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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底线

更新时间:2016-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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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的第一个暑假,夏天有些闷热,我去打密河大桥工地打工前,父亲就请人在家做棺材了。做棺材的木料是前些年我刚进县城读高中时就备下的,不到六十的父亲似乎早就期待着这一天了。凑了一笔钱把我送进大学后,他就急不可耐地把木料从杂物间拖出来,放到太阳底下曝晒。要不是我上了大学,又写信回家向他要生活费这件事情让他恼火,他早就请人把棺材做好了。

暑假回到家,还来不及喘一口气,父亲就托人把我送进了打密河大桥工地,在那里和另一个也是沾点亲戚关系的表哥,一起在工地上当小工,和另外一些人负责到河上游的山上去砍撑子木,砍好后再从山上运到河边,由大桥指挥部派船顺河拉到工地。

穿好干净衣物,觉得浑身轻了五百斤,但口渴得厉害,她勉强灌了几口茶缸水,留个底,把沙枣花插在里面,花苞和叶子蔫头耷脑的样子,让田志芳心疼。内衣简单在洗澡水里浆过,算洗了。长衣长裤水不够用就扔在一边。把铺盖摆放好,人软绵绵地倒在土台上,眼皮子一闭就睡着了。

我在打密河大桥工地打工,一天三块钱,指挥部包吃包住。本来大桥指挥部是不要我的,他们所有的小工都是河边附近村子的村民。父亲是托了一个远房亲戚,这个远房亲戚的老表是我们区的副区长,也是大桥指挥部的指挥长。亲戚的老表得知我去打工是为了谋取上学读书的生活费,就动了恻隐之心,又看在亲戚的面子上,就破例收下了我。没想到我自己不争气,只干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出事了,这让他很恼火。最后他还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按半个月给我发了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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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父亲的打算,我在打密河边的大桥工地上打工,一个多月的时间是勉强可以凑到一学期生活费的。我的摔伤让父亲很恼火,去医院看我时就没有什么好脸色。看到我躺在病床上,父亲什么话也不说,就蹲到地上去捆扎一把椅子做担架。担架做好后,父亲站起身,才从等待了许久的指挥长手里接过我半个月的工资,一张一张地数着,数得特别认真。父亲还没有把钱数清楚,指挥长就先行离开了。指挥部的会计和出纳则耐心地等在一边,待父亲把钱数清楚后,拿出一张收据,叫父亲签字。签好字的父亲看着会计和出纳离去的背影,不断地摩挲着手里的钱,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叹了一口气。随后就把我扔在两棵竹子捆扎椅子做成的担架上,由哥哥和表哥协助着把我抬回了家。

把我抬回家,父亲从家中不多的大米中匀出一升,去了邻村一个老中医家,寻来一副草药,在我的伤口处敷了厚厚的一层。为了让我尽快恢复,父亲还遵从老中医的吩咐,砍了自留地中一棵小杉树,剥下树皮,将我的摔伤处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接下来,除了坐在家中养伤,我就什么事都不能做了。父亲和哥哥进进出出家门,忙忙碌碌中也很少过问我的伤情,只是到该换药的时候,父亲才会过来帮我解开杉树皮,揭去失却了水分的药渣,检查后再重新把药敷上,裹上杉树皮。偶尔父亲不在,换药的工作就由哥哥来完成。换了四次药,摔伤的骨头接上,我能下地走动,此时距离开学的时间也不远了。

我受伤回家静养,父亲的棺材已经做好了,摆放在大门边的屋檐下,用几块宽大的杉树皮盖着,进进出出,都还能闻到一股新鲜木料的馨香。本来父亲是准备去请人来刷油漆的,因我的意外受伤,刷油漆的事就被搁置下来了。

其时的父亲还不到六十岁,不到六十岁的人给自己置办棺材,这在村子里也是很少见的。父亲之所以这么早就置办棺材,是受了母亲去世的刺激。不到三十六岁的母亲去世时,因为没有棺材,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殓,更无法按风俗举行悼念仪式,这让来吊唁母亲的舅舅们很不爽。并放话说如果父亲没有能力安葬母亲,就由他们来安葬,不要让他们辛苦了一辈子的姐姐到死都还不能入土为安。父亲一面请人出面安抚舅舅们,一面请人把自留地里的一棵大杉树砍了,请三个木匠忙碌了一晚上,做成了一口棺材,把母亲装了进去。母亲虽然有了棺材,但因做得匆忙,没有油漆涂刷,父亲只好烧了一堆木炭,捣碎后浸泡在水里,用炭水把棺材涂黑。母亲去世一段时间,父亲还沉浸在没有给母亲准备棺材的自责中。为这事,安埋好母亲,父亲还专门捉了一只公鸡,由寨上的一位老人陪着,到外婆家去向外婆外公及舅舅们负荆请罪,请求他们谅解。

父亲除了给我写信,还在信封中夹寄了20元钱。20元钱用两张信笺纸包着,一张空白,另一张是父亲写给我的信。父亲的信比较简短,但因写的字比较大个,还是满满地占了一页纸。父亲在信中告诉了我两件事,一件事是哥哥结婚了;另一件事是他在牛洞河边的大山中找到了一棵大岩杉树,砍下来的散板(拼凑成可做棺材的木料)足够做成三口大棺材。他自己做了一口,把另外两副散板卖了,得钱给哥哥成了家。读着父亲的信,我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字里行间飘荡着父亲久违的气息,飘荡着父亲对找到这棵大岩杉的得意和对帮助哥哥成家的满足,同时也飘荡着父亲对我的关切。父亲信的最后就是希望我今年过年能够回家,那20元钱就是给我回家做路费用的。看完信,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眼里竟涌出了泪花。我知道,父亲这次给我写信,告诉我他找到大岩杉和哥哥成家的事,并不是他最想对我说的话,他最想对我说的就是信末那一句:望我儿春节能回家相聚,也认认你嫂子。

父亲和哥哥忙前忙后,每天都是太阳没出山就上坡,晚上要到太阳落山好久才回家。有时为了赶活,他们不得不在黑夜就着月亮干,等干完活回家做好晚饭吃,都大半夜了。看到他们这么忙碌,我感到很不是滋味,仿佛他们的忙碌是因我的受伤而引起的,就想伤快点好起来,也能够助他们一臂之力。受伤的脚能放下地后,我就从父亲手中接过做饭的活,在家做饭等他们回来。能走路后,我就想跟着父亲去坡上干活。父亲不允,只是叫我在家好好养着,不让他操心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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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校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这段时间,为了凑够我一学期的生活费,父亲把田地里的农活,都丢给了哥哥。父亲四处去借钱,先是找了附近的亲戚,没有借到,又去找一些远一点的亲戚,还是没有借到。每天父亲就像下地干活一样,早出晚归找亲戚借钱。每天,我都是看着父亲早早地迈着急匆匆的脚步,抱着希望出去,晚上则又看着他拖着疲乏的身子,带着失望回来。父亲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带回的失望也越来越多,我的心也随着这种失望变得越来越沉重。终于有一天,父亲再不出去借钱了,他在一个晚上郑重地向我和哥哥宣布,他要把做好的棺材卖了,筹钱送我去读书。对于父亲的决定,哥哥不说话,我更是惭愧得不敢看父亲,也不敢看哥哥。

振捣方式采用单一的行列形式,不要与交错式混用,以免漏振。振捣棒移动间距为500 mm,振捣棒距离模板300 mm。在振捣过程中,宜将振动棒上下略有抽动,以便上下振动均匀。对每一插点要掌握好振捣时间,用时过短不易振实,振捣时间过长又可能产生混凝土离析现象,一般每个点的振捣时间为20~30 s,快插慢拔,以混凝土表面不再明显下沉、不再出现气泡、表面泛出灰浆为准。对相邻布料设备的接搓部位,振捣时应超出搭接部位至少500 mm,以免出现漏振。在振捣过程中,应特别注意对成品的保护,严禁振捣棒碰击预埋螺栓、测温探头等,以防其发生变形和移位,振捣棒距离上述物件必须保持在300 mm左右。

买棺材的人很守信,看过棺材的第三天,就把买棺材的钱送过来了。把钱交到父亲手上后,与父亲沉默着抽了一袋烟,就叫上和他一起的三个汉子,来到大门边,把覆盖棺材的杉树皮揭下来,随手扔到院子里,把棺材挪出来,开始往棺材上绑绳子。

那一晚,我不知道父亲抽了多长时间的烟,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早上我起床,看到父亲已经坐在火坑边抽烟了,姿势就跟昨天晚上一模一样,仿佛他一夜都是这样坐着在火坑边抽烟。抽了两袋烟后,父亲就出门了,出门前父亲嘱咐哥哥上坡去干活,又嘱咐我多做一个人的饭,他要去找人来看棺材。

还不到中午,看棺材的人就来了。我闻声从家里出来时,来人和父亲已经把盖在棺材上的杉树皮取下来了。他们先是揭开棺材盖子看了棺材里面,量了尺寸,又盖上盖子,用手在盖子上量了长宽。之后,父亲和来人又把棺材挪离墙壁,来人绕着棺材看了一圈,才同父亲又把棺材挪回原位。

我没有按照父亲的意愿回家过春节,之前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春节期间帮看工地的活,工资给的比守校工资高四倍。下学期面临实习了,我必须在实习前给自己找够实习期间的生活费。给父亲写了封回信,我没有告诉他我帮守工地的事,而是告诉他,再有一个学期,我就毕业了,这次春节不回家,毕业安排工作后一定会回家看望他和哥嫂。我不知道父亲收到信后有何想法?父亲没有给我回信。

这次和父亲见面让我有些难过。哥嫂还没有回家的这段时间,我和父亲坐在火坑边说话。除了我把参加工作的情况告诉父亲外,现在家里的状况、哥哥是什么时候成的家、嫂子是什么地方的人等这些我最想了解的情况,父亲都没有主动告诉我。更主要的是,除了刚进家门时父亲说了几句简单的 “来了”“饿不饿”“不饿就先坐下休息”“茶壶里有茶水”等之类的话,父亲似乎就不愿意和我说话了。在我和父亲相坐等待哥嫂回家的近一个小时里,父亲一直都在抽烟,一杆接一杆地抽烟,将浓浓的烟雾吐得满家都是。跟我说的每一句话,父亲都变得小心翼翼,一改过去和我说话直来直去,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让我很不习惯。在父亲眼里,我与他与这个家已完全陌生了,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隐约流露出了对待陌生人的小心和防备。

卖掉棺材,父亲也没有征求我们意见的意思,只是对我们说出他的决定。这个家,父亲做出的决定,哥哥和我是没有任何表决权的。母亲不在的日子里,父亲对我们都很严厉,无论是哥哥还是我,他只要稍看不顺眼,就会给予一顿打骂。我考上大学后,父亲对我表现得客气多了,不再像从前那样对我非打即骂。但我仍然惧怕父亲,每次回家,看到父亲对我越客气,内心就越感到忐忑不安。临睡前,我故意拖在哥哥的后面,蹭到还一直坐着抽烟的父亲面前,告诉父亲不要卖掉棺材,我不去上学了,在家与他和哥哥一起干活养家。父亲看了我一眼,挥了挥手,就像挥掉从他口里吐出来的烟雾,说:“老子花钱费米,好不容易供出你去读大学,现在你说不读就不读了?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吗?”父亲的话让我不敢再说什么。父亲又接着说:“卖不卖老木(棺材),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多想。”然后父亲就不理我,又继续自顾自地抽烟了。

“等等!”一直沉默看着他们忙碌的父亲,在他们捆扎好棺材,准备试着将棺材抬上肩膀的时候突然发话。抬棺材的几双手都停了下来,几个人都不解地看着父亲,我和哥哥也不解地看着父亲。我甚至认为是父亲想改变主意,不卖棺材了。买棺材的人可能也跟我一样的想法,他看了一眼父亲,见父亲说完这两个字后转身向家中走去,就追着父亲的背影问:“老表,你这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父亲手上拿了一件烂衣服从家中出来,径直走到棺材边,仔细地擦拭棺材上的灰尘。擦掉棺材上的灰尘后,父亲才对他们说:“抬走吧。”

父亲卖掉棺材后的第八天,我离家返校了。离家的头天晚上,父亲把我在工地打工所得的45元钱给了我,又从卖棺材所得的120元钱中先是抽出80元给我,停了一会又给了我30元。父亲帮我把钱装进书包放妥贴,对我说:“这剩下的10元留给我们在家急用。你要仔细着花,我的家底就这么点,以后你就是再写信,我也拿不出钱来给你了。”

离家的头天晚上,父亲又久久不上床休息,而是坐在火坑边一杆接一杆地抽烟,吞吐着的烟雾在屋内四处飘荡。躺在床上的我也很难入睡,父亲数钱给我的情景和那天棺材被人抬走的情景,总是不断地在我的大脑中绕来绕去地出现。

在设计条件下,在常规的定风量系统中,不考虑管路损失,将送风温度控制在14 ℃,每个双人外舱为保证带走1 100 W的热量,计算送风量为330 m3/h。在四人内舱中,为保证同时满足热负荷要求和人均新风量要求,送风量必须是240 m3/h,而240 m3/h的14 ℃空气送入舱室会造成舱室内的温度过低,因此在该系统设计下,内舱需打开电加热以提高送风温度,每个房间需500 W的电加热。由此,在定风量系统中,这层系统配置需包括1台空气处理单元,送风量为10 440 m3/h,制冷量为142 kW。此外,还需配备16个500 W的电加热装置。这些制冷能耗和风机能耗及电加热能耗是固定不变的。

2

临回单位前,趁着哥嫂在工地上干活,我还是忍不住向父亲问起他和哥哥吵架的事。父亲没有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只是沉默着抽了几口烟,才淡淡地说:“我们只是争了几句,早过了。”又抽了几口烟,父亲接着说:“我欠你哥的太多,现在你出来了,也是我该帮补他的时候了。”父亲的话让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我不敢当着父亲的面哭,借故去上厕所,躲在厕所里哽咽了好久,流了好久的泪。从厕所擦干眼泪回到屋里,父亲还在抽烟。满屋子辛辣的叶子烟味,正好掩盖了我刚才流泪的痕迹。我假意不断地咳嗽,不断地揉眼睛,借机也揉去了我刚才在心里涌动出来的酸楚。和父亲再说话时,我已经平静下来了。我们说到父亲的大岩杉棺材,父亲自豪地说:“卖了360,价格是任何一家的老木都不能比的。”父亲说:“那么大的岩杉,我砍了两天才砍断。除了这棵,我在牛洞河周边转了一个多月,再没发现过这样大的岩杉树。”父亲的话语里也透露出了他卖掉棺材的不舍和内心的失落。末了父亲说:“我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了,本来想我自己准备好老木,走的那天就不麻烦你们,现在看来不大行了,我的老木恐怕还得你们为我准备了。”父亲的最后这句话让我又有了悲从心来的感觉,我连忙揉了一下眼睛,用别的话岔开了棺材的话题。

我在家静坐养伤期间,水稻田和玉米地正是该除草的繁忙季节,父亲带着哥哥,天天早出晚归,在田地里奔忙。除了吃饭和给我换药的时间,我几乎很少和父亲碰面。每次给我换药,父亲也是黑着一张脸,很少和我说话,偶尔听到我因疼痛而呻吟,父亲就会问一句:“疼吗?”还没有等我回答,父亲又说:“疼也得忍着。”

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了。自从大一暑假返校拿了父亲的棺材钱,感受到了父亲在金钱面前的弱势和无能为力,我就暗下决心,不再拖累父亲,要争取找钱养活自己。其时,社会上虽然还没有勤工俭学这一说法,但是每年的假期,学校都要安排一些学生守校,给付工资。守校期间,白天还可以到城市的一些工地去打零工,赚取钟点钱。

上学读书,守校打零工,有序而忙乱的生活,让我几乎忘了父亲,忘了山中的那一个家。对于贫困的父亲来说,少了我向他要钱的那份牵挂,他才能够把心思关注到哥哥的成家立业上来。第一次放假不回家,我还给父亲写过一封信,把我的打算和决定告诉他,信寄出后一直也没有收到父亲的回信,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给父亲写过信。我和父亲,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各自奔忙着,几乎都忘了对方的存在。守校期间,夜晚让我总是倍感孤独,一个人待在冷清的寝室里,也会想起父亲,也起过想给父亲写信倾诉的冲动,但白天忙于到城市的工地去找活干,很多在夜晚做出的决定,白天就全部忘光了。那个时候,打零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时候我只是在工地间奔波,能找到活干的机会很少,所得的钱也就很有限。大二到大四将近三年的时间里,我收到过父亲的五次汇款,每次都不足百元。我知道这些钱已经是父亲最大的努力和给予我最好的帮助了,虽然有时我因缺钱而吃不饱饭,但也不敢写信向父亲诉苦。

看完棺材,父亲把人领进家中。来人对父亲的棺材很中意,他和父亲在火坑边,一边抽烟,一边讨价还价。父亲先是说要160块钱,来人只肯出80。父亲列举了棺材的许多好处,比如做棺材的杉树是一棵有着40多年树龄的老树,棺材的盖和边帮都是整木做成,不像别的棺材用拼合板。父亲特别强调说这是一口上好的棺材,要不是急着要钱供我读书,他是不会卖的。来人一个劲地向父亲诉苦,说要不是家中老人棺材没有准备,看到老人年事已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家中又没有木料做棺材,他是不会花这么大钱来买棺材的。他希望父亲能让一步,帮他为老人尽尽孝心,让老人看着心安。之后,两人沉默了好长时间,然后又是新一轮的讨价还价。经过很长时间的讨价还价后,父亲的棺材最终以120块钱成交,来人付了10块钱的定金,在我们家连午饭都没吃就走了。走之前他告诉父亲,他手上的现钱不够,要赶快去找亲戚筹钱,并保证在我去上学前五天把钱送过来,把棺材取走,如果到那时钱还送不过来,父亲可以重新把棺材卖给别人,定金可以不用退还。

毕业分配工作,领了第三个月的工资,积攒了一点钱,我特意从单位请假回家看望父亲。再次见到父亲,感觉到父亲已明显衰老了。才六十出头的人,额上已刻上了深深的皱纹,背也有些佝偻了。坐在火坑边抽烟的父亲见到我推门进屋,竟愣了好久都没说话,我连叫了两声他才缓过神来。哥和嫂子上坡干活还没回家,这是我在回家之前最希望见到的场景。毕竟三年多没回家了,恍惚中与这个家已经产生了距离,如果推开家门,再在家中猛然发现多出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女人,初遇的那种尴尬还真让我不知如何应对。

2.严格要求。对学生而言,许多良好的行为习惯的养成需要一个由被动到主动的转化过程,而在这个转化过程中,严格要求是完全必要的。在作业方面我努力从以下两方面来体现这种充满爱意的严格要求:

伴随着新课改教学的有效进展,虽然大部分高中学校也都积极开展了生活化教学,但传统的教学形式并未发生改变,生物教师依旧对学生进行单向的知识传授,并未科学的给予学生探究、探讨、掌握的时间,限制了学生生物思维的扩散.许多高中生物教师在展开生物生活化教学时,与学生的沟通较少,致使学生难以有效的理解教学内容.此外,高中生物教师未能对学生探讨的教学任务进行科学的引导,致使有些学生浪费掉宝贵的课堂时间,教学质量难以有效的提升.

直到哥嫂回家,我才知道父亲生病一个多月了,喝了半个多月的中药,这几天身体刚好转。父亲生病,哥哥本来是想写信告诉我的,父亲不允,父亲不希望因他的生病而影响我的工作。而此之前在等待哥嫂回家的一个多小时里,父亲一直没有告诉我他生病的事情。我用责怪的语气问父亲为什么不跟我说他生病的事,父亲轻描淡写地说:“你隔那么远,等你收到信,病早好了。现在我已经好了,就更没必要跟你再说了。”父亲的话让我很无言。

嫂子上过初中,虽然才读到初二就辍学了,但在这个家,她比哥哥和父亲都有文化,也有经济大脑。嫂子嫁到我们家后,父亲把管家的钥匙全部交给她,让她来管家。从此后,家中的一应开销和吃穿用度,都由嫂子来算计和管理了。嫂子嫁过来不久,我们那地方开展坡改梯,由政府出钱,将山上那些岩旮旯里的土改造成梯田,以此来提高粮食的种植产量,解决大家长期吃不饱饭的问题。见有商机可赚,嫂子取出她压箱底的钱,父亲再卖掉他用大岩杉做成的棺材,凑了一笔钱,买了一台风钻机给哥哥。此后,哥嫂带着寨上的几个人,承包了我们村和附近另一个村的坡改梯工程来做。

父亲又一次卖掉棺材,那口父亲曾写信向我说起过的棺材,在我还没有亲眼目睹到它的形状后,因为钱的问题,再次被父亲卖掉了。哥哥买风钻机时,我刚分配到单位上班不久,哥哥本来是想写信叫我帮他从单位先借点钱,等赚到钱再归还。父亲知道后坚决不准哥哥给我写信,为此还和哥哥吵了一架。哥哥一直认为父亲事事都护着我,事事都为我着想,从不为他考虑。哥哥认为现在我读书出来,有工作了,就应该理所当然为这个家分担负担。我无法知道那次父亲和哥哥吵架的情形,更不知道吵架中哥哥对父亲说了什么样的话。关于他们吵架的事,父亲不说,哥哥也不说,这些都是我第二天到二叔家拜访的时候,二叔娘告诉我的。告诉我这件事时,二叔娘还一再嘱咐我,叫我不要同父亲说,也不要同哥嫂说,让他们知道,她就没有好日子过了。父亲和哥哥吵架过后的第三天,父亲找人来抬走了他刚刚用土漆漆好不久的棺材,把卖棺材所得的360元现金全部补给哥哥买风钻机了。

晚上我和父亲抵足而眠,我不经意间问了父亲大岩杉棺材的事,父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卖了。”然后又补充一句:“没钱花就卖了,以后手边宽松了再做新的。”要不是第二天我在二叔娘家听到哥哥和父亲吵架的事,我还一直以为父亲是自己想要用钱了,才把棺材卖掉的。

欧盟承诺2014—2020年,将至少投入政府预算的20%于气候行动,因此对可再生能源技术研发补贴强度较高,有数个较大的明确支持可再生能源技术创新的资助方案。比如,作为世界最大的低碳创新能源示范项目资助计划之一,NER 300以支持二氧化碳捕获和封存技术以及可再生能源技术创新为两大目的,其中与可再生能源研发相关的资金超过20亿欧元。而中国在减排初期更关注提高能源效率方面,可再生能源补贴制度起步较晚,可再生能源补贴资金来源单一,主要为可再生能源电价附加,且补贴资金主要用于可再生能源上网电价补贴,因此研发补贴强度远低于欧盟。

大四的第一个学期,我收到了父亲的一封信,这是我上大学后,父亲唯一一次给我来信。以前写信回家向父亲要钱,父亲寄钱时,顺便在汇款单上简短地留下“家里钱紧,要紧着花”几个字,多余的一个字都不说。天长日久,“家里钱紧,要紧着花”就成了我在大学期间和父亲沟通的桥梁纽带。相比于刚进大学校门时,迫切希望父亲也像别的家长那样给我写信的期待,对于能够收到父亲的信,我已经不抱什么幻想了。父亲的来信让我感到有些突然,也感到没来由地恐慌。从传达室取到父亲的信,薄薄的一个信封带给了我内心沉重的压迫,以至回到寝室好久都还不敢打开。

我避开父亲和哥哥商谈再为父亲做棺材的事,哥哥说他也有这个想法,他想在年底结算工钱后就可以做了。但哥哥又告诉我,现在木料不好找,山上很难找到适合做棺材的大杉树。我叫哥哥把自留地里剩下的那棵杉树砍了,拼凑起来也可以做一口棺材。哥哥说:“不行,那是爹留给你结婚打家具用的,砍了爹会责怪我。”我找到父亲,告诉他我以后结婚,不用自己打家具,买现成的,城里的家具店做出的家具,比自己拿木料请人来做的家具更实用,更漂亮。随后说到和哥哥商量,准备砍掉自留地里剩下的那棵杉树做棺材的事。父亲开始不同意,看到我很坚决,他低头沉默了一会,才抬头对我说:“好吧,你不用我就留给自己用了。”

3

想把父亲接到城里跟我生活一段时间,让他也感受城里生活的变化和精彩,父亲不肯来。每次回家,和父亲谈到进城生活的问题,父亲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哥嫂也劝父亲到城里住一段时间,散散心,见见世面,父亲都不为所动。被我说烦了,父亲就会说:“等你成家再说,你成了家,不用你来喊我,我都自己会找路去。”一说到成家,我就没有底气和父亲再说下去了。参加工作近六年,恋爱谈了不下五次,有两次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最后都是因为我没能凑出结婚要用的钱而分手。我从没有告诉过父亲,我的恋爱都是因钱而夭折这个问题。见我到了二十六岁都还不能成家,父亲就表现得对我很失望,言语间常常流露出责怪的意思。甚至于一段时间他怀疑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委婉地建议我是不是应该到医院去看看。

由于身体关系,哥嫂早不让父亲和他们一道上山干农活了。闲不住的父亲,脱离了地里的农活,就每天上山去砍柴火,砍到一定量后就扛回家,堆放在房前屋后,晾干后用于夏天升火做饭,冬天烧火取暖。哥嫂曾劝父亲没必要砍这么多柴火堆放在家,父亲说:“以后你弟成家办酒席,我们就可以不用去请人来砍柴火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家烧火的木柴,被父亲堆得差不多码平屋檐了。哥嫂有孩子后,除了上山砍柴火,父亲还负责在家照看孩子,这样的生活方式一直延续到父亲病倒。

本文根据1996-2016年间浙江省三次产业的产出数据和城镇居民消费性支出数据,对浙江省产业结构变动滞后于消费结构的时间进行测算,所有数据均取自2017年浙江省统计年鉴。

父亲一病倒,不用父亲再念叨,我和哥哥已经在为父亲的棺材着急了。

参加工作的第二年秋季,由我出钱,哥哥砍下自留地里的杉树,晾干为父亲做了一口棺材。棺材做成后,哥哥按照父亲的要求,在杂物间腾出一块地方,把漆好晾干的棺材放进去,用塑料布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

该监测装置对密闭容器内的物料料位进行监测时,摄像头是隔着透明法兰盘对密 闭容器内的多相物料料位进行监测,而对着密闭容器那一面的透明法兰盘受密闭容器内多相物料的沾染会造成透明法兰盘模糊不清,严重影响摄像头对密闭容器内的多相物料料位进行监测.

父亲很满意我们给他做的棺材。棺材做成晾晒干爽后,父亲专门选了一个油漆棺材的日子,叫大哥去集上买了十多斤肉,在家请了两桌客人喝酒。酒桌上,父亲向人说起我们给他做的棺材,言语间处处透露着知足和满意。漆好的棺材晾干,哥哥叫人把棺材移往杂物间。移动棺材前,父亲亲手用红布包了一元二角钱,放进了棺材里。父亲说这是钱养材(财),材(财)生钱,以后他百年后住进去,一年十二个月都不会缺钱花。

父亲原以为这口棺材就是他在活着时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口棺材,我和哥哥也以为,这口我们为父亲准备的棺材,就是晚年包裹着父亲长眠地底的棺材。谁也没想到,中间却又有了变故。这口棺材做好的第二年冬天,父亲的妹妹——我们唯一的姑姑,一个刚刚四十出头的壮年女子,因为感冒发烧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生病不到一个星期就离世了。姑姑由于死得年轻,家中没有为她准备棺材,如何装殓姑姑,姑父有些六神无主,措手不及。得讯赶到姑父家的父亲,看到全身冰凉的姑姑还躺在火坑边没有入殓,想发火。可他回头看到姑父焦头烂额,派人四处去为姑姑张罗购买棺材的着急样子,发火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父亲叫住姑父,要姑父找人去把他的棺材抬来,先给姑姑装殓入葬,等把姑姑的事情过了再做一口还他。

父亲从姑父家回到家中,嘱咐哥哥带人去杂物间抬棺材。揭掉裹住棺材的塑料布,哥哥问父亲要不要把棺材里的钱取出来?父亲说“不用”。父亲说话的时候,不看哥哥,也不看那些在杂物间忙碌的人,只是一个人孤单地站在门前的院子中抽烟。吐了一口烟后父亲又说:“你姑辛苦了一辈子,这些钱留给她,让她到那边也能过上轻松有钱的日子。”

选取本院收治的患者88例作为研究对象,将其分为两组,各44例。其中,护理组男20例、女24例,年龄26~90岁,平均(52.28±4.19)岁,疾病类型:颅脑外伤16例、脑积水10例、脑脓肿14例、其他4例;对照组男21例、女23例,年龄21~88岁,平均(52.40±3.97)岁,疾病类型:颅脑外伤15例、脑积水11例、脑脓肿13例、其他5例。两组患者一般资料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安葬了姑姑,父亲的情绪一度变得很低落,常常一个人坐着抽闷烟,有时在火坑边,有时在大门边。为了在大门边抽烟方便,父亲还专门在大门边放了一把大椅子,有太阳出来,他就把椅子搬到院子里,一坐一抽,一待就是大半天。哥哥怕父亲出事,托人到乡里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家把父亲接进城住一段时间。我赶到家向父亲说明来意,父亲却梗着脖子说:“不去,我现在哪里都不去。哪天我想去了,不用你来喊我,我会自己去。”晚上哥嫂和孩子都去休息后,我陪父亲坐在火坑边抽烟拉家常,试图再一次说服父亲,父亲说:“你说出花来我都不会去,城里人生地不熟的,关在房间头我更闷得慌。再说,我还要在家等你姑父他们送老木来还我,见不到老木,我的心就会不安。”

那是我和父亲一生中单独相处得最久,话说得最多的一次。谈话中我问了父亲一个在心中埋藏了很久的问题,就是父亲为什么还在很年轻的时候就要为自己准备棺材?父亲说:“这是命逼的。”父亲为了让我相信他所说的“命”,他给我说了母亲去世时他的艰难,最后他说:“你妈去后,我感觉身体变差了,说不准哪天就追着你妈去了。那时你才六岁,你哥也才十二岁,我就想,得赶快为自己准备一口老木,真的要去了才不拖累你们,想法从那个时候冒出来后就一直没断过。过去你读书要钱,你哥也还没有着落,有这个想法也不敢动。后来你上了大学,我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做老木的事就不能再拖了……”最后父亲说:“娃儿,你要记住,人一生就是几十年的光阴,好也罢,坏也罢。生前有个房子住,死后有口棺材装,这一辈子就算平平安安地过了。”

③爱新觉罗·弘历:《自高桥易舟至天宁寺行馆即景杂咏》,王定安:《两淮盐法志》卷八《王制门》,第143页。

父亲还是没有随我进城。我离家回单位不久,姑父做了一口棺材,油漆好后抬还了父亲。为了表示对父亲的感激,姑父用红布包了三元六角钱放在棺材里。检查棺材时,父亲把钱取出来,其后再没放进去。

父亲最终还是被棺材击垮了。姑父把棺材还给父亲的第二年夏天,姑姑去世还不到一年,比父亲小十二岁的二叔突然去世了。事情来得很突然,二叔也没有准备有棺材,父亲只好把姑父还给他的棺材让出来,装殓了先他而逝的二叔。

安埋了二叔,堂弟要做棺材还给父亲,父亲说什么也不要了,让堂弟按市场价算钱给他。他说:“我算看透了,他们一个个都没安好心,我一做好他们就来抢。现在我不做了,我要钱花,要钱吃,哪天我吃腻了活累了,我也去抢别个的。”话虽如此,但父亲还是念念不忘他的“老木”,从堂弟那里拿到钱后,他去买了两棵杉树,破解成做棺材的散板,堆放在杂物间。他对哥哥说:“以后有人来要,就卖散板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做。我的也放下,哪天我不行了你们再做,这样别人才抢不去。”

生病的父亲似乎感觉到自己已经时日不多,催促哥哥赶快去请人给他做棺材。老家的村子当时还没有通公路,我和哥哥找了几个人,用竹子捆了一副担架,准备把父亲往医院抬。父亲双手紧抓床边挣扎着不上担架,他大喊大叫地对我们说:“我的病我知道,去医院也没用。你们要是真有孝心,就赶快帮我把老木做好,让我闭眼睛时能有个地方躺着安身。你们要是硬把我往医院抬,我立马就死给你们看。”

父亲的病也许就真像他说的那样没治了。父亲不去医院治病,我们只好请医生来家给他治疗。但无论是从医院请来的医生还是当地的民间老中医,他们在看过父亲的病后都对我们摇摇头,叫我们赶快做好准备,估计父亲剩下的时日不多了。这期间,哥哥已请人给父亲做好了棺材,漆好油漆后遵从父亲的要求,摆放在大门边的屋檐下,也不用什么东西遮盖,黑黝黝亮晃晃的,十分扎眼。棺材做好后,父亲挣扎着去看了一次,还叫人扶着躺进去试了试,出来后说很合适很舒服。

棺材做好的第十六天,父亲走了,走得很安详,是坐在大门边的椅子上走的。父亲所坐的椅子就靠在沾满灰尘的棺材旁,伸手可触摸棺材。父亲手上拿着烟杆,烟斗里冒着火星。哥哥去叫父亲,发现父亲的眼睛微闭着,嘴角残留着一丝微笑,仿佛是睡着过后在做一个美好的梦不再醒来。

孟学祥
《大理文化》 2018年第05期
《大理文化》2018年第05期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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