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4日，意大利举行了第18届议会选举，此次大选加剧了意大利政坛分化格局的同时，民粹主义力量陡增，未来意大利政局将出现较大不确定性，欧盟发展可能面临更多挑战。

一、群雄割据民粹势力崛起

意大利政坛历来的特点就是力量分散，自1992年在战后基本保持强势的天主教民主党因腐败问题解散后，意大利主要政党之间的力量对比较为平均，鲜有政党一枝独秀，取得单独执政的地位。2017年10月，意大利2017年版《选举法》（Rosatellum bis）生效，取代了2015年版《选举法》。根据新《选举法》，37%的意大利参议院和众议院席位由选区选候选人的方式产生，即全国划分的各选区中单一选区得票最多的候选人赢得分配给该选区的议会席位，另外61%的议席由进入议会的各党派按照得票比例分配，另有2%的议席分配给海外的意大利人。根据2017年版《选举法》，意大利众议院的630个议席中，232个席位由候选人产生，386席由比例代表制产生，12席为海外意大利人议员；参议院315个议席中，候选人制、比例代表制及海外意大利人分别产生116席、193席和6席。意大利修改《选举法》的主要动因是为了增加单一政党组阁的几率，但由于意大利政坛长期的分化态势，新法下仍是各政党群雄逐鹿的格局，且民粹主义政党的力量较之2013年大选更为强大。①“Italian Electoral Law of 2017”,https://en.wikipedia.org/wiki/Italian_electoral_law_of_2017（上网时间：2018年4月11日）

根据意大利内政部公布的选举结果，由北方联盟党（League）、意大利力量党（Forza Italia）、意大利兄弟党（Brothers of Italy）和我们与意大利党（Us with Italy）组成的中右翼联盟成为议会第一大党团，赢得265个参议院席位和137个众议院席位，分别比上次选举多140席和20席；著名的民粹主义政党五星运动是本次大选的最大赢家，其支持率达32.66%，是支持率最高的单一政党，在众参两院分别获得227席和112席，比上次大选分别多赢得119和58席。执政党民主党（Democratic Party）领衔，包括更多欧洲党（More Europe）、在一起党（Together）、流行市民清单党（Popular Civic List）以及南提洛尔人民党（South Tyrolean People's Party）组成的中左翼联盟在此次选举中大败，参众两院仅分别获得122席和60席，分别失去了223席和63席。而前参议长皮埃特罗·格拉索联合多名民主党元老另立门户组成的自由与平等党在参众两院分别赢得14席和4席。数字的背后反映了民粹主义的迅猛成长，五星运动从五年前的第三大党一跃成为第一大单独政党，而北方联盟亦是从边缘地位转身为第二大党。反观主流政党则是全面惨败，民主党失去了第一大党的位置和62%的众议院席位，曾三度执政的意大利力量党虽然率领中右联盟赢得第一大党团的地位，然而其本身在议会的力量却被削弱，众议院仅多得1席而参议院却损失了41席。②“Italian General Election,2018”,https://en.wikipedia.org/wiki/Italian_general_election,_2018（上网时间：2018年4月11日）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协同网络中的关联关系可分为非对等互惠关系与对等互惠关系，其决定了网络节点之间关联关系是否具有有向性。为便于研究并突出主要研究问题，本文假设CPIKN节点之间的关联关系为对等互惠关系，即不考虑节点之间关联关系的有向性。

不过，虽然传统政党和民粹政党之间的力量对比发生显著变化，但总体仍是中右翼、五星运动与中左翼三分天下，未能出现有实力单独执政的政党，延续了意大利无超强政党主导的传统格局。实际上，意大利政治版图结构性特点，决定其难以出现一党独大的局面。二战后，由于各地区文化、政治理念、阶级力量对比的差异，形成了所谓“红”“白”区的概念，红区包括意大利北部的工业三角，以及中部的托斯卡纳大区、艾米利亚—罗马涅大区、马尔凯大区和翁布里亚大区，主要支持意共、意大利社会党等左翼政党；威尼托大区、特伦蒂诺—上阿迪杰大区，以及弗利乌里—威尼斯朱利亚大区等地区则是以传统中右派大党天主教民主党等右派的基地，被称为白区。①“贝卢斯科尼现象的思考”，http://dangjian.people.com.cn/n/2012/0824/c117092-18821058.html（上网时间：2018年4月11日）1992年，意大利选举前的反腐败运动造成政党力量大洗牌，天民党等传统政党纷纷解体或重组，其资源与衣钵为意大利力量党等新兴政党所继承。不过，意大利左右党派各自占据势力范围的状况却没有根本变化。然而，此次大选中，中左派主要票仓却仅剩艾米利亚—罗马涅大区和托斯卡纳大区部分区域，以及罗马市的少数选区，中部和北部被中右横扫，五星运动则占据了南部及西西里岛和撒丁岛。

其次，移民问题也助推民粹主义的支持率上升。2014年下半年以来，从中东北非涌入欧盟的难民数量即出现了激增，2015年上半年，欧盟爆发了难民危机。作为地中海国家，意大利成为自利比亚等北非国家而来的难民入欧的门户，2015年入境意大利的难民达8.2万人，为2008年以来最高水平。这些难民迅速给意大利的经济、社会和安全带来挑战，安置难民增加了意大利的财政负担和内政及边防部门的工作量，也冲击了民众原有的生活方式。同时，意大利对于欧盟一方面僵硬执行《都柏林协议》，要求难民入境国首先承担接纳责任，一方面又主张以人道主义接纳难民的原则极为不满。而随着欧盟与土耳其和西巴尔干国家加强合作，东线难民入欧和遣返工作得以有效落实，但意大利方向的情况却改善不大。2017年意大利接纳难民达到欧盟接纳难民的80.6%，从政党到社会对难民的看法越来越消极。在选战期间，除中左翼外，其他政党均呼吁采取更为强硬的难民政策。五星运动政治纲领中提出，坚决抵制难民和遣返现有难民，以“防止意大利陷入亡国灭种境地”。2018年2月，北方联盟党政客高喊种族主义口号，对非洲裔移民发动枪击。意大利力量党党首贝卢斯科尼为争取中下层选民，鼓吹“白人尚要生存，意大利无法接纳所有难民”的口号，承诺执政后要驱赶60万非法难民。

二、选举结果背后的逻辑

此外，意大利大选的“非理性”还表现在意大利力量党党首贝卢斯科尼的“商人政客”的影响力。本次选举中，曾经执政接近10年的前总理、大商人贝卢斯科尼重新出山，大振意大利力量党的声势。2011年因提振经济不力且丑闻不断的贝卢斯科尼曾经黯然下台，此次重出江湖并且大获支持，其实质是西方民众对传统政客的治国无方的失望后谋求“另一种选择”。金融危机以来，西方国家领导人普遍应对经济与社会危机乏力，疲于应对选举考验和政党与政府内平衡，作为与魄力有限，难以解决国家治理面临的重大问题。民众希望具有商业背景的政治家出面，认为这些人是“政治素人”，与传统政界利益关联少、历史包袱轻，在经济发展、增加就业上更具魄力，能够作出更大建树。2015年芬兰大选中，IT企业总裁出身的西皮莱带领老牌政党芬兰中间党击败执政期间芬兰经济连年衰退的民族联合党；2016年特朗普在美国大选中的胜选成为“商人政客”的标志性成功；2017年捷克大选中，前财长、媒体大亨巴比什的胜选也延续了这一趋势。这些人比传统政客更为活跃，且善于包装营销，长于利用推特、脸书等新媒体进行宣介，给民众一种“新旋风”的印象，特别是贝卢斯科尼曾经经营数个电视台、纸媒及意大利最知名的足球俱乐部之一的AC米兰，给予民众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但实际上，贝卢斯科尼作为“商人政客”的经济成绩单并不出色，如其任总理时长最久的2001—2006年，意大利人均GDP从欧元区平均水平的103%降至99.3%，2011年他也是因意大利经济在欧债危机中严重衰退而引咎辞职。此次大选中，意大利力量党的支持者似乎忘记了贝卢斯科尼糟糕的经济成绩，而重新视其为“新选择”。

首先，意大利过往糟糕的经济成绩是民众对政府的最大不满。意大利在欧洲国家中遭受欧债危机拖累之深仅次于希腊，至2017年底意大利GDP总量相较于金融危机前仍萎缩5.3%左右，2016年意大利人均GDP仅为欧元区平均水平的87.5%。在2013—2018年民主党执政期间，意大利虽然走出了衰退，2014—2017年GDP增长分别为0.1%、1%、0.9%和1.5%，但其四年总体增长率（3.5%）远低于欧元区平均水平（7.6%）。失业率方面，2017年12月失业率（10.8%）和25岁以下青年人失业率（32.2%）分别位列欧元区第四和第三，就业市场上甚至出现数千人凌晨排队竞争一个医院护士岗位的情形。与此同时，意大利的财政和金融状况也不容乐观。债务危机以来，虽然意政府也根据欧盟财政要求进行了紧缩，但由于经济增长率和税收收入的萎缩，政府的公共债务支出不断攀升，2017年已达132%，公共债务比仅次于希腊的180.8%。意大利银行业不良贷款问题在欧盟内也极为突出，不仅是意大利乃至欧元区经济的风险之一，也给民主党政府带来极大的政治压力。2011—2015年，意大利不良贷款总额增长80%，2016年虽略有下降，但总量仍高达2760亿欧元，占欧元区的30%，不良贷款率达15.3%，远高于欧元区6.6%的平均水平。2016年6月，意大利第三大银行锡耶纳银行被曝出经营状况恶化，两周股价下跌33%，需要政府救助。然而，根据欧盟的银行业清算指令，银行申请救助和破产需要首先由存款者承担损失。2016年12月，锡耶纳银行主要债权人同意将43亿欧元的债权转换为10亿欧元股权，帮助该行减债增资，实际上是使投资者买单银行的亏损。这使得众多将大部分资产存在银行的老年人遭遇灭顶之灾，有的老人甚至因自身存款一夜清零而自杀。这些事件让意大利政府承担了极大的舆论和道德压力，也给了民粹主义势力反对欧元的口实，比如欧元区的紧缩财政和银行业管理规则使得意大利人的福利和财产遭受损失，意大利的经济政策遭到德国绑架等等。

我跟我妈抗议，不能再叫我陈胖子了。她用没有拿铲子的手摸着我的脸，粗糙的掌心磨得我脸生疼，又将我往她怀里带了带，衣服底下她那厚实的脂肪柔软地包裹着我，我扭了扭头，没有挣脱开来，任她的手越来越用力地掐紧我的身体。

2.3 枢纽基因确定 在棕色枢纽模块中，通过|GS|>0.2、|MM|>0.8筛选得到59个备选枢纽基因。另外将该模块中的基因上传至STRING构建蛋白互作网络，以degree≥68筛选得到9个备选枢纽基因。综上，取二者交集最终得到TOP2A、CDK1、CDC20、KIF11、CCNB2、BUB1这6个在共表达网络及蛋白互作网络均重要的枢纽基因(表1)。

其三，意大利选民的“非理性”选择也助推民粹主义的崛起。在连年的经济不振和移民难民问题的夹击下，意大利政府和欧盟层面的政策主张难以帮助意大利走出困境，民众对政府感到深深的失望。因此，许多人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希望民粹主义政党给予其“另一种选择”。而民粹主义正是打了“另选牌”，在经济和移民等方面提出不切实际的激进举措吸引选民。五星运动党候选人马尤向民众承诺，执政后会将社会低保养老金提高到每月780欧元，而且免缴税款。意大利力量党作为传统政党，在与北方联盟联合的背景下，政策主张向着民粹化靠拢，承诺将社会低保养老金提高至每月1000欧元，家庭主妇同样可以领取。①“意大利大选选情激烈各大阵营再放豪言拉选票”，http://www.chinanews.com/gj/2018/02-22/8451874.shtml（上网时间：2018年4月11日）与此同时，五星运动还鼓吹争取利用10年的时间，将意大利公共债务占GDP的比例降低40%。以五星运动为代表的民粹主义政党的政策目标显然互相矛盾，不具备可操作性，为了吸引选民争相画大饼，也反映了民粹政党急欲迎合选民“饥不择食”的现状。

此次意大利大选，仍然展现了近年来欧洲国家大选民粹力量崛起、主流政党靠边的普遍特点，其背后的逻辑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三、影响与前景

意大利恐将在较长时间内陷入政治僵局。由于中左、中右和五星运动均无力单独组阁，因此未来政府组成成为难题。目前看，意大利组阁有四种可能：中左、中右和五星运动任意两家联合组阁、总统授权组成少数派政府及组成大联合政府。然而，中左、中右和五星运动在政治利益和政策意见上有着较大差异，意大利政治充满“为反对而反对”的气氛，缺乏相互妥协的传统与空间，且主要党派均有一定力量并认为其他党少了自己组不了阁，因此都对政府主导权互不相让，使得任意两家合作充满了挑战。而少数派政府几乎不可能通过议会信任投票且在执政中极有可能垮台，并非务实选择。自大选至4月中旬以来，意大利总统马塔雷拉已经组织了两轮组阁谈判，甚至组织北方联盟和五星运动两家讨论组阁，均以失败告终。总理真蒂洛尼呼吁“各方放弃口水战，尽早达成协议”的表态被各党置若罔闻。①“Second Attempt to Break Italy’s Political Impasse Fails”,https://www.ft.com/content/3ecdfc0a-3f1e-11e8-b7e0-52972418fec4（上网时间：2018年4月11日）有分析甚至指出，意大利不排除重新大选的可能。

对于欧盟而言，未来的意大利政府将可能对欧洲一体化产生负面影响。意大利未来政府将不可避免地受到民粹主义影响。由于意大利大选中民粹政党已占据半壁江山，总统马塔雷拉召集北方联盟和五星运动组阁也意味着建制派难以将民粹势力排除在意大利政治进程之外，只能接受其存在。民粹政党无论在朝在野，均将较大程度地限制政府对欧盟的一体化计划和难民政策等方面的支持，也将要求政府进一步呼吁欧元区建立共同财政、减计债务规模等提议，即使是最亲欧的民主党，也主张给予意大利更大的财政空间，未来意大利在财政问题上很可能与德国呼吁严格控制赤字、深化结构改革、拒绝财政责任共担的提议正面对峙。届时南欧国家与北欧国家就财政问题的分歧将更为凸显，成为欧盟团结的不稳定因素。而在难民问题上，大选后的意大利也将让成员国间关于难民政策的矛盾更加激化。意大利各党派均要求拒绝接纳并驱逐难民，民主党虽然没有采取反移民的政策宣传，但也在欧盟内多次强调意大利接纳难民“不公平”，前内政部长明尼蒂则通过与利比亚方面达成合作协议的方式，将大部分难民“留在”利比亚，在事实上推行阻挡难民进入意大利的政策。②“How Italy’s Interior Minister Tackles Illegal Migration”,https://www.economist.com/news/europe/21736177-left-has-answer-too-howitalys-interior-minister-tackles-illegal-migration（上网时间：2018年4月11日）未来，意大利国内对于重修《都柏林协定》、将难民转移到他国的声音可能更高。而中东欧的波兰、匈牙利等国家则强硬坚持不接纳难民的立场，与欧盟的关系也因此持续紧张。可以预见，未来欧盟内部将有更多国家持对难民强硬态度，而未来如何应对难民涌入及安置入境难民将给成员国间增添更多矛盾。

1.2.2 不同因素对花青素提取量的影响 参照文献[5-11]的方法测定不同因素处理山竹果皮花青素的提取率。

然而，意大利未来政府的欧盟政策也不会过于激进。一方面，虽然五星运动和北方联盟均持疑欧元态度，声称意大利加入欧元区“吃亏”，但这些党派也意识到，支持欧元的意大利民众仍占多数，欧盟委员会民调机构欧洲晴雨表（Eurobarometer）于2017年底的一次调查结果显示，意大利对欧元的支持率仍达59%，而且希腊2015年激进左翼联盟上台后试图挣脱“欧元区束缚”的一系列举措最终归于失败，让希腊经济付出沉重代价，绝大部分意大利民众也不愿看到希腊模式重演。另一方面，欧洲的民粹主义政党在上台或参与执政后，普遍政策主张也在向主流方向靠拢，如奥地利、芬兰等国民粹主义政党参与联合政府后，均未有过激的政策举动。而五星运动和北方联盟近年来在欧元和欧盟方面的政策主张也有“去激进化”的趋势，未来参政也有向传统靠拢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