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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庄对人自身问题的认识

更新时间:2009-03-28

一、先秦诸子对人自身问题的认识

在先秦诸子中,道家是对人自身问题最有自觉认识的一派。儒、墨、道、法这四个最主要的学术流派,对人自身问题各有程度不等的认识,但道家最深刻。

儒家有“荀子性恶说”,鼎鼎大名,好像意识到人性的大问题。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性恶说”是荀子学派的作品,挂荀子之名,却未必是荀子本人所作。在传世本《荀子》中,只有《性恶》篇提出“性恶”,其他各篇均无此说,其人性观也不同于性恶。《性恶》的写作,其实是为立一个“说”,与孟子“性善”说相争。认真读过《性恶》篇的人都能看出,该篇文字主要目的是争辩道德的来源不是天性,而是后天教化,与孟子性善说分庭抗礼,并不是提示人性中有需要警惕的严重问题。该篇对人易于教化,愿意向善,实际上有乐观期待。民国时就有学者认为,荀子其实是主性善的。* 姜忠奎:《荀子性善证》,严灵峰:《无求备斋荀子集成》第38卷,台北:成文出版社,1977年。这看法不一定对,但“性恶”之说,只是皮相,意在“立说”,并无对人性认真的忧虑和反省,这是没有疑问的。所以先秦思想上唯一的“性恶”说,却是对人性内在问题认识最浅的。

儒家另有一种 “幽暗意识”,

美国华人学者张灏最先提出。 认为从孔子起, 即意识到政治

的混乱,根本不是外部原因,是根源于人自身的昏暗。* 张灏:《幽暗意识与民主传统》,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89年,第20页。这是一种对人自身问题的忧惧意识,从孔子起一直影响到后来。孟子担忧人自身的“贱”会败坏“贵”,“小”会败坏“大”,* 《孟子·告子上》:“体有贵贱,有小大。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大学》说“慎独”,《中庸》说“戒慎”“恐惧”,都是这种意识的发展。到宋明理学,对人自身的幽暗,尤其有深刻认识。不过幽暗意识不是通常意义的人性恶认识,而是出自君子责任的一种认识,认为君子之德是良好政治之本,担忧德性修养的努力,容易被人性内在的种种昏暗阻止,导致政治失败,由此而注意人自身内在的问题。这是中国政治文化传统中,人自身问题认识独有的一种表达,虽有深度,毕竟不是通常意义的人性反省。此外,儒家对人性的看法,“性善”的乐观主义是主流。

墨家有“尚同”说,认为人之原初状态,是各有私见,相互敌对,导致“天下之百姓,皆以水火毒药相亏害……若禽兽然”(《墨子·尚同上》)。如此天性,当然无法相互合群,于是需要“上同”于政治权威,集权管理,人群才能组成秩序。墨家《尚同》对人初始状态的认识,可能是“荀子性恶说”最初的源头。* 刘家和:《关于战国时期的性恶说》,《华夏文明与传世藏书》,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但《荀子·性恶》篇并不认真,只是要立说与孟子相抗,在政治教化问题上对人性是乐观的。墨家《尚同》却是认真的,认为人自私相仇,是在政治和社会生活中必须面对的问题,所以只有集权专制,才能建立秩序。此一思想影响了法家,也影响了秦国政治。* 何炳棣:《国史上的“大事因缘”解谜:从重建秦墨史实入手》,《何炳棣思想制度史论》,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2014年。 不过墨家也有乐观的一面,在《兼爱》篇,相信好的政治可以扭转人性,使自私的人变成“兼相爱,交相利”,也就是说,人虽然天性自私,需要严格管束,但并不是太严重的问题,可以通过政治教化扭转人性。

本文的结论是基于2016年湖北及周边地区夏季12次暴雨过程共计192个样本的统计评估结果,是否适用于其他地区,还需进一步探究。

法家的人性认识受墨家影响,但比墨家彻底。法家不仅认识到人的初始状态自私,而且认为自私本性无法改变,所以根本反对儒家的仁爱与教化说,也反对墨家的兼爱说。*《韩非子·五蠹》篇把儒家和墨家放在一起批评,认为二家称道先王“爱”民政治,不合人性事实,不可能有效。认为有效的政治管理,不需要改变人性自私,也不可能改变,只有严刑峻法,规定人按国家允许的渠道追逐私利,社会才能得到治理。法家的这种人性认识,可能有更早的渊源,不只是来自墨家理论,而且来自政治实践。从春秋时代子产“铸刑鼎”起,就意识到用严格法规对付利益纠葛,比诉诸荣誉的传统礼制有效。这样的政治经验便是总结了人性的弱点,这样的总结在春秋末到战国的政治发展中一再重复,是推动法家思想形成的重要动力。法家思想发展到韩非,有比较复杂的理论形态,对人性问题的认识超出了以往经验和墨家传统,汲取了道家对人性内在幽暗的认识。韩非意识到,人性的问题不仅是人民自私,而且是统治者内心有问题,易受成见情绪侵扰,这样的意识固然有政治经验的来历,但同时要从道家独特的人性问题认识渊源来理解。

通常来说,都是在道路桥梁两端各开出一个12厘米左右的沟槽,然后对开槽所产生的灰渣进行清理。在进行开槽施工之前,需要对混凝土路面进行验收,验收合格之后,才能根据施工图纸,来确定开槽的实际宽度,并进行准确的放线,然后在采用切割机设备来进行锯缝,确保缝线的顺直。在锯缝施工之前,需要对周边的混凝土路面采取相应的防护措施,铺盖塑料布并粘贴胶带,从而防止锯缝过程中所产生的灰尘污染到路面。在进行下一步的开槽施工时,要禁止桥面通车,从而防止桥面出现震动而导致开槽出现偏差,确保开槽施工质量。

道家对人的内在问题的认识独树一帜,但一向没有得到学界关注。道家的人自身问题认识与自然道论相关,道家主张效法自然之道,天地万物本来的规则。自然之道有一重要特点,是玄奥难言。老子和后来道家对道有种种表述,但玄奥难言始终是贯穿的特点。既要效法自然之道,又要说这效法的对象玄奥不可知,这是什么意思呢?既然玄奥难知,又如何效法呢?道的玄奥隐含一个意思,自然的准则和人的经验习惯大不一样,人按自己的经验方式不能认识自然的本质。人的经验方式和认知方式根本就是错的,是背离了自然的准则。因此,自然之道既要人效法,又玄奥不可知,实质是要人改变自身的认知习惯。认知习惯背后是禀性。人不仅经验方式、认知方式是错的,从根本上说禀性就有问题。用庄子的说法,人由“浑沌”开出七窍的时候,就已经走向死亡。效法自然之道,意味彻底的自我改变,不仅改变认知方式和习惯,也要改变文明社会以来形成的禀性。这种改变在道家文献中表述复杂,含义不一,有“君人南面术”的意义,有人生智巧的意义,也有意识到人因自身禀性堕入灾难深渊,寻求解脱和拯救的意义。

学界一向不在意道家对人自身问题的认识,有一个重要原因,认为古代人性思想,只是表现于人性论。道家的人性论是“自然人性”说,这个概念阻挡了学者对道家人自身问题认识的探查与思考。实际上道家对人性问题的认识远比“自然人性”说复杂。打一个比方,在道家意识中,如果人类演化史是一条河,那么“自然人性”就是对长河源头的想象,这想象很大程度上是要说明长河后来的混浊,早已失去原初的清明。而不是要说明长河的流变,始终有清明底色。这问题可以与儒家“性善”说作一比较。孟子也说“善”性在实际人生中大体汩没,但是“善”是人性的一个底色,在经验中能体验到,* 《孟子》中多方比喻,说明人有不学而知的善的本性,经验中经常显现,如“见牛未见羊”“见孺子将入于井”,等等。只要努力,善就能生长。道家说的自然人性,却是久已消失的远古回想,在现实经验中难以体验。

“以为未始有物”就是没有物我分离,不曾意识到对象世界的物;后来的人“以为有物”,意识到对象世界,物我分离;再后来“有封”,把物分类;再然后“有是非”,对分类的物好恶取舍,形成“爱”的偏私喜好。人就这样一步步堕入分类系统,也陷于无可自救的混乱。这话当然带有庄子的特点,但离开浑朴进入分类,就是脱离“道”的世界,这是老子的原意。《天下》总结各家学说,说关尹、老子是:“以本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澹然独与神明居。”老子之道是“本”,与“物”相对,但“物”不是物理意义的物质,而是“有积”的世界。“有积”就是人为,* 《荀子》中就有“积”与“伪”(人为)通。《儒效》:“人无师法,则隆性矣;有师法,则隆积矣。”以“性”与“积”相对。《荀子》文中大多是以“性”与“伪”相对,如《礼论》篇:“性者,本始材朴也;伪者,文理隆盛也”等。“伪”即人为。《儒效》以“性”与“积”相对,意同于“性”与“伪”相对,是“积”与“伪”(人为)相通。是以人的方式分类的世界。老子的“澹然独与神明居”,是超越“有积”的分类,回到世界本来的浑然一体,而不是超越物理意义的“物”世界,进于纯粹的抽象。

在诸子中,道家对人自身问题的反省其实最深,影响了法家(老子之于韩非),也影响了儒家(庄子之于宋明理学)。其认识与自然道论相混杂,内涵丰富而复杂,大体而言,始于老子,至庄子而广大深邃。本文对其中主要思想脉络,作一简单梳理。

二、道体玄奥与人自身的问题

老子提出自然之“道”,是春秋时代“道”论兴起的一部分。老子之前,黄河流域的各国贵族已经在谈论“道”。那时宗庙神灵信仰衰退,人们开始在神、天、祖灵信仰之外、寻求新的原则,道就是这样的原则。

但老子所说的道,与此前及同时代人说的道有很大不同。老子所说是天地之道,以天地自然原则为根据。老子道论在思想史上独特的意义是什么?学界已有许多讨论。主要的看法,是认为老子第一次提出天地本原问题,还有认为老子之道开创了中国古代的形上学思想体系。这些看法都有道理,但我觉得老子之道有一个重要特点,学界尚未认真注意。

老子说的道,不仅是天地起源和规则,而且道是玄奥的,难知难言。老子描述道,用了许多春秋时代主流知识圈不熟悉的词,如玄牝、希、夷、微、惚、恍、窈、冥,等等,可称为“模糊词”,即含义难以确切界定的词。老子使用“模糊词”,同时否定了主流知识圈习用的概念,如礼、义、文、忠、信、仁,等等。所谓主流知识圈,就是春秋时代黄河流域各邦国的贵族知识分子,《庄子·天下》篇所说掌握古之道术的“邹鲁之士”“缙绅先生”一类人。* 《庄子·天下》:“古之人其备乎!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和天下,泽及百姓,明于本数,系于末度,六通四辟,小大精粗,其运无乎不在。其明而在数度者,旧法世传之史尚多有之;其在于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搢绅先生多能明之。”老子本是周室史官,他当然熟悉那时主流的“天道”概念,熟悉与天道概念相关的流行词(星相变化、日月寒暑、盈虚满亏,等等),他为什么要选择含义不清的模糊词,强调道的玄奥难知?这是老子思想的一个大问题,也是后来道家思想的一个大问题。道的玄奥难知是此后道家思想一个贯穿始终的特点,西汉司马谈总结道家理论,说“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史记·太史公自序》,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3292页。。“其实易行”是什么意思可以另外讨论,“其辞难知”却是明确的,是老子以后所有道家文献对此问题的一致看法,说到“道”,无不言其玄奥难知。道之玄奥,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道家思想的灵魂。

一组科学数据显示:1991年夏季,北冰洋海冰的面积为1400万平方公里;2007年大洋海冰面积缩小速度尤为明显,面积为600多万平方公里。最近一次北冰洋大面积“缩水”发生在去年,大洋海冰面积仅余341万平方公里。全球许多科学家的气温模型都预测,2030年前后,夏季北冰洋的海冰将全部融化。

《庄子》内篇早于外、杂篇,这是学界已经较为一致的意见。庄子思想中的许多重要观念都有这样一个结构,内篇提出基本主张,内涵深奥,表述奇诡;外、杂篇延伸扩展,表述较为明晰,有时抽象为概念,如《马蹄》《骈拇》的性自然说就是这样,但这种明晰和抽象,却已把内篇深奥奇诡的观念简化。内篇《应帝王》有一段著名的寓言,极简短,但表达了庄子对远古自然人性和后来人性变化关系的理解。

还有一种解释,认为道是形上世界,如果可以描述具体形状,说得清楚,那就落入有形世界了。这样理解有一定道理,但有一个问题。一般的理解,形上学概念是与有形世界、物质世界相对。《易传》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就是这意思,现在学术界说的“形而上学”主要意思来自希腊哲学,来自亚里士多德对希腊哲学的总结和后来在西方哲学中开启的传统,也是这意思。可是老子道论有些不一样。道家的道是无形世界,与有形世界相对,可是这个有形世界不是物质世界的意思,而是按人的理解对世界分类的意思。老子说道既是“无”又是“有”(《老子》第一章,下引《老子》,仅注章次)“无”与“有”是人的分类概念,道是世界原初未分类的浑朴状态,不可以归于“无”与“有”的界定。老子又说“道之为物”,道是一个物,同时又“惟恍惟惚” (第二十一章),也是要超越分类。道并不是纯虚无,也不是纯抽象,而是世界未分类的连续状态。所以“形上学”解释老子之道,固然有道理,却仍有间隔。

《庄子·齐物论》中一段话,很清楚地表达了道是超越分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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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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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人性主要是用来对比现实人生的反自然性,现实人类的混乱、错误和陷溺。在道家文献的描述中,尤其在《庄子》中,大河本身的肮脏才是对人的现状的基本认识,根本没有自然纯朴为人生底色,很容易生长的意思。

春秋时代“道”观念兴起,是要在宗庙神灵之外寻求指引原则,老子之道也是如此。道是天地自然规则,效法道就是效法自然规则,这样理解是对的,但很容易变成误解。什么是效法天地自然规则,如何效法?道除了是天地自然规则,还是玄奥难知。道的原则,体现在天地原初未分类的浑朴连续状态中,可是人在分类世界里积习已久,他的行为习惯是依循分类的原则,他的心态和思维也是依循分类的原则。《老子》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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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深化改革开放中“全面”是状语,“深化”成为动词了。a译文将“全面深化”翻译成定语是仓促草率之举。对于全面深化改革开放,这一标准译文应给我们的启示是,状语仍译成状语,是保险的策略。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成功不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人的心态就是把美与丑分类,把有无难易长短高下等等分类,他的行为习惯就是在分类前提下追求自认为好的东西,可是自然状态是浑然连续的,无法分开。效法道就是理解这浑然连续,但是理解浑然连续,不是得到什么新知识,学会什么新方法,而是反省自身的心态和习惯。效法道不是学习新知,而是反省积习,老子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第四十八章)效法道不是增加知识,而是减少知识,回到“无为”和无知状态,回到人原初的浑朴。

道体的玄奥,是一种启示。道是自然的原初状态,万物的连续未分类状态。道体玄奥不可知,是因为人久已在分类的世界,以分类的眼光看事物,看物我关系,以分别的态度生活、行事,所以看不到世界本来的样子。老子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第二章)又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人之迷,其日固久”(第五十八章),说的都是这个意思。《庄子·知北游》有一章以对话方式对此意思作了传神的说明:

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东郭子不应。

心显然是一种生命内在性的象征。《缮性》篇把人类堕落归始于古帝王的造作,如同内篇说“儵与忽”的造作。但古帝王的造作是启动人心,堕落的根源还是在人自身内部。这样的描述给人一个感觉,原始人性虽然淳朴,却暗藏着危险的种子。种子没有萌发,人心便如冬眠的蛇,潜伏不动。圣人之祸,便是启动人心,撩拨了蛇让它醒来,从此再也无法治住,这叫“撄人心”:

东郭子不知“道”在何处,庄子告之以在蝼蚁、稊稗诸物,东郭子不能理解,原因就是他陷在物物分类和物我分离的世界中。道是自然世界本身未分类的连续状态,蝼蚁也好,稊稗也好,都是大千世界之一物,有自身的价值和美,无高低贵贱,皆可见世界本身的丰富与活力。东郭子以人所习惯的分别眼光看世界,则蝼蚁、稊稗皆为低贱之物,“何其下邪?”“何其愈下邪?”是人的习惯心态发出的疑问。在人的分类世界里,蝼蚁、稊稗当然意义渺小,地位卑“下”,但正是这样的疑问,这疑问背后的心态,使东郭子无法见到世界本来的连续丰富景象,无法见“道”。《知北游》是《庄子》外篇,且以庄子为对话主角,可能出自庄子弟子之手。* 以庄子为对话主角不一定证明非庄子作,但《知北游》的写作应晚于内篇,是《庄子》中较晚出的作品,这是没问题的。 “东郭子问道”这一章,表达“道”之意蕴,经过道家思想多年发展锤炼,有一种把玄奥难言明晰化的努力。但基本的思路,是从“道可道,非常道”,“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这样早期含蓄的文句延伸而来。我们在其中可以看到道家一种特有的理解世界的思路在延续发展。

道的玄奥,是启示人自身的问题,人在物我分离世界中的蜕变。社会的种种问题,人生的种种问题,归根结底是人自身的问题,是人离开道引起的。道之玄奥,启示人以新的眼光看世界,看自己。如老子所说:“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第十六章)如庄子所说:“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齐物论》)新的眼光,不是学会新的知识,新的方法,而是自我改变。可以说,所有道家文献议论的中心,就是自我改变,回到“虚”“静”“无为”,等等。道家议论自我改变,有时似甚易,好像只是一个态度的转变。《老子》文句简奥,尤其给人这种印象。好像从“有为”到“无为”,只是一转身。但从主要意思看,自我转变实甚难,因为人久已习惯分类的世界,物我分离生活方式,这不是枝节的错,方法的问题,这是与生俱来的错,禀性的问题。所以老子说,要“复归于婴儿”,庄子说,要回到“以为未始有物”,这都是要回到人们的习性或禀性萌生以前的状态,谈何容易。庄子谈论见“道”证“道”,常以忘我,无我,“吾丧我”为喻,就是以“我”的禀性为见道之障碍。所以道家谈论道体玄奥,自然本来状态,根本意图,是要彰显“我”带来的区隔,“我”就是全部麻烦的根源。

苏秋琴说:“我总算看明白了,与其在家守活寡,倒不如去城里挣钱呢。你看这些臭男人到了城里,有几个管得住自己的。而你没有看到那些女人,在城里有多开心呢。”

三、从庄子人性思想看道家人性问题认知的深度

道的玄奥难知,指向人自身的问题,但是道家的文献,从来没有用“性”指称这个问题,所以学界也一向没有从人性思想的角度考察道家对自身问题的省察。《庄子》外篇有“性自然说”,表达了庄子学派对人性特征的一种见解。现代学界的庄子人性思想研究,就被“性自然说”支配,庄学对人性问题的深刻洞察,基本不被注意。庄子是道家脉络中最深刻的思想家,也是对人自身问题最有反省的思想家。庄子思想中的人自身问题认识不被注意,则老子思想中此问题尚未展开,只是初步提示,更不被人注意。

在庄学中,提出“性自然说”的《马蹄》《骈拇》等篇是在外篇,文字风格与内篇差别明显,基本可信是庄子后学某派的作品。“性自然说”在内篇有渊源,而且在《老子》中也有渊源,确实是老、庄人性思想的一种表达。但问题是,性自然说只是老、庄人性思想复杂系统的一个部分,并非全部,如果仅以性自然说看老、庄人性思想,那就遮蔽了古代思想的深度。我们由庄学人性思想的脉络,对此问题作一说明。

那么,为什么道家一定要坚持“其辞难知”?道之玄奥要说明什么?有一种解释认为,老子想描述自然万物起源,但那时人类知识幼稚,不了解自然界规律,所以只能说得比较模糊。这解释是不对的。老子道论是一种古代思辨理论,是一种推测和玄想,不是近代科学,无需观测验证。既是推测和玄想,为什么不把想象的起源说的明确一些?中国古代有五行说,古希腊有原子论,都是对万物本原的推想,都可以说得清楚。为什么老子一定要说道是窈、冥、惚、恍?是“无”又是“有”,不肯说得究竟明白?后来道家描述道体,为什么也一定用类似的语词?这一定另有原因,不是古人对世界的认识幼稚,而是道家想特别表达什么。

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儵与忽时相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为了能使3种DSP分离开,通过流动相条件的筛选,最终选择梯度洗脱的方式分离毒素。流动相A:水溶液,流动相B:乙腈溶液,二者均含有2 mmol/L甲酸铵和0.1%甲酸;0.01~7.00 min流动相B的比例从20%升高至90%;7.00~10.00 min,维持90%流动相B;10.00~10.01 min,流动相B降为20%,平衡色谱柱2 min。流动相梯度洗脱条件见表2,在此流动相洗脱梯度下的3种DSP的总离子流图见图1。

前一节引述《齐物论》篇有一章讲人从原始“以为未始有物”的状态,逐步走向“以为有物”“以为有封”“是非之彰”,也是表达了“浑沌”与“七窍”关系的相似见解。原初的人“以为未始有物”同于浑沌,“以为有物”的实质是物我分离,开始有“我”的意识,* 郭象注“以为未始有物”句:“此忘天地,遗万物,外不察乎宇宙,内不觉其一身。”(郭庆藩:《庄子集释》,王孝鱼整理,北京:中华书局,1961年,第75页)没有“物”的意识,实际上就是没有“我”的意识,未尝物、我分离。同时有对象世界的“物”意识,同于开出七窍。“以为有物”也不是人的原始状态,是后来的变化。可这是一种根本性的变化,它决定了后来人的生存特征或曰禀性。由此变化开始,我们熟悉的人从此出现了。“七窍”和“以为有物”其实就是现实人性之始;而此前的“浑沌”“以为未始有物”反倒是一个差不多被遗忘的遥远回想,连记忆都谈不上,谁还能对没有“七窍”和没有“物”意识的远古人类有所记忆呢?

把“浑沌”解读为象征远古人类自然状态,开凿“七窍”象征人类丧失自然状态以后的变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以说“浑沌”就是后来《马蹄》篇性自然说的观念来源。但“浑沌”与“七窍”关系的寓意,却甚为复杂。浑沌本来活得好好的,儵与忽给它开出“七窍”以便“视听食息”,结果导致浑沌死(象征堕入不可挽救之地)。这可以理解为,人的自然本性是浑朴的,后来才因七窍引发感觉和欲望,导致堕落。可问题在于“七窍”的象征意义。七窍是“视听食息”的孔道,人的基本器官,舍此孔道人几不可为人。就算七窍是后来开出,不是原初人性,它如此内在于人的生命,是否意味着“七窍”带来了新的人性,而不止是原初人性发生局部变化?

内篇的这种人性思想在外、杂篇有进一步的发展。内篇说人的坏禀性来自“七窍”“以为有物”(以“我”为中心),隐喻恶来自人的生命内部。外篇则说人之堕落始于“心”。不是始于心变坏,而是始于心本身:

治疗后两组患者的IL-6、PCT水平及APACHEⅡ评分较治疗前均显著降低,且研究组低于对照组,两组比较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古之人,在混芒之中,与一世而得澹漠焉……逮德下衰,及燧人、伏羲始为天下,是故顺而不一。德又下衰,及神农、黄帝始为天下,是故安而不顺。德又下衰,及唐、虞始为天下,兴治化之流,浇淳散朴,离道以善,险德以行,然后去性而从于心。(《缮性》)

表2示,将单因素分析中对生存有影响的各个因素进行Cox分析,FIGO分期、是否满意减瘤、病灶累及单双侧卵巢是影响卵巢透明细胞癌预后的独立影响因素。在对生存有影响的各个因素作用下(图1),随着时间的推移,累计生存率下降。

老聃曰:“汝慎无撄人心。人心排下而进上,上下囚杀,淖约柔乎刚强,廉刿雕琢,其热焦火,其寒凝冰。其疾俯仰之间而再抚四海之外。其居也渊而静,其动也县而天。偾骄而不可系者,其唯人心乎!(《在宥》)

人心如此凶险难治,却不是外力使然,而是原本就埋在人性里。古帝王固然是罪魁,但古帝王之罪是启动,种子却根于人心。这样的描述,较之内篇对现实人性起源的描述,不仅有继承而且有深化。“心”显然比“七窍”和“以为有物”更深地表达出人性恶的顽固性和内在性。* 庄子人性观笔者曾发文专论,见颜世安:《庄子性恶思想探讨》,《中国哲学史》2009年第4期,这里是该文观点简述。

庄子的人性思想,对人性的真实问题有深刻观察,决不是“自然人性”说可以概括。“自然人性”是人类原初状态的一种想象,这种纯朴的原初状态早已丧失。人的问题始于“七窍”“心”,指涉的就是现实人性。原初的 “浑沌”虽说是人的本性,或者说“真正的”人性,但问题在于,此种人性在现实人性之中已无存留。在庄子对现实人生的描述中,“浑沌”和纯朴并不是处处可以见到的人的本色。“浑沌”是久已消失的东西,无法经验的东西,回到浑沌极其困难。庄子多处描述领悟“道”之难,需要形如槁木,心如死灰,灵魂出窍,“今日吾丧我”。这些说法虽然语涉神秘,却出自对人的状况的真实理解。人自身的问题,与他的生存方式、生活习性混合在一起,就是一回事,他已经没有日常经验中的可靠基地安顿身心,必待彻底改变自己,“无己”“丧我”方能回到原初自然。现实社会和人生中的问题,与现实中人之为人的本能、习性是一体的。

庄子对人的这种看法,始于老子。《老子》与《庄子》内篇的时间先后,学术界尝有不同看法。* 参见钱穆:《庄老通辩》,北京:三联书店,2002年。但随着马王堆帛书本《老子》和郭店楚墓竹简本《老子》面世,《老子》文本早出的意见已被多数学者接受。在人的问题上,认为人原初浑朴,后来丧失自然本性,《老子》和《庄子》内篇有相似看法。《老子》表达较简,庄子比较深入,应理解为前后相互影响的思想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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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中已有人从原初纯朴堕落的说法,“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第三十八章)道、德、仁、义何指,学者理解或有细微差别,但基本意思应该无大出入,便是从自然纯朴,步步落入人为的区分规划,如同《齐物论》说的有物、有封、有是非。《老子》中还有类似“浑沌”的比喻,称为“婴儿”“赤子”。*《老子》第十章:“抟气致柔,能婴儿乎?”第二十八章:“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第五十五章:“含德之厚,比于赤子。”老子以婴儿为喻,说明后天成长起来的习性,与原初婴儿状态早已隔离。庄子以“浑沌”为喻,说明开出“七窍”以后的人类习性,与原初自然状态早已隔离。比喻略有不同,所指则一。

老子与庄子之间有一重要区别。老子提出回归自然之道,回到婴儿、虚、静,有或明或暗的政治学含义,很像是为君主指示一种治国和竞争的道理,取胜的技巧。老子以后的战国道家,主流都是关心政治道术,文献见《管子》中若干篇、《慎子》辑本、马王堆帛书道家文献,还有《韩非子》《吕氏春秋》中的一些篇,以及《庄子》外篇少数篇章。* 《庄子》内篇无政治思想,《应帝王》讲的政治是自然状态的放任无为,人人自为,实质已经没有政治。但是外篇有一些篇的部分章节,如《天道》等,却有政治道术的思想。可能有别派文献被收入,也可能庄子后学有人转向讨论政治问题。这些文献讲自然之道,清静无为,都是政治思考,有“无为而治”的政治哲学,也有“君人南面”的统治术。以致汉代史家总结先秦道家,皆以政治道术为旨归。* 见《史记·太史公自序》录司马谈“论六家要旨”;《汉书·艺文志·诸子略》。老子自然道论比较复杂,其中所含人自身问题的认识,也有关涉人的生存意义,但主要是指向政治治理和取胜谋略,影响到战国道家,政治道术就成了主要思想线索。

《庄子》内篇对人自身问题的认识,受老子思想影响,关注的问题却不一样,不是政治哲学和技术,而是人类生活、个体痛苦。《齐物论》全篇述论,认为现实中的人,不能以“齐”视物,人人以自己为中心,分别大小美丑,尔我对错,“随其成心而师之”,以此为是,以彼为非,相互争胜,至死不休。不仅如此,人在尔我对待的争胜中,“与接为构,日以心斗”,产生“缦”“窖”“密”种种鬼魅心态,智巧愈胜,陷溺愈深,既相互构陷,又自我戕贼,“近死之心,莫使复阳”。这种对人的问题的认识,延伸到外、杂篇,对人的智巧带来的幽深黑暗,更有深入议论,进一步展开内篇思想。这些议论虽未必出自庄子手笔,或者说,未必出自《内篇》作者手笔,但却与内篇“浑沌”开出“七窍”致人死亡的寓言一脉相承。其中《胠箧》篇尤其值得一说。

《胠箧》开篇写人们防备偷盗,总是设法锁好箱子,扎牢袋子。这防范之法或能对付小窃贼,大盗一至,把箱、袋整个拿走,上锁和扎绳恰好方便了大盗。这个例子是一个象征,说明人所发明的一切制度、方法皆不足以制服盗贼:

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则并与权衡而窃之;为之符玺以信之,则并与符玺而窃之;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并与仁义而窃之。何以知其然邪?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

窃贼可以把一切防范的手段窃为我用,隐喻文明无法制服人之恶。从度量规尺到仁义道德,文明的发展最终是助长了人类的恶,最令人惊心的恶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权势者独占利益,却喜欢谈论道德。人类中的窃贼不只是具体个人,更是人心中的机巧,人的私意智巧,可以操纵文明发展出来的规范和道德。* 《胠箧》文字风格与内篇《逍遥游》《齐物论》等不同,历来学者颇以为非庄子所作。这一点笔者并无异议。但是《胠箧》的思想,却无疑是庄子学派一个重要的思想分支,如同《马蹄》《骈拇》篇的自然人性说是庄子学派的一个思想分支一样。这一篇文字对文明规范被人的心机智巧窃用的揭露,与《齐物论》对心机之险的描述应该说是一脉相承。《庄子》文中对心机智巧的厌憎,是从内篇延伸到外篇的连贯思想。前引《在宥》篇说不要“撄人心”, 是以“心”指人之破坏力,也是以“心”指人之机巧:“人心排下而进上,上下囚杀,淖约柔乎刚强,廉刿雕琢,其热焦火,其寒凝冰。”从老子提出自然之道,指出人的沦落,到庄子学派发展成对人自身之恶最深刻的认识。

老庄对人自身问题的认识,在庄子思想中有深刻的发展,又通过庄子影响到儒家。先秦儒家对人自身问题已有警觉,意识到政治的混乱源于人内在的昏暗,但对此种昏暗的认识还比较简单。用孟子的话说,人有小体,又可称贱体,是耳目之官,饮食之欲。也就是说,人自身的危险,大体是惰性和情欲这个层次。但是到宋明理学,人自身的昏暗来自“气质之性”,即个体自我的生存机能,又称“私”。“私”不只是感官之欲而已,包括种种阴郁和邪妄。以“私”为自身问题之源,先秦儒家无此说,是来自道家观念。“私”作为问题的根源,不只是“小体”那样简单,不止是感官情欲,而是人作为个体的生存方式。老子和战国政治道术派讲“无私”“去私”,主要是说政治哲学和技术,唯庄子讲去“私”回归道,以个人自我意识为破坏自然生活之根本,此为宋明理学对人自身问题认识之古代渊源。庄子对宋明理学的影响,早已有学者指出,但对人自身问题的警觉意识,从庄学到宋明理学的前后联系,尚未见有人讨论。这是中国古代思想史一个重要的隐伏线索,值得挖掘探讨。

先秦诸子学的产生,正当古代社会巨变。诸子思考社会人生,从不同角度意识到人自身问题是混乱之源。儒、墨、道、法各有所虑,庄子所见最深。人自身的问题,根源于人之为人的特点,人人以自我为中心,心智机巧无穷,自伤和为恶也无穷。换句话说,人自身的问题就在人的生存方式中,与生俱来的禀性中,是无可逃避的命运,如《齐物论》所说:“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现代基督教思想家尼布尔讨论古希腊人性思想,认为希腊人对人性恶最深的洞见,是在悲剧作品中。希腊悲剧家认为人之恶就在生命力本身,生命力是创造性的,也是破坏性的。二者合在一起,不可分开,人必有生命力之冲动,也就必有邪恶之冲动,此为无可逃避的悲剧宿命。* R·尼布尔:《人的本性与命运》,成穷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11页。老子与庄子对人从“婴儿”长成,开出“七窍”,“一受其成形”的认识,与此略有相似。人的问题根源不在外部,就在人本身。人自己就是最大的问题之源。当然,希腊悲剧和庄子之学对人的悲剧宿命秉持的态度不同,思考角度也不同,不可简单比照。但由人的生存本身发现人的内在黑暗,这一点却是相似的。

中国古代思想对人性中的恶,本有深刻的认识,然而学界一向以《荀子·性恶》篇为古代性恶思想代表作,遮蔽了这个问题上的研究和思考。走出习惯见解造成的遮蔽,重新考察儒、墨、道、法诸家对人自身问题的认识,会有重要的思想线索被发现,其中尤以道家老庄的人自身问题认识最有深意。

 
颜世安
《南京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2018年第02期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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