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灯光来了，乐曲也奏响了。我站起，拉了把乃菁。她穿了粉红套装，庄重，典雅。现在我们一起，手拉着手，朝着婚礼主礼台走去。我能看到我女儿，她站在舞台的中央，手捧鲜花，身边是新郎，小伙子西服笔挺，目光朝着前方。尽管我并不十分满意这小伙子，他太幼稚，说话做事像块嫩豆腐，但现在木已成舟，无法更改。我女儿一定要嫁他，她是铁了心了。你看，现在，婚礼都举办了，他们成双成对，在主持人面前发过誓了，要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我拉着乃菁，踏上主礼台。另一侧，我女婿的父母也手拉着手上台了。我们一南一北，同时向舞台中央走去，中间就站着我女儿，还有那个像嫩豆腐一样的女婿。音乐雄壮，我的脚步先是乱的，后来就踩到了节奏上，乃菁也踩到了。她比我低半个头，洒了法国香水，我的鼻孔时不时会飘进来一些。她比我年轻二十岁，我觉得这一刻满是荣光，甚至有些小小的骄傲。

大厅里有四十八桌。亲戚、朋友、同学，包括以前的同事、邻居和领导都来了。现在四周的灯都暗了，追光灯有两束，一束打在我和乃菁身上，另一束打在亲家身上。灯有些刺眼，让我看不到周围的人，都是黑压压的脑袋，我们在音乐的引领下向中间走去。

主礼台的中央位置放有一把巨大的花，在灯光映衬下夺目又璀璨。我想起自己以前的婚礼，那会儿哪里有花。我们借了工厂的礼堂办的婚礼，礼堂里什么也没有，桌子、凳子、碗筷啊都是借来的。礼堂的屋顶有点破了，有树叶偷偷从大洋瓦缝里钻进来。一眨眼，快三十年了，好像隔了世，很不真实了。

走到中央，站好。女儿女婿围了过来，女儿站在我们一边，女婿站到他父母身边。现在我们并列站成一排，从此后名义上就是一家了。我叫他们亲家，他们也叫我亲家。两个一点也不熟悉的家庭就这样走到了一起，彼此相连，成为一个整体。主持人走过来了，小年轻的头发像个鸡窝。

“幸福到来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呢？现在我们有请女方的父亲致辞。”主持人在说我，我听到了，于是我向前跨出了一步，接着主持人就把话筒递了过来。我手拿话筒，清了清喉咙。就在这时，下面的掌声起来了，海浪般席卷而来。

冲过来的人就在面前，他满脸通红，好像刚喝过酒的样子。他是我小舅子，不，是我前小舅子。就是我前妻的弟弟。我已经有几年没见他了，他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说话从不粗暴，但今天他好像换了一个人。这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小舅子。他的眼睛带着血丝，充满了愤怒与力量。他好像就要跳上来了，要来拖乃菁了。

我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呢？不该有这样的声音啊？这里是婚礼现场啊。是不是我的耳朵在作祟？是不是幻觉呢？但我马上排除了，不可能，怎么可能呢？这是婚礼典礼的时刻啊。稿纸就捏在手里，灯光下，我能看清上面的字，一个个、一列列排列着，我只要张开嘴，就能把它们念出来。我一个星期前就写好了，并且在家里对着镜子练了几遍，现在就是正式表达的时候了。我清了一下喉咙，但此时好像那喊声更强烈了，好像还有喧哗声和拖动凳子的声音。灯光太强了，罩在面前，让我一点也看不清面前的事物，只觉得有一道道影子在晃。

但我真是感觉到底下出事了，肯定有事了。喧哗声更大了，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我没上台，我会看看，探个究竟，但现在我站在主礼台上，被追光弄瞎了眼，正面对着大家。于是，我努力睁大眼睛，透过强光去探，像X光一样，努力地发现些什么。我不能读，现在先把情况探明再说。我眨了眨眼，瞪着眼珠。这回终于看到了，是有人，就坐在边上那几桌，他们都站起来了，挥动着手，叫嚷着，还有人在拍桌子，怒气冲冲的样子。

“滚，滚，滚下来。”现在他们的声音集中到了一起，齐声嚷嚷。

考虑到三峡水位差往往达到30m，因此本文设计两个前沿沉箱基础以及6个钢管桁架模块。其中，沉箱基础1顶高程为182m，沉箱基础2顶高程为184.5m，码头面层高程为206.5m。由于船舶将直接停靠在临水侧的钢管桁架上，不另外设置靠船构件。沉箱结构和钢管桁架结构分别见图1与图2。

乃菁拉了拉我的手袖，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摸不着头脑。我朝我的亲家看，他们也摸不着头脑。我的亲家头上已有汗渗出来了，满脸惊恐，他们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就在这时，那束强光从我们身上移开了，移到了叫嚷的地方。现在我看清了，有两桌人都站起来了，怒气冲冲，还有人往我们这边奔来，好像要冲到台上来了。镇静，镇静，我在努力告诉自己。

真的出事了，但我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有什么资格站在上面，她算是什么人？”有人冲到了我们面前怒斥着。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他们是指乃菁。他们对乃菁有意见。我心头一热，想，糟了。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女人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有晚宴的那家酒店而去，她觉得自己今晚像一只蝴蝶，正翩翩的在夜色中起舞。不对，那是像啊，其实她就是一只美丽的蝴蝶，舞蹈着，飞向一个男人的身边。她想，这个男人是福还是祸呢？

“下来！下来！”突然我听到这样的喊声。

场面混乱，我看到好多人都瞪大了眼，这其中就有不少朋友和亲戚，但现在我来不及考虑这些人的感受了，我现在在想怎么把局面稳住。这事来得太突然了，我一点思考的余地也没有。我根本没想到这些人会对乃菁有意见，我一点也没有预料到。我越发担心，担心这件事把女儿的婚礼给毁了，现在要阻止好像也来不及了。

3.顾客对押金的态度。作为保证金的押金，在各种租赁合同中一直都是被接受和理解的。共享单车全面免押并非绝对必要，共享单车公司无论是资产投入还是日常维护，都需要大量资金的支持，而且国民素质状况及单车频繁受损客观现象的存在，也使押金的收取更为合理且必要。2018年7月中旬通过对大中型城市1129个对象问卷调查显示，近70%的顾客认为共享租赁收取押金是合理的，其他30%客户认为的不合理，也绝大部分出于对某些单车押金金额的考虑。因此，全面免押并不是客户的诉求，人们能够接受合理的押金。骑行者关心的是押金能不能及时退回，数据显示受调查者有近60%担心押金退回风险。

“滚，滚，滚下去。”那声音变成了海浪，一阵阵地从那撮人那里传过来。小舅子还在叫嚷，挥舞着手，唾沫乱飞，好在他没有跳到台上来。

我脑子一团空白。手里拿着的致辞纸也皱成一团。我朝边上瞄了一眼，看到我女儿那张僵硬的脸，她的手在抖，我看到了。不仅是手，整个身子也在抖。我把眼光快速收了回来，不敢看了，再看下去我女儿可能要失控了，要叫，要哭了。

就在这时，乃菁突然一个转身，快速地朝台的另一侧奔去。她跑得很快，但那身套装好像裹住了她，让她跑不起来，她只能像蚂蚱一样一蹦一跳。她奔跑的模样怪极了，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来。

二

乃菁不见了，我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她。

“什么车子。你要到哪里去？告诉我，你到哪里？”我急了，声音很大。

我既要找我女儿，又要找乃菁。乃菁是什么人呢？乃菁是我的现任，不能说是老婆，但实际上就是老婆。我们同居着，就是没领证。就是这样一个关系。我们是一起乘高铁赶到我老家桐城的，她是第一次来桐城，昨天一到就说桐城美。这里有山，有水，有好的空气。她还说在这里住下来，也是不错的选择。可见，昨天她心情是愉悦的，但现在却不同了。她肯定受刺激了，肯定受不了了。我能理解，碰到这样的事谁会有好心情？这突然冒出来的事，让我们都措手不及。

都是我不对，乃菁原本是不想来的，在我再三要求下，她才勉强同意的。至于登台，也是我昨天心血来潮想到的。昨晚，我突然想让她上台，露个脸，给大家一个好的印象。我前妻已明确表示，不会上台，她说她上去会尴尬，还是不上去最好。这是女儿带给我的信息，平时我也见不着她。自从我们离婚以后，好像只见过两三次，都是匆忙中见的，也没说什么话。就因为此，我昨晚突然想到了让乃菁登台。乃菁说不行，不行，这样肯定不妥的。我说，有什么妥不妥呢？我们马上就要登记，你马上就是我女儿的后妈，后妈登台是天经地义。再说，现在我们都来了，我们同进同出，谁不知道你就是我女儿的后妈。尽管，这个后妈也没有比我女儿大多少，好像只大了七岁，但从辈分上讲，总归是后妈。总归是妈字辈。

乃菁依然不肯，还支支吾吾。这时，我就拿出了撒手锏。我说，你好好考虑一下，你既然来了，就要承担起责任。我是话里有话。我的意思就是告诉她，她就得上，这是给不给我面子的问题。我要在家乡的父老乡亲们面前，给大家亮个相。说穿了就是满足一下我的虚荣，你们看，你们好好看看，我年纪都五十多了，还是能傍到这样年轻貌美的女人的。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就想以此满足一下。可我的态度是严肃的，认真的。乃菁是我的手下，是我公司里的干将，面对我这样一个态度，她心软了，最后就同意了。所以说，这事要怪的话，只能怪我。是我让她上去的，是我出的主意。我被虚荣心撑大了，我没有预料到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

不过，我还是生我前妻的气。明摆着的，就是她指使的，她肯定看乃菁不顺眼，所以指使她的兄弟跳出来大闹婚宴现场。她就是存心要给我好看，她就是要让我丢脸。但她不知想过没有，她这样叫人闹，最终丢脸还是她女儿。这是她女儿的婚礼啊，她在女儿的婚礼上如此作祟，有什么好处呢？她以为这样就可以羞辱我，殊不知羞辱的是我们的女儿，也羞辱了她自己。女儿出丑了，她难道光荣？别人总是说某某人的女儿的婚礼如何如何。我对这个女人的恨意更重了。但我现在顾不上她，我还在找乃菁。乃菁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这会儿她会藏在哪里呢？她肯定觉得丢脸丢大了。她不想看到这里的人，我想，她肯定躲在哪个角落里了。

我在酒店里走着，从这里走到那里，不时碰到人。都是来喝喜酒的人。有的正要回去，看到我微微一笑。那笑里好像带着某种东西，像是讥讽，也像是同情，更有一层怜悯。是的，我从那些人的目光里读到了怜悯。他们都在可怜我。这样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要知道我也算是有钱人啊，也是个千万富翁，但现在这个千万富翁却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可我还得见人，再尴尬，我也得见人。我还要招呼人，还要处理这场婚礼的后续事情。这次办酒席，都是我掏的钱。男方家境一般，这要省，那要低调，实际上是不想多掏钱。我后来就有些不爽，大手一挥，说全部我来。就这样，我包揽了这场婚礼所有的花销。

我不是在乎这些钱。这些钱对我而言不算什么，只要女儿开心，我花再多的钱也愿意。女儿肯定也是这样认为的，因此，这些天来她百依百顺，我说东就是东，我说西就是西，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好像又有了新的变化。女儿呢？我也要找女儿谈谈，我的心肝女儿，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

女儿也不见了。前几天，我在酒店里订了几个房间，有工作人员住的，也有我和乃菁住的。我先回到我们住的那一间，推门进去，里面是空的。不见乃菁。我又推开工作人员的房门，也不见人影。

我一屁股坐到了床上。我给乃菁打电话，电话是通的，但没人接。她是没听见，还是不想接我的电话呢？

最后，我把手机扔到了床上。手机埋在被子里的时候，还在一个劲儿地拨电话。

三

我的心绪不好，糟透了，烦死了。

小舅子和那几桌人的所作所为，一直浮现在眼前。我真想找人把他们全部揍一顿，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我能找到人，花钱就行。我有这种冲动，但还是克制了。我觉得没必要那样做，没必要把事情做绝。我还是想给小舅子留一条生路，想想以前，我们相处还是可以的。我和前妻离婚前，都是好好的，他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今天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你痛快了？你报复我了，你感到得意了，是吧？”我拍了一下桌子。我不想这样的，但我一下子控制不住。以前我们是吵惯了，因此，现在一见面还是会争吵。我心里在想，女人啊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怎么可以在这样的场面闹呢？这丢的是女儿的脸。是女儿啊，这是女儿的婚礼呢。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想出来。见到人就会不自然，就会有顾虑。我又给乃菁打电话，她还是不接，这女人肯定生气了，生大气了。这时，我倒有些自责，是我把她推上去的，她原本不想去的，是我，是我造成了这个局面。我是要对这一切负责的，但事情都这样了，还负什么责呢？还能怎么样呢？这时，有敲门声，我第一想到的是乃菁，急着去开，结果发现是我的助手。他跟我们一起来的，就住在我隔壁。我问他有没有看见我女儿，他说没有，不过，刚才看见我女儿和她妈在吵架。两个人在外面走廊上，后来就不见了。他问我怎么办，他能做点什么。我从他的脸上看到焦虑和不安，他肯定觉得这婚礼丢人。我从他的脸上看出了这一层。

“去找我女儿，今天她不带手机的，手机在伴娘那里。去把她找来，越快越好。”我说。助理说好的，他关了门出去了，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这里叫云澜湾，是个温泉酒店，开了没多久。这里有天然的温泉涌出来，有一种雾气腾腾的感觉。原本想着舒服地看看夜景，还可以泡一泡温泉，放松一下筋骨，但现在看来不可能了。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夜幕已经落下，灯从草丛里散出光亮来。换了平时，我会坐在阳台上，泡一杯咖啡，再抽几根烟。我甚至有点恨这个酒店。这个鬼命的酒店，把一切都演砸了。这里风水不好，肯定不好，或许就跟这整天云雾腾腾有关。

我又给乃菁打电话，这回，她接了。在电话里，她没有哭哭啼啼。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她会大喊大叫，会对刚才的情形大加指责。还好，没有。她的呼吸很平缓。

“我走了。现在已经到高铁站了。”她说。

“你到高铁站干吗？”问完，我用目光扫了一眼房间，她的东西，那个小的拉杆箱还在，就靠在白色床单上。

“先回去了。”

“你胡扯。现在没有车，没有车。你回来，我叫人去接你，马上回来。”我的声音有些急。但我说的是真的，桐城回我工作的地方，每天只有两班车，一班是上午，还有一班是中午，现在哪里还有车呢？她不是自寻烦恼吗？我仿佛看到她站在车站里，看着一排排滚动着的列车时刻表发愁。

“真的不是你出的主意？”我反问道。

随着国家对防汛抗旱业务工作要求的逐年深入，服务于国家防汛抗旱事业的天眼系统将不断发展，未来两三年将在天气雷达信息深入应用、气候特征监测信息应用、降水过程定量化描述和降水预报质量评估应用等方面将有进一步发展。

现在回想起来，这位老师的教学确实难言完美。首先，他甚至并非钢琴专业出身，虽然他有很多乐器的演奏基础，但却是音乐学专业出身，更擅长的是乐理和作曲。因此，他教授了我许多乐理知识，但对演奏上的技术、细节及其他高阶知识却无能为力。在那时，我基本只靠先天的乐感与技能来弹奏钢琴。

“回来，你一定要回来，不要任性。”我的口气里带着命令。

“不，我再也不会听你的了，再也不了。”

“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我不会再听你的了，不会像以前那样听了。你想叫我往东，我就往西。”她开始耍脾气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她以前很温顺，像只小猫，温顺又听话。

基于以上种种因素，中国磷肥出口价格水涨船高，二铵出口年初价格为405美元/吨（FOB），目前价格 417-420美元/吨（FOB）。据王涤非介绍，2018年1-6月份，我国二铵出口量为249万吨，一铵出口量估计在90万吨左右。预计2018年我国二铵出口总量将达到660万吨，一铵出口总量将达到190万吨。

我愣了愣，想发脾气，但我忍住了。矛盾够多了，我不想有更多的矛盾涌出来。

“回来吧。我现在叫车子过去，你等着，不要走开。我马上叫人。”我口气温柔，温柔得自己都觉得异样。

生活保障制度。只有减轻排解教师的后顾之忧，缓解教师生活中存在的各种压力，帮助教师卸下生活上的重担，使全体教师积极投身于美好的事业和工作中，全体教师才能安居乐业。贫困地区各高校领导要尽可能创造条件为教师解决工作生活上存在的各种困难，包括住房问题，保证全体教师安居，可以通过共建教师集资房，分配集体公寓，提供廉价商品房、廉租房、共有住房等方式，为全体教师提供住房保障。同时，提高教师的生活待遇，不断保证教师工资水平快速稳步提升，真正使贫困地区高校教师成为社会上“生命有尊严、生活有质量、社会有地位、说话有分量”的高级知识分子群体。

“不要来。我要检票了，车子来了，快了。”

婚礼现场乱成一团，我也没心情去关照。有的人在吃、在说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有的人则已经走了，提着装喜糖的礼品袋。更有人幸灾乐祸，我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来了。这种事情或许是这家酒店开张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我板着脸，找遍了每个地方，但根本不见乃菁的身影。我的亲家们也不见了，可能躲起来了，还有我那女儿也不见了。只有新郎在，这个我以前看不起的新郎这会儿看上去倒镇静，他还在跟人打招呼，还在指挥工作人员忙这忙那。

“我走了。就这样，我先走了。”电话挂断了。我只听到嘟嘟嘟的声音。

我真的是恼怒了。她走了，她居然就这样走了。现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这么晚了，她会去哪里呢？会不会出事？我闭上眼，想让自己安静一会儿，但我安静不下来。一切都乱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门铃声。我想是助理，他肯定带着我女儿来了。我平缓了一下情绪，整理了一下头发，把手机藏进口袋里，然后去开门。

门一开，我把自己吓了一跳，眼前站着我的前妻。

“能进来吗？”她轻声地问。

四

她看上去比以前瘦了些，头发也有些花白。

婚礼现场，我见过她，只是打了个招呼，都没说话。现在，她进来了，就站在一边。我原本是不想让她进来的，想想刚才的事，就知道是她导演的，不是她会是谁呢？只有她才会对乃菁有意见。我气呼呼的，不想搭理她。以前我们就是陌路人，现在更是，甚至快到冤家这样的地步了。不是冤家是什么？刚才发生的一切足以说明这一点。

“对不起，发生了刚才的事，真是对不起。”她先说的话。

(3)在以稳定经济增长为目标的货币政策下，盯住耐用品部门通胀的货币政策机制能够较好的缓和产出波动。同时，盯住耐用品部门通胀的货币政策所引致的社会福利损失相对较小。这一结论与耐用品的寿命无关；

我有点蔑视她。我告诉自己，这叫贼喊捉贼。她把事情弄成这样一笔糊涂账，现在还有什么脸面来解释呢？覆水难收啊，都已经发生了，道歉有什么用？

“你存心捣乱，是吗？你存心想砸场子，是吗？”我气呼呼的，声音有点高。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的问题，我没看好我的那帮亲戚。这毕竟是女儿的婚礼啊，真是对不起啊。”她低声下气，好像完全是她一手造成的。她这样一说，我的心倒是软下来了。如果她说的话属实，那么她也是无辜的。细细想想，也许可能是真的。她不可能如此专横，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的。”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或者夏冰被警方抓了，我们拒不承认开车撞了人，警方说不定会怀疑那个拍照的人？尤其是夏冰，他可能供出你。”

（四）宣传周推广。在都江堰市文广局的指导和都江堰市图书馆自身的不断创新与研究下，都江堰市图书馆连续几年在壹街区人工湖开展图书馆宣传周活动。在活动中开展“我是阅读小状元”“悦读伴我健康成长”、现场读书快乐感言及以阅读为主题的朗诵与征文活动，对表现优秀的青少年儿童发放杂志千余册，并向都江堰市壹街社区儿童之家赠送儿童图书。对促进青少年儿童综合素质的提高起到了促进作用。

“我不想报复你，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我总在背后为你祝福的。”

一是培训覆盖面广，高校教师在学术道德的重要性上基本达成一致[4]，接受培训的意识增强。据韩国研究财团“2016年国内研究伦理情况调查报告书”统计，截至2015年年底，韩国197所4年制本科院校中，已有79.9%的院校开展了教师学术道德教育。“国家科学技术人力开发院”自2013年至2017年，已累计为高校教师开设“访问型学术道德教育课程”350余次。Copykiller公司每年也提供100多场次线下学术道德课程，至今已有约80多所韩国高校教师接受了该机构的学术道德培训。如此，韩国高校教师接受学术道德教育的意识趋于固化，高校教师学术道德意识不断提高。

“哼，我不相信。”

（2）从2008—2012年和2013—2017年这两段时期的年平均总量来看，前期的SO2浓度值明显大于后期，太原盆地北部SO2柱浓度下降幅度最大，达到了1.5~3.0 DU，西安及周边下降幅度为1.0~2.0 DU，临汾盆地和太原盆地南部有上升趋势。总体而言，渭河平原大气SO2浓度低于汾河平原。

“我信佛了，我以前是有问题，心急，沉不住气，爱吃醋，但现在不这样想了。我祝福你，也祝福我们女儿。”

“说给鬼听吧。都闹出这样大的事来了，还说这样轻飘飘的话。”

她摇着头，神情落寞。她瞥了一眼，又不敢完全抬起头，只是那么一下，又躲了回去。

“是我弟弟挑起来的。他不知哪个筋搭错了，突然生气了。他看不惯你那位年轻的老婆。我阻止他，但他就是不听。他说那个女人怎么可以上去呢？要上去的话应该是你上去。她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这样嚷嚷着。我一个劲儿地阻止，我说算了，算了……”

我不吭声。她还是站着，用手巾捂着鼻孔，声音哽咽。

“他一叫，坐在边上的我的那些亲戚们也沉不住气了，也都跟着起哄。他们真是太不像话了。我冲到我弟弟面前，把他拉回来，但他硬是不肯。我说你这么做像什么样？他说你问我，我倒要问你，他们像什么样？他就是这样说的。我说你不怕丢脸，是你的事，但这个脸我丢不起。可他就是不听，他像是犯了迷浑一样。我看见好多人都跟他一样了，一个个都站起来了，我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我不管，乘到哪里算哪里。”她语气坚决，仿佛毋庸置疑。

“我是这样的人吗？我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一个个劝，跑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安静，坐下来。但他们都不听我的。他们还说就是我软弱、没用，事情才会弄成这样。他们嘲笑我，让我闭嘴，他们要替我出气。”

“出气？真是笑话！”我想了想，又说：“这婚礼的钱都是我出的，所有的费用，吃喝、场租，还有七七八八的费用。我出钱，当然要听我的，我想让谁上台，就让谁上台。这是天经地义的。况且我马上要娶她，她马上要成为女儿的新妈。这有什么不可以呢？我真是弄不懂。”

通过分析表1，3口井抽水时，最大水位埋深为34.0～35.3 m，相比初始水位，水位降深为8～9.3 m，其中停抽S1时水位为34.0 m，为最不利水位。

我的气好像消了些。

现在，她缩在椅子上，竟是那样的瘦小与虚弱。年轻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那时她也是美的，是这里数得上号的美女。现在岁月剥蚀了她，让她变成这个样，胆小、怕事。当然，她也善良。现在我竟发现她的善良了。以前她也有，但不像现在这样，现在她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了。

“我向你道歉，阿弥陀佛，真是太不像样了。”她突然这样说。

这时，助理突然来电话了。他有些心急。

“新娘不见了，董事长，找来找去都不见踪影。我怕出意外。”助理说。我一听急了。

“发动人啊，大家都一起找。赶快，快！”我用命令的口气说。

五

终于，她坐了下来。

“女儿没事，不会有事，我了解她。”她竟这样淡淡地说。

她的冷静反而突出了我的浮躁。我看到的是背影。她面对着窗，手里转着一串佛珠。好像她一进来，手里就拿着那东西。但我对这不感兴趣，我现在关心的是女儿。女儿啊女儿，别弄出什么事情来，毕竟在我的生活里，女儿占据了很大的空间。

“都是你弟弟害的。都是他。”我的气又上来了。

“他也可怜。前几天单位破产了，工作也丢了，家里也吵着闹离婚，儿子考不上高中，所以心情很糟。糟透了。心情不好就要出事。”

“他不好，关我们什么事？关我们女儿婚礼什么事？尽管他也有些道理，但有道理也不能这样乱来啊。”

“谁没有道理呢？这个世界看上去很讲道理，但到最后好多人都不讲道理。表面上占了便宜，但事实上呢，还是吃亏的。是吃大亏的。”

这句话她好像是说给我听的。是不是说给我听呢？我不清楚，但我怀疑是这样。她表面上是来道歉的，但实际上又好像是来劝解我的。或者，两者都有。谁弄得清呢？

“你不要担心，女儿没事的，我清楚。”她又淡淡地说。

“为什么？”

“知女莫如娘，我了解她。你放心好了，她只是有点气，气消了就好了。再说，她也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

她这样分析，我觉得有点道理，但我还是担心女儿。毕竟，今天是她的婚礼，婚礼上出现这样不和谐的一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

“我会做好她的工作的，你放心。她在我身边，我总会管得上一些。我担心的是你们，或者说是你那位。这倒是我最担心的。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这是很难弥补的，也是很扎人心的。”

佛珠不停地在转动着，她看上去平静又安详。我突然发现她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也有些急，有些冲动，但现在她沉稳了，宁静了。即使遇到现在这样杂七杂八的事，她也比我沉得住气。这让我生出愧意，原先的气恼，被她这样一说也化解了不少。我没有前面那样懊恼了。

我在屋子里走动着。原想去寻找女儿的，现在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屋子里静了。我想找点话出来，但说什么呢？她没看我，眼睛只望着窗外。晚上好像起雾了，一团团地，正在包围整个酒店。远处的灯正在夜色里跳动。这是我们离婚后第一次共处一室，我们之间像隔了黑夜一样，沉闷又窒息。房间里，乃菁留下的行李箱仿佛张着眼睛，在看着我们。她刚才提乃菁，或许她是对的，我和乃菁的麻烦已经开始了。一个不明确的前景像张着大口，正等待着，我不知道前面会是什么路。就像当年我和前妻离婚一样，都是凭着本能，凭着冲动。今天也是如此，但后果正在显现。

“如果她那边有问题的话，我愿意道歉。我当面向她道歉。”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也不清楚乃菁的心思。

她站了起来。“那，我走了，如果需要，你跟我说一声，我向她当面道歉。”她镇定自若，每句话都恰到好处，像是深思熟虑过一样。

我支吾着，我第一次发现自己与前妻的不同，而且是那样的不同。她移步向门口走去。

“伤害别人，总是要受惩罚的。”在门口，她又补充了一句。

前妻有些不一样了。我想再聊一会儿，聊点其他的，工作、兴趣、旅行，甚至是烧菜都行。我真的有这样的冲动，但我说不出来。我觉得说出来有些丢脸。我怎么可能再跟前妻深入地谈心呢？她是她，我是我，我们已经走上了两条完全不一样的路了。但我真想拉住她，她的嘴里能说出我听不到的东西。

“你，你要不要钱？我再给你点钱吧。离婚那会儿，正好不景气，现在好多了。我能给你些，我会……”

她停了下来，转过脸，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够的。我一个人，开销不大，足够了。”她说。

“我是想表表心意。你别见外，我给你十万吧，就这样，说好了。”

她再次摇了摇头，轻轻拉开门，转身走了出去。

六

不知怎的，我很失落。她一走，这失落更甚了。

钱，钱，钱。我说到钱了吗？好像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好像钱能买到一切似的。事实上，有时我真的是这样想的，但有时也不这样想。但，钱肯定是重要的。我刚才说补偿些钱给她，是真心的。我真是这样想的，是脱口而出的。

她会不会认为我就是一个俗透的人呢？

我推开窗户，想看一看前妻。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在这里看到她的，但我还是把头探了出去。夜色里的云澜湾一片安静，蒸汽好像还在从地底下往上冒，在树丛里、草场里和小路上窜来窜去。我呼吸着潮湿的空气，觉得好受些了，不像刚才那样光火了，但心里还是充满了别扭与悲哀。这样的夜景，这样的温泉场所，照例应该是享受的啊。

小路上没有前妻的身影，只有蒸汽在无声地冒。我回过头，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桌上的那串佛珠。它孤独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响。我想，肯定是她忘了，我跟她谈钱那会儿，她把它忘在这里了。我抓起那串佛珠。

我拉开门，走廊上，什么人也没有，空荡荡的，只有灯光落在无声的地毯上。我把那珠子拿起，放到鼻子前，我闻到了一缕檀香味。前妻身上也带着这样的味，是的，我刚才闻到过这味道。我怎么也想不通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这还是她吗？真的是她吗？她更多地像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一个导师，一个灵修医生。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突然觉得，前面的生活迷茫透了。

“福乐寿喜，福乐寿喜啊！”

我一个人念念有词，大声地说着这四个字。这些年，生活好像一直在跟我开玩笑。我追求的，常常会违背初衷，会给我另外的东西，甚至是相反的东西。我不知怎么会这样，每件事都磕磕绊绊，都变化莫测。我已经五十多了，但我好像越来越觉得糊涂了，越来越不清晰了。某些时候，我真觉得自己白活了。

突然，手机响了。是乃菁打来的。

我看着电话，脑子很乱，不想接。铃声一直在响。

我的手里还握着那串佛珠，我的心很空，也很静。我觉得自己需要有一点点的改变了，是时候了。

接起电话。

“你也不知道来找我？”乃菁的声音很柔软。她一定哭过。

我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大吼大叫，这里的事情一处理完，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电话那边传来了哽咽声。

我说：“给我一点时间。”

说完，我把电话挂掉了。

现在，我就想待在房间里，不出去。我就想独处一会儿。我发现我从来没有学会跟自己对话。我把门的保险按上，关了灯，再把窗户打开，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我能看到窗外飘来的雾气，夹杂着朦胧的灯光。闭上眼，手里还握着那串佛珠。我想，这会不会是前妻故意留下的呢？会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