里,每天等待被人雇佣的兰泽被“红帽子”和“朗玛厅”为代表的现代物质生活所吸引,在将信将疑中被蛊惑、裹挟而走上不归路。《寂寞旋风》中的贡布扎西当初因为家庭穷困而被姑娘拒绝,这段过往的情事所带来的心灵创伤使他始终耿耿于怀、念念不忘。《母亲·母鼠》里的大灾荒时期,生产队长利用手中的权力对弱者威逼利诱。在现实低下的物质生活中,人们为了改变现状,受着利益或感情或理想的诱惑,会对一些美好或看似美好的事物展开孤注一掷的追求,却往往不同程度地遭遇挫折甚至毁灭,诸如此类的生活磨难也会参与形成人们的生活哲学,进而影响他们的生活策略。

这六个创作于不同时期的故事,历时性地体现了藏族人民追求真、善、美的生活哲学和应对失败的策略。“黎明姑娘追逐太阳”的神话故事并没有明显表现出价值判断或情感取向,但追逐而被遗弃的故事本身就体现了一定的批评或警示意义,并含蓄地体现在同类型故事作品或民间文化里。民间文化是体现普通民众日常通俗趣味、带有传承特色和自发性的文化,是规范普通民众日常生活、协调民间各种社会关系、维系乡村社会运行、富有传承色彩和自发意味的文化形态,它朴实而通俗地蕴含在民众的风俗习惯和思维观念中。通过故事可以探寻人类古代风俗和心态,黎明追逐太阳终被抛弃而回到黑夜身边这一故事类型反映了藏族人民看待和处理生活中此类事件的“诗性智慧”[3](125)——一种以直观的方式观照生命的创造性思维方式。故事虽未明确阐发其寓意,但黎明姑娘最终人财两空、被赤裸裸地抛弃,实际上就暗含了一定的讽喻意义。这一故事类型经过不同时代不同作家的打磨而面目常新,人们的观念或愿望已然被加诸其中,只是随具体环境或人事的不同而在立意上有所侧重。

第六个故事《禅师阿克宦》是“黎明姑娘追逐太阳”故事类型变异较大的一个。“文革”前,藏区双语学校里的藏族老师阿克宦和汉族老师赵文德因为观念差别而互相质疑,甚至大打出手,最终二人和解,但他们刚刚磨合好的工作默契和友谊在“文革”中结束了,两人先后被迫害自杀。

五位作家创作于不同年代的六个故事不同程度地体现了“黎明姑娘追逐太阳”这一故事类型,即“追逐而遭遗弃”。实际上,这一故事类型在其他民族的故事里也存在。例如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伤逝》中子君的经历,《雷雨》中三个女性接连不断的悲剧,《月牙儿》里苦苦挣扎最终还是难逃厄运的母女两代,她们作为旧时代里未获解放的“娜拉”,满怀希望地勇敢追求,却难逃飞蛾扑火般被欺辱、被损害甚至被毁灭的命运。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人生》里巧珍做了高加林追求更高理想的牺牲品,后者也终因理想破灭而返回乡村。改革开放后的小说里,离家出走的“娜拉”或“香雪”堕落的故事屡见不鲜,新生活对人们的挑战和诱惑纷至沓来。在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时,路边的弱小花草遭遇碾压是难以避免的,人对真、善、美的追求无疑是一个兼具诱惑和危险的过程。

二、 “追逐而遭遗弃”故事类型的当代演绎

弗莱为代表的原型批评认为,文学是神话的“移位”。“古已有之”的模式是作家创作和读者阅读接受的基础,对其不断的更新、激活、发展,与现实生活、时代精神、人的追求有关。有一定的模式,又有不断的置换变形,唯其如此,文艺对人的心理情感的显现才能不断有新的形态,满足人新的精神需要。博尔赫斯说:“故事的情节只有少数几种类型……这些故事之所以有趣在于故事情节之间的转换与改写……所有的故事情节其实都出自少数几个模式而已……许许多多的故事情节其实不过是少数几个基本模式的表象而已。”[2](51)小说集《一路阳光》中同时存在于六部作品中的这一故事类型可以概括描述为:个体不满现状的局限,受某一外来事物引诱并付诸追逐行动,却落得最终被遗弃的结果。构成诱惑的可能是一个异性、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或一个美好的理想。

为躲避老爸和三伯,他跟何西后面看他进了二伯的办公室,因为没事儿干,他就趴门口偷听,这“假自杀”就让他听耳朵里了。正反应呢,一听何西要出来了,他赶紧闪进旁边的厕所,然后再窜到何西面前,大喝一声:“假自杀?”吓了何西一大跳。

“黎明姑娘追逐太阳”故事类型反映了人们在科学尚不发达时对自然的原始认知,自然神话中关于日出日落、昼夜交替等现象的隐喻,是一种由人类共同的本能所决定的潜意识的流露——对黑暗的恐惧和对光明的向往。随着文化的积累和反思能力的提升,人们在对自然感到惊讶的同时,努力描述和阐释自然现象,并将理解融入其中。人类对自然“以己度物”的感受延伸到对社会现象的理解中,并逐渐赋予其更多的文化含义。于是,这一故事类型历久弥新地衍生出诸多作品。

性格鲜明的藏族人物形象塑造以及对自然界的体验表达,都使《一路阳光》这个集子具有迥异于其他民族文学的叙述风格,带给读者不同的审美体验。独特的叙事方式实际上显示了一种独具民族特色的处事态度。既与《伤逝》对知识分子的启蒙不同,又与《雷雨》对封建家庭和资本家的控诉及对命运的苦苦追问不同,也与《人生》里对高加林的沉重道德审判不同,小说集《一路阳光》中的六个故事彰显了安多藏族的道德规范体系:源于信仰的内在仁爱精神体现出人文与自然相融合的浓重情怀,强调重义轻利,修身利他,众生平等。文学作品中较少与天、地、人战斗的兴奋和激情,淡化生活中的对立、冲突、斗争,悲剧故事具有“不伤”“不怒”的美学风格。

第四个故事《寂寞旋风》主要运用意识流的手法深入了一个男人的内心世界,描写他对昔日求之不得的女人满含诗意的想象,整日生活在白日梦中,最终却被心上人伙同他人欺骗。

第五个故事《母亲·母鼠》写的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女人更吉在丈夫音信杳无的情况下艰辛地养活一家老小五口,面对生产队长的引诱和哄骗,她从未心动,而女邻居却受队长的诱惑被欺骗。

而夏天,听着外面猛烈的雨声,心里渐渐感觉到了局促,什么时候才可以走呢?外面有没有公交车?即使有公交车,这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他能够顺利地回去吗?晓晓是他心目中的女神,这是他和她单独相处的第一个晚上,他不能冒犯她,他不能唐突她,如果不走,他可以做到吗?

人民的智慧最终会揭穿骗子的丑行,而容易轻信的黎明女孩也将被赤裸裸地曝光于众人面前。小说集《一路阳光》的六部作品,作家的态度和作品的意蕴表现得层次丰富而又各具个性。《“活佛”》中的假活佛最终受到惩罚,人心大快,珠姆在众人善意的说笑和批评中感到羞愧,喜剧性的结尾彰显了众人的智慧。《被霜摧残的花朵》中兰吉途中被坏人强暴,她深感屈辱,父亲也痛斥她是一个“不知羞耻的浪荡女”,小说中才让的呼吁令人心痛——希望人们走出“封建思想的禁锢”。《一路阳光》中兰泽临走时流下的泪水,仿佛暗示了她后来的暗淡光景和悲惨命运。这是改革开放后作家对“娜拉出走之后会怎样”的一种回答。《寂寞旋风》中的主人公贡布扎西发现被暗恋多年的女人欺骗而输掉了几乎所有财产,在那一刻他的内心如高原上呼啸而过的旋风一般,空旷寂寥却无处诉说。“追逐而遭遗弃”的受害者变成了男人,这是作家扎巴对人的情感世界纵深开拓的有效探索。《母亲·母鼠》里邻居女人受生产队长诱惑的故事作为更吉和婆婆的谈话内容而被一带而过,更吉本人对队长的言行嗤之以鼻。将他人受诱惑的故事轻描淡写,目的是反衬更吉,尽管也属“伤痕文学”,但作品重点表现的是饥荒年代里人性的温暖与美好,“竹篱茅舍,底是藏春处”,更吉看到偷粮母鼠护着幼鼠的瞬间心软痛哭。在那个人和人的关系极端异化的年代,人对老鼠的同情再次将人与动物、与自然的关系拉回到读者面前。《禅师阿克宦》中汉藏两位教师的无端殒命,只是那个荒谬时代千千万万个悲剧中的一个,结尾的景物描写暗示了更多的悲剧即将到来。这是作家仁丹嘉措对那场历史劫难的回望,也是中国人无法忘怀的集体记忆。这些故事都或多或少地隐含着批评意识,“正是通过批评,个人才得以免受轻信、热情和谬误之苦”[4](181)。但是,显示伤痕而杜绝鲜血淋漓,反思历史而不显得教条僵化,作品委婉地提出一个难题:人究竟应该如何追求信仰和爱情?

由“黎明姑娘追逐太阳”而衍生出的这些故事后来演化为对自由美好的爱情和富裕生活及更高社会理想的向往,但破釜沉舟的追求也会出现人们不愿意接受的结果,那就是失败,尤其是被欺骗而导致的失败。由最初的神奇故事演变为日常生活故事、时代故事,故事的情节被不断充实丰富,由自然认知到讽喻人世再到社会反思,其间可见社会的进步发展,也能看出人们永恒的追求和普遍的情感价值取向,即对真、善、美的渴盼和珍视,对假、丑、恶的厌弃和批判。

三、 民族集体记忆与个性化叙事风格

1.4 统计学方法 数据处理采用SPSS 19.0统计学软件,计量资料用()表示,两组间比较用 t检验,多组间比较用方差分析,组间两两比较采用Dunnett-t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汤翠下班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平常这个时候,家里是最热闹的,女儿刚刚接回来,正是他们父女疯的时候,侯大同陪着女儿玩玩具,跟女儿捉迷藏,教女儿识字……

不必说《“活佛”》里人们面对一个远道而来的活佛的隆重礼节,也不必说假活佛充满地域和宗教色彩的自夸,单是那些信手拈来的句子就让人耳目一新。例如,阿克尼玛老人“性子直得像竹箭,谁说的话都会信以为真”,年轻时就是一个“不要阿爸出主意,不向阿妈要盘缠”的小伙子。当儿子责备儿媳“管不住嘴里长长的舌头,圆圆的脑袋就要遭罪”时,阿克尼玛愤怒地指着儿子大叫:“你要是对我儿媳妇动一指头,我向今天的太阳发誓!”阿克尼玛纯真善良的形象如在眼前。端智嘉作品中大量的谚语和比喻充分体现了藏语的丰富性和诗性特征。

《禅师阿克宦》中的主人公阿克宦尽管已经是副校长了,依然会在夜里起来念经,生气时呼唤“护法女神”,当他对逃课的学生大打出手时,他和家长都默认“老师的打骂是为了给你塑金身”。作品充分表现了藏族人民面对现实苦难时平和、豁达、乐观的态度,不是无悲无苦,而是不以为悲、不以为苦,真可谓“民俗质朴,风土壮猛,人性坚刚慷慨”[5](250)。作家龙仁青在与笔者的对话中坦言:生存的地理环境如此恶劣,人必须坚强乐观以支撑生命。

形象化的思维习惯和写意性的表达方式使小说叙事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藏族传统文化包含万物有灵的思想观念和行为习惯,相信万物有灵而对自然产生敬畏、崇拜之情,借此形成的行为准则以及言语表达都带有较强的地域文化色彩。藏族作家的思维和表达倾向于运用表象、直感、想象等形式对形象信息进行分析、比较、整合、转化,较少枯燥的说教,多为生动直观的形象展示和富有创造力的想象。如同美术中的写意手法,作家更注重神态的表述和情趣的抒发,有形简意丰的表达效果,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产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写意感”。

青海位于中国西部、世界屋脊青藏高原的东北部,常年气温偏低、昼夜温差大,冬季严寒而漫长,自然灾害较多。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在贫困和艰苦的环境中,人们虽然表现出改造和利用环境的卓著才能,但生存和发展的步伐依旧深受自然环境的限制。“黎明姑娘追逐太阳”的故事真实地反映了人们盼望和喜爱太阳、白昼以及温暖的季节。神话故事里,黎明姑娘对太阳的追逐义无反顾,反衬了她对黑夜丈夫的深重不满。小说集《一路阳光》里虽然很少写到人们对生活的抱怨,但主人公竭尽全力甚至铤而走险的行为体现出他们改变现状的强烈愿望,孤注一掷的行动为遭遗弃的结果埋下了伏笔,两相对照,大大增强了小说的戏剧性和悲剧感。

嫁给黑夜做妻子的黎明姑娘因迷恋太阳光辉的装饰而与之私奔,却落得被遗弃的下场,显示了人类本性中无法回避的追求爱欲、恋慕虚荣的情感倾向以及失败后的恐惧感。小说集《一路阳光》中六个故事对这一情节模式给予了不同角度的置换变形,是五位藏族作家对深藏在民族文化深处的集体记忆的个性化体验与表达,展示给读者的是关于追求美与善的不同经验传达。

全球化从根本上讲是在尊重和保持文化个性的基础上,对人类文化共性的发扬和推广,是在保持差异性的前提下的文化交流与交融,是文化多样性和统一性的双向互动[6]。在多民族国家里,各民族的文学和文化本身就构成了一个大富矿,小说集《一路阳光》的重要价值就在于将其中的一角轻轻掀起,带给我们巨大的惊喜。

西北多高地,慷慨亦悲歌,五位作家不约而同地采用悲剧为主、悲喜交融的艺术风格使“追逐而遭遗弃”的故事类型获得真实、丰富的全新展示。斯达尔夫人在论及北方文学(主要指北欧国家的文学)的特点时认为,北方人的气质与阴郁的气候一样,因此更关注痛苦而不是欢乐的体验[7](110~111)。这一观点对中国的北方文学也基本适用。艺术来源于生活,艰苦的地理条件和藏族人民豁达坚忍的民族性格,使作家面对同类题材时选择确立并实践悲剧为主、悲喜交融的创作风格。弗莱认为,小说作为虚构的文学,其情节就是某人做了某事,他进一步按照主人公的行动力量超过我们、不及我们或是与我们大致相同而做出五类划分[8](53)。小说集《一路阳光》六个虚构的故事都属于弗莱所谓低模仿或反讽、讽刺的类型,即主人公并不优越于别人,又不能超越自己所处的环境,甚至使我们感到可以睥睨。当骗子被揭穿,小说具有了和阿凡提故事一样的喜剧风格,丑陋而无价值的欺骗被撕碎,彰显了人民的力量和智慧,而那些受蒙蔽、被欺骗、遭挫折的人则会引人同情和深思。珠姆被假活佛欺骗是因其幼稚单纯,更是因为她想为母亲祛除病患的急切愿望;兰吉的悲剧记录了那个年代里觉醒的青年在寻找自由爱情之路上的危机与彷徨;兰泽的悲剧始于好奇,终于堕落。“追逐而遭遗弃”的不仅仅是爱情,更有对美、善和理想社会的追求。从这个意义上讲,小说集《一路阳光》记录了安多藏族人民的生活与情感,以及他们内心对爱与美的强烈渴望和执着追求。

独具个性、坚定不屈的阿克宦在小说的结尾面对黄河,仿佛看到这片大地的鲜血无可阻挡地流向了远方,土地因此显得荒凉而黯淡。这段景物描写暗示了即将席卷整个中国大地的那场历史浩劫。作为小说集里的最后一篇,这个故事对“黎明姑娘追逐太阳”的故事类型有了更进一步的拓展,将个人追求自由爱情和美好生活而不得的悲剧扩展到历史事件和国民集体记忆。小说集《一路阳光》倡导的是有利于民族团结、社会进步、人民幸福的思想和精神,用诚实的付出争取自由、平等、互爱的美好生活是人类普遍的价值目标和情感诉求。

创意产业覆盖范围非常广,手工制造、传统艺术、文化遗产、传统工艺都是创意产业的重要分支。近些年,在全球兴起的一场文化创意产业热潮将民间美术艺术推到了世人的面前。创意特色与本土文化渐渐成为文化竞争最核心的要素。[1]民间美术的传承不仅仅关系到文化凝聚力与民族自信心的培养,也对民间美术传承对国家文化产业的调整、转型、升级有着直接的指导意义。文化创意能够为民间美术的发展、传承、延续提供良好途径。[2]我国幅员辽阔、历史悠久,有着大量丰富的美术资源,包括木雕、刺绣、琉璃、堆锦、陶瓷、雕塑、漆器,都是非常常见的美术资源。

朗松在论及法国文学史时曾说:“法国文学是法兰西民族生活的一个方面;它把思想和感情丰富多彩的发展过程全部记载下来——这个过程或者延伸到社会政治事件中,或者沉淀于社会典章制度之内;此外,它还把未能在行为世界中实现的苦痛和梦想的秘密的内心生活记录下来。”[9](3~4)按照赫舍尔的观点,人和物一样占据物理空间,但人的真实更多在于其内心世界、精神生活的存在,“人的存在的力量和奥秘既存在于人为自己创造的各种表达形式中,也存在于未说出和未宣布的事物中,存在于沉默不语和不可言喻之中,存在于无法表达的意识活动之中”[10](10)

2.2.1 入院宣教 护士应用温和的态度向患者做自我介绍并介绍环境及相关制度,使患者及家属消除紧张感。危重患者入院后护士应及时通知医师并介绍病情,将患者处置好以后再介绍病房的规章制度,这样效果较好。

在小说集《一路阳光》里,人的情绪和心理成为作家笔下饶有趣味的表现对象。《“活佛”》中一个假活佛的到来引来众人不同的内心反应,有的欣慰,有的激动,有的偷偷质疑,还有的暗许芳心,作者以漫画般的方式展现了小山村里的人物面貌。《被霜摧残的花朵》则以“才让的话语”“拉姆的心声”“仁佑的错觉”“兰吉的痛苦”“卓玛的心绪”“彭措的觉醒”“才让的心思”等若干小标题进入不同人物的内心世界,将被恋爱牵绊在一起的几个藏族青年的心理展现得淋漓尽致。《寂寞旋风》中贡布扎西心里的秘密不能示人,这给他带来巨大的苦恼,他多年魂不守舍,常常对心上人浮想联翩,作者将主人公初恋被拒绝的创伤予以惟妙惟肖的弗洛伊德式解析。《一路阳光》里用全知视角描写了兰泽内心的期待和受诱惑的全过程,但她并未向彭朗说明这一切,这种遮蔽导致他们无法沟通,也加重了故事的悲剧性。《母亲·母鼠》中母鼠护崽的行为让更吉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由鼠及人如同推己及人,表现了自然界母性的艰辛与无私。《禅师阿克宦》也采用全知视角描述汉藏两位教师的心理状态,让读者看到两个文化背景截然不同、性格迥异的人通过交流、磨合实现沟通的困难及可能。个人无法把握命运的隐痛固然扣人心弦,但历史劫难对个体从心灵到肉体的毁灭则更为震撼人心。

四、 结 语

以某一故事类型或母题作为原型的置换变形及表述方式的变化,是民族文化心理变动的文学体现。“文学作为情感性的精神现象,它不仅是现实的反映,还是对精神匮乏的克服与缺失的寻找,是这种精神价值目标的特殊物化,其中体现了深刻的精神动向。”[11](148)小说集《一路阳光》中的六个故事将“黎明姑娘追逐太阳而被遗弃”的母题丰富演绎,使我们看到了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到新时期安多藏族的生活片段,体验了他们在不同历史时期的苦乐追寻。时代在纷繁复杂中不断前进,人的感情经验也可以被概括和提炼,故事则会成为集体意识的一部分进入民间文化。藏族的传统价值观以藏传佛教信仰为中心,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作家们的文学创作,从而使藏族文学呈现出与其他少数民族文学创作殊异的文学景观,并共同丰富了中国文学的历史内涵。不同民族的文学互为参照、互相补充,使读者在获得多重想象性阅读愉悦的同时,也在反思何以重建人类的精神品格。

而云南蒙自石榴的在这方面做的比怀远石榴好。在生活中会发现,怀远石榴在蚌埠市内出现的较多,而安徽许多城市多数地区卖的都是蒙自石榴而不是怀远石榴。有许多安徽省内的人甚至不知道怀远产石榴,却知道远在云南的蒙自石榴,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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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叶
《北方民族大学学报》2018年第3期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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