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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铺车厢

更新时间:2009-03-28

唐雨希正在不停地说话,冲着冯逸众,他们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她早就注意他了,但她让自己显得漫不经心。冯逸众把头靠在她肩膀上。

“你别睡,”唐雨希推了推他,“我们还有一整个晚上,你看看窗外。”

冯逸众把头稍稍动了动,唐雨希知道他没看,她瞧了瞧对面的男人。他刚进来时身上带着寒气,天真够冷的,她心想,然后她的目光断断续续落在男人的银灰外套上,他的身体在萧条的颜色下显得消瘦忧郁,酱紫的脸孔上有些皱褶,厚厚的眼袋遮住了眼睛的光彩,他像是经历了一场大雪的人。

这节车厢紧连着火车头,她看见他在列车员吹哨以后缓步走来。

唐雨希理了理头发,用余光打量那男人,等她终于把目光安稳地落在男人脸上的时候,她发现他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注视着她,于是她瞧了瞧窗外。

男人也扭过头。他从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脸孔,几个月前,他的未婚妻也盯着这张脸,把戒指丢在他脚边。她说他是个一事无成的混蛋,说她当初是被幻想冲昏了头。“你一辈子都别想成为你想成为的那种人”,她临走时这么说。

唐雨希看着玻璃,在玻璃上,那个男人和她坐在一起。自从她开始絮叨,她自己也厌烦的这种絮叨,这灰衣服的男人就一直正襟危坐。

窗户掠过一片一片干黄的土地,向北空旷而萧索。火车发出持续不断的隆隆声。一些鸟飞在灰蓝的远山之上,像盘旋的子弹头,它们围绕着一座破房子,然后火车途经一片居民区。

每个标准羊单位按(即体重50 kg并哺乳半岁以内羊羔,日消耗1.8 kg标准干草的母绵羊) 每天采食1.5 kg干物质计算;桑科草原草地总体为轻度退化[31],按照80%的利用率进行折扣,即夏季草地的利用率为65%×80%=52%。同时,研究采用中国绵羊饲养标准(NY/T816-2004)[32],DCP的日需求量以0.159 kg计算,ME的日需求量为14.60 MJ。根据夏河县放牧实际情况,以一年365 d计,夏季草地放牧时间为122 d[22]。高寒草甸草原粗蛋白的可消化率以63.76%计算[33]。

农业机械技术培训不但要有理论内容,更要有实践操作。许多农村地区受经济发展限制,硬件设施不完善,机械化培训只能进行简单的理论知识培训,无法实现理论与实践的有机结合,培训的实际效果大打折扣。部分村庄的培训教室、培训时间及地点都不固定,农业机械技术培训工作存在严重的形式化。

唐雨希碰了碰冯逸众:“你看。”

“看什么?”冯逸众坐起来。

“过去了。”唐雨希说,“你觉得舒服吗?下铺还算可以,我们当中的一个够走运的。”她又瞥了一眼车窗。

冯逸众扭着身子站起来,在起身的过程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然后他走到靠椅旁,用手拄着长方形的小桌。

男人低下头,双腿前曲,把胳膊支撑其上。

趁着冯逸众转过身,唐雨希递给他一个眼神。冯逸众又转回去,他在窗前站了没多久便向吸烟区走去。

等冯逸众回来,他套上他那件墨绿色羽绒服凑到唐雨希身边,唐雨希还在望着窗外。

(3)开始迭代,让原始信号在最佳原子上投影(使投影值极大化),然后迭代,不断地将剩余量再投影在最佳原子上,使剩余量最小化。贪婪选择过程即为选取与信号内积最大的子波,即振幅最大值。

“我的肩膀有点疼。”唐雨希说。

冯逸众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唐雨希又说:“是我的脊椎疼。”

唐雨希先看了一眼男人,然后皱眉头。

小女孩在男人头顶朝唐雨希做鬼脸,唐雨希朝她笑了一下,嘴唇发僵。

RESRAD-BIOTA程序由美国能源部开发,获得核管会批准,是一个用于估算水生和陆地生物辐射剂量的模型软件,目前其数据库中涵盖46种放射性核素。该软件对多种有机体进行了评价,来开发默认曝露参数值。如果用户输入相应的曝露参数的话,RESRAD-BIOTA还有能力评价特定有机体的辐射曝露。该模型采用了三级筛选的方法进行生物辐射影响的评价。

她身体向后靠,在玻璃窗上找到了冯逸众。唐雨希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个送快递的,四肢敦实粗壮,皮肤很糟,不仅脸上,整个人就像个开裂的核桃。她劝过他换工作,快递员简直是个移动的机器,她每天看他开车出去,到很晚才回来,一到家就四处找吃的,如果这一天晚上餐桌上没有肉,那他就像个瘪了气的气球。唐雨希有点希望他嗜酒,但他这个人非常节制,据说从前有过烟瘾,不清楚到了什么程度,反正现在他一想到烟就会去闻闻二手烟的味道,唐雨希不觉得他吸过烟。

天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唐雨希从来不过问,她不想,而且他们也没时间聊到这些。他们在她办公的大楼里相识,一来二去,最开始他们决定在一块因为是同乡,可以一起回家,后来,则是因为可以一起不回去。

“告诉你,亲爱的,我们不会再去。”冯逸众把头向下蹭了蹭,用后背顶住唐雨希,然后他摆出仰卧的姿势。

男人望向窗外,他又想起他未婚妻的话,虽然那已经过去了。他脸上布满了冬天午后变幻的阳光,靠近铁轨的树影也在他脸上逗留,他的眼睛有了颜色,但比窗外的枯枝矮屋要遥远得多,山像画里的山,层层叠叠。男人用手扶着额头,咕哝了一声,开始行动。

“你记不记得我们去厦门那次?”唐雨希问冯逸众,她把他拉到身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并看到他大衣有几块打铁的黑色,闻到一股烟草味。

“你都说了一百遍了,”冯逸众把头挨着她,“怎么了?”

“我们去的地方太少了,我们应该好好对待自己。”唐雨希说。

“我们更要有好好对待自己的资格。”冯逸众说。

“我们几乎喝遍了鼓浪屿的每一个酒吧,可是我最喜欢第一个。那么多,但喜欢第一个。”唐雨希笑着说。

“呵,”冯逸众嗤之以鼻:“我希望你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那是最棒的一次。”唐雨希抓住冯逸众的衣领,像是要向上面攀爬,她一直那么抓着他。

“所以你不需要再去别的地方了,反正你喜欢第一个。你喜欢开始。”冯逸众说。

“你说我们是怎么开始的?”

“什么怎么开始的?”

“当然还是旅行。”

“我们疯了。我觉得人总要疯那么一两次,但我和你一样,一次就够。”冯逸众想尽快结束这无聊的话题,他拍了拍唐雨希的头。

“告诉你,亲爱的,我们可以再去那一次,同一个地方。”唐雨希说。

3)粉煤灰活性CaO化学滴定试验方法。活性CaO的含量是半干法脱硫剂最重要的活性指标。活性CaO含量的测定采用蔗糖溶液络合滴定法[14]。

男人拿着笔,在本子上画了两下,车厢里热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个个东倒西歪。男人的行李收在脚下,很小的一个黑色提包,随身的东西也不多。他在下铺坐着和在硬板上坐着几乎没有区别,他就在屁股坐的那块活动,被子枕头原封不动。唐雨希看了看他,关于这个男人,她想,他这副样子肯定和某些事脱不了干系,他那么漠然还那么忧伤,这两个词居然也能凑在一块!

当她看向窗外的时候,她想起很多事,但她发现这些事情的纬度是那样狭窄。譬如她想到那次旅行,她坐在露天酒吧里,左手边是幽蓝的海岸,右手边是橙红的篝火,她觉得浪漫又温暖,原先她还以为这两个词是鱼和熊掌呢。那次他们下山时买了五块钱一瓶的可乐,吃的烤鱿鱼爪只有竹签子那么粗,旅店里各种设施都不太好用,她还把洗澡的喷头搞坏了,但那是最棒的一次。再譬如她工作的那栋大楼,她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离开那栋大楼,她在那里结交了几个好朋友,最近她们陆陆续续都在怀孕生孩子,但她用不着考虑,她和冯逸众都用不着考虑。

唐雨希看了看中铺的孩子,有时候这些事令她宽慰也令她沮丧。

“我真能受得了你!”唐雨希说,于是她就用背靠着他。

男人颤抖的银灰大衣末端颤抖的手落在哆哆嗦嗦的本子上,他咬着下唇,紧紧收住双腿,但他的棉鞋不住地打颤,落笔的第一个符号就差点飞出去。唐雨希瞟了他一眼。她又想起那次旅行,她在琢磨他们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她感到身子发沉,冯逸众的头滑到一边。

目前,我国基层水利组织性质不明,职责不清。全国有24.81%的乡镇水利站机构被撤销并入到乡镇农业综合服务中心(站),农业综合服务中心(站)一般只保留了1~2名水利员,由于水利员平时大多忙于乡镇中心工作,从事水利业务少,使农村水利建设的计划、任务难以得到有效落实,形成了业务管理上的断层。

“你说什么?”冯逸众说。

“你能不能打起精神!”唐雨希说。

“这床铺板让我想起我的车盖,压力山大啊。”冯逸众说。

他们能听见不远处咯咯的笑声。

“知道吗?我觉得我总是在争一个自己的铺位,”唐雨希叹了口气:“为什么别人都有偏偏我没有!”

智能仓储机器人的运用对仓储配送物流效率提升的重要性及意义。智能设备的运用就能极大地提高作业效率和准确性,帮助公司赢得市场和客户的信赖。物流市场的不断发展和技术的不断进步,机器人必然会得到广泛的运用。在各种物流作业中机器人技术的应用范围和规模都将不断加剧,机器人的发展将会随着竞争和需求而不断进步,对各个物流公司的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

“我知道,钱。”冯逸众扭过头,搂着她,嘴上重复了几遍。

“好了,你现在闭嘴,我想自己待一会。”唐雨希抱手闭上眼睛。

“喂!整个车厢里就我一个人!”唐雨希抗议道。

她感到一只熟悉的大手在摸她的腰,掀开她的衣服,一层层往上蹿,唐雨希蜷曲着身体咯咯笑起来。

《中国制造2025》明确提出将主攻智能制造,3D打印技术又是实现智能制造的革命性技术。如今,3D打印技术已快速发展并落地为一种强大的生产技术,而大多数设计工程师是在传统的减材制造教育中成长的,因此需要转换思维模式。3D打印技术能够完全释放设计师的自由度,设计产品不用再受加工制造技术的限制。华南理工大学杨永强教授因此提出制造改变设计的理念。高校作为设计人才的培养基地,为应对3D打印技术的发展,应适时开展为3D打印而设计的人才培养研究,探讨3D打印课程设置、实践环节、职业教育等如何开展,寻求适合市场需求的3D打印技术人才培养的切入口。

冯逸众没有继续,这突如其来的激情游戏令他厌倦,他知道自己在做戏,他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装假什么时候不是,这是最糟的。

“这个时候回去,车都打不着火。”他大声读了两遍家乡天气预报,然后看着过道边的两扇窗户,窗玻璃像快门似的闪闪烁烁。他打算和唐雨希说点什么,聊聊风景什么的,但他什么也不想说。

“别想你的破车了,我希望你和它一块下岗。”唐雨希说。

男人听见了,但是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一手握笔,一手拄着额头,本子被翻开,平放在面前。他是个诗人,他总是这样提醒他自己。未婚妻离开以后,工作也离开了他,朋友们日渐疏离。他总是一个人发呆,但他是个诗人,这不算什么。近来,他常常想起他的爸爸妈妈,虽然他们都过世了,但他记得他们一起生活过的那段时光。这似乎是某种暗示,让他退掉租住的房子,重返故乡。

冯逸众和唐雨希几乎同时看向男人,因为男人正看着他们。

他那泪莹莹眼神就像一条看见食物的流浪狗。笔夹在本子里,平放在腿上,是很朴素的线圈本,没什么特别的。

唐雨希把手叉在冯逸众的指缝里,使劲捏了捏,冯逸众又捏了回去。

“出什么事了?”冯逸众咕哝了一声。

火车在开,小食车从夹道经过。蜿蜒的车厢里只有一扇扇窗户,天空是那种雾蒙蒙的蓝色,树木和土地失去光彩,建筑苍白严肃,太阳消失,橙黄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我跟你打赌,他什么也写不出来。”冯逸众小声说。

上铺和左边中铺是一家人,一家三口带着一个小女孩。唐雨希想起她小的时候,和父母出远门时,她从来没有自己睡过一个单独的铺位,而且列车员经常要她站到带身高尺的门边,她不得不屈膝站着。那个时候她觉得骄傲,接着,骄傲这个词变成耻辱,像金漆的门慢慢褪色,变成一扇斑驳不堪的破木板。

中美两国民间的交流追本溯源,应该跨过两个世纪的门槛;但双方的隔膜依然不浅,误解时有。这是来自曲折历史的教训,也反证了文化艺术的交流合作其实是外交最佳的润滑剂。

(3)循环水质。常见问题为硬度过高,容易结垢,从而导致冷冻机冷凝器因管路结垢达不到应有的制冷量;在填料、塔板或者捕雾器上结垢会增加塔的阻力[7],从而加大能耗。常见的垢成分有: 碳酸钙、硫酸钙、磷酸钙、镁盐和硅酸盐[8]。

“你猜他究竟是怎么了?”冯逸众继续道。

“你够了!”唐雨希说。

“是你的菜!再过多少年,我保证没人和你抢!”冯逸众笑着说。

人们对继续教育的需求从以往注重学历补偿到现阶段的以职业技能提高和职业素养提升为主,逐步向终身化的继续教育目标发展。如何提供适合社会经济发展要求和学习中多样化、个性化需求的各类非学历教育资源供给摆在了继续教育面前。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上中铺去睡觉。”唐雨希说。

冯逸众站起身走到窗前,挥手招呼唐雨希,唐雨希走过去。

“你看。”冯逸众说。

“我看见了。”唐雨希说。

“没什么好看的。”冯逸众说着单手搂住唐雨希,唐雨希毫不费力地倒在她怀里。

“这是我们第几次回家?”冯逸众问。

术后随访6个月~4年,其中1例双侧声带乳头状瘤患者分别于术后3个月、10个月复发,再次给于CO2切除,其中一例未复发,1例复发并癌变,行额侧喉部分切除。其余17例治愈。其中2例发生声带前部粘连。所有患者术后均未出现呼吸困难、出血等并发症发生。

“不知道,你别说话。”唐雨希说。

“我们来来回回,但是连头顶的天都没看清楚过,”冯逸众说:“马上,天就要黑了。”

“你饿了吗?”唐雨希说:“我们没带多少吃的,一会小食车来记得买一点。”

冯逸众放开了她。

尖叫声是从头顶开始的,他们先是看见上铺的母亲蜘蛛一般俯着身子,然后就在男人面前趴着那个小女孩,她是隔了一会才嚎啕大哭起来。唐雨希连忙抱起她,看看她伤着没有。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不断发展,中国已经进入到了“互联网+”时代,网络在各个行业中得以普及,给传统的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变革、机遇以及挑战。将企业财务管理创新与网络技术进行结合是当前财务管理方面发展的重要方向,本文结合“互联网+”在企业财务管理中的影响与策略展开了探究。首先对企业财务管理理念进行分析,并对其进行改变,结合“互联网+”的特点,积极对先进的企业财务管理平台进行引进,以达到提升综合工作效率的目的,减少人力方面的耗费,并通过创新的模式来通入其日常的工作,提升数据一体化程度。

孩子的父母也惊呼着爬下楼梯。

男人正是在这时站起身,垂手抓着本子,灰色大衣落至膝盖,露出两截瘦长的黑裤腿,然后他一侧身,从他们中间走掉了。整个过程中唐雨希看着他的脸孔,他连眼睛都不曾眨一眨。

孩子的母亲劈手夺过孩子喊着:“宝贝,宝贝,你伤到哪了?”

“她吓坏了。”唐雨希说。

孩子的父亲握住孩子的小手,又拍了拍她的头。

“我觉得没事。”他说。

“就一会儿功夫,我一直看着她,就差这么一会儿。”孩子的母亲说,她把头扭到一边。

小姑娘慢慢平息下来,脸憋得通红。她穿的嫩红毛衣在黄马甲下面变了形,而孩子的母亲只顾着上下颠,唐雨希伸手帮她拽了拽衣服,触摸到小女孩的脸时她笑了一下。

孩子父亲看了看冯逸众和唐雨希,过道有些狭窄,冯逸众朝他微笑,他牵着孩子的手说:“快来谢谢叔叔阿姨。”

“哎,你到底弄没弄完?”孩子母亲说,朝上铺看了看。

唐雨希挽住冯逸众,她没有走的意思,她想说可以帮忙看管一会孩子,但是她只是等着,等着,然后她看父母俩把孩子放在中铺,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玩偶给她,又双双爬了上去。

冯逸众向走廊尽头凝望了一会,对唐雨希说:“等那该死的笔头子回来的!”

唐雨希把手放在他胸前。

“你够了。”她说。

“我说真的,刚才你也看见了。”冯逸众说。

“我知道,你只是一时兴起。从前,你是第一个远离风口的人。”唐雨希朝他眨了眨眼睛。

“哼,那么也许我变了。”冯逸众说。

“那么我们走着瞧。”唐雨希说。

接下来他们坐下,一起看向窗外,天几乎快要黑透了,阴影覆盖着草房和房前的树枝,远处灯光明灭,都是低矮的灯火,列车正路过一片庄稼地。他们索然无味地欣赏着最后一点自然风景,觉得时间长无际涯。

“我估计他不会回来了,”冯逸众说,“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铺位。”

“我想他会回来。”唐雨希说。

“你说的对,也许刚才那一下,把他的屎尿全吓出来了,”冯逸众说,“这是个像样的借口。”

“刚才真吓了我一跳!”唐雨希捂住胸口,向上查看一眼,“我们也留神,比起那男的,我觉得咱们头顶上的才奇怪。”

唐雨希看不见那孩子,但她也没有站起来。

他们吃着泡面,又讲了一会那男人。冯逸众觉得男人看起来有五十岁,唐雨希觉得他远没有他们想的那样老,而且他们俩心知肚明。

“重点不在那。”她说。

等他们吃完,冯逸众又有点打盹,这次他直接把头靠在被子上,侧身躺下,让唐雨希坐在他身前。

唐雨希把他吃剩的泡面摆到桌子上,捅了他一下,冯逸众抻了抻腿,他眯起眼睛告诉她等一会。

中铺的孩子把她的玩偶弄掉地上两次,她母亲全看见了,唐雨希帮她捡起来,孩子母亲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让她的孩子小心点,她有点气急败坏。

火车轰隆轰隆向前开,车厢里传来铁踏板的震响,窗子乌蒙。唐雨希突然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在家也是。通常是在夜里,冯逸众沉沉睡去的时候,她刚处理完工作,但怎么也睡不着,一个人干坐着,觉得有些坏事要发生。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让她感到恐怖的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而是生活本身,是连续不断的此时此刻。火车继续向前方开。

“我真受不了了!”唐雨希捂着脸说。

冯逸众横了点身子,他开始整理头顶的被子,皱眉道:“你要来吗?”

“告诉你别睡觉!就这么一点要求!”唐雨希说。

冯逸众叹了口气,正是在这时候,男人回来了。

冯逸众马上坐起来,他捧着泡面盒子去扔掉的时候对唐雨希使了个眼色。

男人在盥洗室脱掉大衣。就在那小女孩摔下来的瞬间,他想起一个句子。他在水池边认真记录下来,重读了几遍,然后脱掉外衣。冷空气钻进他的身体,看见那张冷漠的苍老的脸在镜中战栗,他扭身走回车厢。

一坐下来,他依旧是原先的姿势,摊开本子,手里拿着笔。中铺的小女孩把头垂下来笑嘻嘻地探望他,立马被她母亲怒斥回去。

冯逸众回来后饶有兴味地站在男人身边,甚至俯身到他头发那块去看他究竟写了些什么。他单手扶着中铺把手,侧着脑袋看男人,他稍稍走近了一点,脚下的车厢的震动使他的裤腿紧贴着男人的上衣。他琢磨要怎样在他身边坐下来,然后讲点男人之间的话题,而男人始终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冯逸众看他什么也没写出来,于是坐回到对面,喊了一句:“他妈的!”

“你安静点。”唐雨希说。

“我刚刚在睡觉!真希望你们统统摔下去!”冯逸众说:“我准会拍拍屁股走人!”

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这让冯逸众愣了一下。

唐雨希说:“你不知道咱们楼上住8号的老太太前几天跳楼死了。”

冯逸众听着,男人也在听。

“你不常见她,我下班的时候总能瞧见她在楼下遛狗。一开始,她刚搬进来那几天,她和她儿子一起溜,她看上去挺高兴的,然后是她儿媳妇陪着她。那狗还算听话,但是有点欺负人,把老太太牵得到处乱窜,她遛狗的时候身边总牵着一个小男孩。我觉得她的狗有时候特别脏,毛都变黑了,她不拿绳子拴着它我还当那是条流浪狗,她还随身带着塑料袋装狗的大便。”

“你接着讲。”冯逸众说。

“把包里的水递给我,”唐雨希说,“真受不了,我听说那狗一遛就是两三个钟头,你想,手里一直提着个屎袋子。”

“然后呢?”冯逸众把水递给她。

“我最后一次见她,我忘了,应该是最后一次,我看见她一个人。”

“她一个人?”冯逸众说。

“狗不知道跑哪去了,她跳楼那天人们说她的儿子儿媳就在家里看电视。两个年轻人使劲哭了一场。”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冯逸众说,“她怎么想到要去死的?”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唐雨希说,“反正肯定不是因为咱们看到的那点东西。”

“她是哪的人?”冯逸众问。

“不知道,反正不是本地人。公寓里有几个本地人!”唐雨希说,然后她看着男人,男人也看着她,他们唯一一次真正的对视,她从他眼中看到了点别的东西。

冯逸众瞧了瞧他们俩,把手搭在唐雨希肩头,他终于和男人对上了。

“你去哪?”冯逸众问。

“你去哪?”小女孩也垂下头问。

男人从他本子上撕掉一页递给小姑娘。

“终点。”男人说。

“我们是老乡。”冯逸众说,“哈哈,天都黑了才认出来,但是我们不着急,这是慢车,是站就停。”

他们一起看向窗外,除了他们自己越发明显的轮廓以外,还能看见薄荷清酒似的街灯,把近旁的水泥路照得非常寒冷。他们一路北上,窗口下方已经落了一圈水汽,只有中间一块圆形的干燥区,能看见灯光包围下的建筑,像三扇大门。

他们知道男人住的小区,离公园很近,甚至他小时候念过两年和他们同样的小学,他有三十年没回去过了,那么他今年顶多三十九岁。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发现他是个诗人。

唐雨希伸出手,对小姑娘说:“给我看看。”

小姑娘缩回头。

或者他只是个会背诗的,冯逸众看着唐雨希,从他眼睛里冒出这么一句。

“我奶奶家也住那,我小时候和她一起骑车去江边大坝。”唐雨希说。

“你还能记起什么?天,时间真够久的。”冯逸众问男人。

男人说他记得家门前有两片湖,两座山,一个立交桥,还有那个公园。

“啊,我知道那小湖,我以前常去那儿滑冰,”唐雨希说:“但山已经没了,是填平了还是怎么的,立交桥也拓宽了。你现在回去看一准觉得漂亮。”

“动迁。”冯逸众说。

“当然了,”唐雨希对男人说:“你应该回去看看,江畔黄昏,如果是夏天,你能看见湿地平原。”

“哈哈,湿地平原?你说得可真美,但愿你没离开过。”冯逸众靠近唐雨希,他的脸快碰到她的睫毛了。

“为了碰见你。”唐雨希说,但她一下子知道了,也许她在任何地方都能碰见冯逸众,这才是可怕的。

男人低头沉思,他觉得自己有点累了。

冯逸众中途上厕所的时候,唐雨希把手贴在男人手上,她感到他的手指出奇地坚硬,类似某种岩石,而且寒冷。

“你该披上大衣。”唐雨希说,“或者靠近一点桌子,这底下有暖气。”

男人没有动,也没有看唐雨希,甚至没有感觉到唐雨希的手的触摸,他始终坐着,让一切都在原先的地方,火车的颠簸和隆隆的声响使他更恰如其分地融入其中。

唐雨希拿出钱包,给他看一张照片。

“看看,我真的在那滑过冰。”唐雨希说,“这张是十年前拍的。”

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他知道他已经回不去了。

唐雨希吓了一跳。她先是向走廊张望了一眼,然后她笑了,男人的手指落下以后唐雨希的手腕上有几条红色的手印。

“你真是个作家?”唐雨希拨弄了一下头发,“我原来也想过写点什么。很久以前。你能给我看看吗?就给我一个人。”她把身子往前挪了挪。

男人低下头,从他喉咙里咕哝出一声:“不。”

“你肯定写出过什么,别谦虚,我愿意看看。”她又一次伸出手,但男人用手围住脑袋。

“不!”他说。

“好吧,我们聊点别的。”唐雨希有些不耐烦,但她想她有的是时间。

男人抖着嘴说:“再给我讲讲吧。”

“你想听什么?”唐雨希把身子向后靠,她觉得他们错过了什么东西,一定有些什么过去了。她已经不想再说任何事了。

男人摆摆手,把头埋在里面。

冯逸众回来时笑着说:“你们真像个什么。”

他把两手横在中铺上,侧着头问:“哎,你都看见什么了?”

小女孩拿着那页纸折来折去,冯逸众凑上去看,她把玩偶丢在他脸上,冯逸众正想大叫,却看见头顶她妈妈监视的目光,只好捂着眼睛坐下。

谁也不知道冯逸众是怎么想起这茬来的。他坐着无所事事,一些气氛之类的东西令他睡不着觉,于是他建议三个人打牌,他说可以等小食车过来的时候买上一副,顺便买点打牙的零食,可是小食车迟迟不来。走廊里倒是过去了几个疯跑的孩子,小女孩的妈妈爬到中铺陪她女儿玩了一会,她一直在抱怨自己直不起腰,随后就上去了。

冯逸众说:“记不记得那个电影,我想一个词,然后你写一首诗?”他冲着男人说话,但盯着唐雨希。

唐雨希朝男人微笑,然后说:“你想到什么好词了?”

“先得达成共识,我们最好有时间限制。嘿,敢试试吗?”冯逸众问男人,唐雨希也等待着。

男人头一次做出反应,第一次那些话钻到他耳朵里去了,像听见他未婚妻离开时的声音。他丰厚的嘴唇微微开启,张大,他牙齿齐全,虽然下牙有点歪,但是嘴够大,从那里爆发出的声音也够大。他大笑。

“他妈的!”冯逸众刚要冲上去,被唐雨希拦住。

“这不是个好主意。”唐雨希说,她攥住他的衣领,遛狗似的把他往回拽。

“好了,现在安静一会,看看外面。”唐雨希说。

冯逸众起身一把拉下窗帘:“没什么好看的,现在哪都一样。”

“听着,我要你理解一下,不是每个人非要按你的意思办事,你不过是……”

冯逸众打断她。

“对!我不过是个送快递的!”他站了起来。

“快坐下!我说得不是这个。”唐雨希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边拉,但她立刻被甩开了。

“你要说什么?说我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告诉你,你也好不到哪去!”冯逸众后退了两步。

“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唐雨希捂着嘴,她听见男人肆无忌惮的叫喊。

“你想走就走吧,但是你要记着,要不是因为那些该死的盒子,我也不会和你凑在他妈的一块!那些倒霉的脏盒子就是我和你继续凑在一块的原因!”

她眼看着就要哭了,冯逸众喝了一口水,把塑料瓶摔在地上。上铺探出两个头,小女孩的手伏在床边,她妈妈叫她别乱动,她这就下来。

男人还是那样坐着,手指交叉绞在一起。

当唐雨希第一颗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冯逸众就觉得不对劲了,火车继续往前开,他觉得应该做些什么。

徒劳。

女人真该死,冯逸众想,你不说点实话,她们永远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等你说了,就该轮到你了。

在束手无策的终点,冯逸众对男人说道:“要是你还有一点人味儿,你就该说点什么!”

男人问了一个问题。

这下好了,够冯逸众扳回一局了。

“茅楼是厕所,”冯逸众摆摆手说,“垃圾道是垃圾道。”

“他一直以为茅楼是垃圾道呢,亲爱的,他这样以为了三十年。”冯逸众抱住唐雨希的时候对她说,唐雨希在他怀里推搡了两下,但他没有放弃。

“咱们小时候的垃圾道真够样的,但是方便,不是吗,用不着像现在整天下楼丢垃圾。”冯逸众说。

“我也该把你丢下去!”唐雨希说。

冯逸众哈哈大笑,他们没事了。

但是男人开始对他们说,他开始形容茅楼的模样,他怎么住在四楼,每天下一级楼梯,朝那一小块黑糊糊的正方形探头探脑,再从那蓊郁臭气中看见一点亮光,有时他能看见收垃圾的铁耙子或者黑袖子,然后他扔掉垃圾,再朝里头喊一嗓子,他的声音像无限放大的气泡,还带着一股腐烂的鱼腥味。他总也搞不懂他住在顶楼,怎么他扔垃圾的那块还会那么脏,那一团团黑油究竟是从哪来的。他说着,说着,突然,他发现一切都变了。

“你要说垃圾道,茅楼是粪池。”冯逸众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搞混的,它们都挺高,你要防止自己摔下去。有一次,也是这种天,我差点掉到茅楼里。”

“说不定你真掉下去过。”唐雨希笑着说,她把手放到他肩膀上替他捏起来。

“你为什么离开那儿?”唐雨希问男人。

他没再说话,他什么也不想再说。

“我离开那儿是因为我觉得会不同。”冯逸众说,“然后我发现生活的确变了样。”

他给唐雨希一个吻。

“没变好,也没变得更糟。”唐雨希用手扶着他的腿。

夜里十一点。

男人不知道哪去了。唐雨希和冯逸众先互相依偎着睡了一会,然后冯逸众到中铺去睡,他临睡前看见小女孩由她母亲哄着,他突然想念起他自己的母亲,然后他开始睡觉。

窗帘全部拉下来,车厢里的灯也关掉了,只有厕所那块还亮着灯,而他们的铺位正好在这节车厢的中部,没有一点光。窗外有这样一番景象:黑色,然后有许多东西把这黑色点亮,把这黑色变成影子和光芒。雪青色的星星全部落在地上,变成万家灯火。

列车到站停了一会,随后启动。

呲——吖——

“怎么了?”

“火车没油了还是怎么的,刚才急刹车。”

“真够呛,开得已经够慢的了。”

“可能司机睡着了。”

他在睡梦中听见上铺的人说话,然后他在梦里待了一会,感觉有人在拍他。

“快醒醒,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唐雨希哭唧唧地喊他。

冯逸众迷迷糊糊醒过来。

“我要你下来陪我待一会,天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好多人都下车了。”唐雨希捂着脸说话,冯逸众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眼熟。

“怎么了?”冯逸众问。

“大家都在等。”唐雨希说,“但我们应该能回家。”

车厢里灯火通明,很多人从睡梦中醒过来,先是靠近门的乘客,他们听到了些什么,穿上大衣匆匆下了车。火车停在站台再往前,从窗外能看见皮草的巨型广告牌,灯光恍惚了几下,外面有乘客走走停停。这时,雪下了起来。

“我们就坐在这等消息。”冯逸众下来的时候唐雨希对他说。

“有谁出去了?”冯逸众问。

“咱们的老乡,还有上铺的爸爸好像也不在。”唐雨希看着中铺上抱着孩子的女人,她佝偻着背,孩子在她怀里睡得正香。

冯逸众站起来,向走廊看了看,他取来衣服披上说:“天越来越冷了,现在外边应该有零下三十度。”

“你最好去问问谁,”唐雨希说:“但是别走得太远。”

冯逸众于是跑到吸烟区看了看,他觉得很冷,而且他根本没打算下车。人果然走了不少,他爬上靠近门边无人的上铺躺了下来。

等他再看到唐雨希,他觉得她明显是哭过了,她使劲抓着他的衣领。

“你知道了?太可怕了,但愿不是因为我们。”唐雨希说。

小姑娘也醒过来,她自己玩了一会,玩偶掉在地上,她就坐在上面叠纸飞机。她妈妈看见以后啪地打了她,把纸团成一团丢在地上。

“别哭了!”她妈妈喊道。

“这时候总有人该哭一下。”唐雨希小声对冯逸众说。

冯逸众觉得脑袋很疼。

“天,这到底是怎么了?”他问。

“咱们的老乡死了,”唐雨希说,“亲爱的,他死了,就在刚才。”

夜黑了,雪已经下了一阵。窗帘全被收上去,许多面孔凝视窗外,人们都在等待。

列车长走到男人的铺位,一些人跟了过来。

“真够呛,我看见他的胳膊给压折了。”

“那是他的腰!你肯定没见着他的脑袋,头发上全是血。”

列车长清了清嗓子,他拿起男人的提包,人群簇拥着他,他开始一件一件翻看里面的东西,像对待出土文物那样。提包里有两本破旧的日记本,还有一本相册,剩下的日用品被整齐地罗列在一个黑色尼龙圆筒里。提包侧面放着床位证和一张两半的照片,男人和一个笑盈盈的女人站在一起,他们从中间撕裂。

“这下就清楚了。”列车长说。

他们一群人把他的小行李带走了,铺位上干干净净,好像谁也不曾出现过。人群叹息了一阵,继而散开,空间变大以后陆续响起了打鼾声。车厢里的灯再次熄灭。

唐雨希看着窗外,因为白雪的覆盖,灯火变成了青黄色,在玻璃上略微发紫,而车厢内则是鬼魅的绿色。唐雨希盯着被子看了一会。突然,她一下子全明白了。

女孩的父亲侃侃讲了他听来的事情经过,小姑娘被她妈妈带到上铺去睡,冯逸众拉下窗帘以后坐在唐雨希身边,他发现这回他是躲不过去了。

唐雨希说:“我给他看了一张照片,我和家里人站在小山上的那张。他们常带我去那儿玩,冬天从结冰的湖面上能看见鲤鱼。我砸过冰,有一次一条腿还掉进冰窟窿里。那照片就是在这之前的一天拍的。”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我家里人从来不会像楼上的妈妈那样。我对一切好奇,他们允许我,因为好奇我离开了家。”

她握住冯逸众的手。

“我想过,我知道他也许会……真的,但我以为他习惯了。”

冯逸众说:“习惯一件糟糕的事是一种美德。”

“这趟火车非比寻常。它让我想起许多事,原本我以为我已经忘了。比如我们为什么背井离乡,我们为什么去旅行,我们为什么要回来。”

“别想了,你该困了。”冯逸众边说边抚摸着唐雨希的后背,他此时更想上床去自己待一会,要是再让她说下去,他铁定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我相信我们会越来越好。”冯逸众说。

“你错了。”唐雨希动了一下,“小时候我想当一个作家,我希望长大以后去欧洲非洲,很远的地方,去完以后再回来,永远不走。我在作文课上总是拿第一名。”

唐雨希深吸了口气,她想起她写的那些惨淡的悲剧,一时之间,她捂着脸喊道:“我该怎么办?我再也不能了!”

冯逸众在她滑下去之前抱住她,她的手又开始向上攀爬,抓住他的衣领。

“好在我们是两个人。”

“我不知道,逸众。”

“雨希,我们要活着,继续生活。”他感到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整个车厢也在发抖。他不知道这漫长的旅程什么时候能迎来黎明。

“相信我,雨希。”他说。

“我相信你。”唐雨希把手放了下来。

过了一会,冯逸众离开了她。

他从吸烟区回来的时候,唐雨希已经躺下了。他跌跌撞撞拐错了好多铺位,人都把头朝外,盖着被子,看起来都一个样。窗帘已经落下来,面前黑洞洞的,能看见对面厕所指示灯上绿色的标记,他朝着有光的地方走,准备随时转弯。他从一扇打开的窗户向外望,在荒原上,零星有几盏灯照耀着茅草房和砖房,远处的楼群石块一般静默,火车轰隆隆地响,加速前行。他猛然抬起头,只有一轮圆月。

冯逸众继续向前走,但是一边走,他一边哭了起来。

最后,他发现了那团纸。他停下,不知怎么的,那团纸在他眼里燃烧了起来,可他眼里永续不断的泪水熄灭了它的火光。他放慢脚步走了过去,捡起那团纸,打开,凑到窗前,读。

唐雨希在底下叫他:“逸众?”

“雨希。”他答应道。

他正往中铺上爬,唐雨希说:“他是个诗人。”

冯逸众说:“也可能他根本就不是。”

 
郑雪楠
《海燕》 2018年第05期
《海燕》2018年第05期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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