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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线交织•人性叙事•乡土情怀——评莫言短篇小说《天下太平》

更新时间:2016-07-05

莫言小说的故事性在这篇短篇小说《天下太平》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在小说中,作者寥寥数语便为读者勾勒出了一幅热情洋溢、和谐而又富有朝气的美丽乡村图景。而在这幅经过精心刻画的生活图景之中,故事中的人物性格以及全篇的叙事维度也控制得恰到好处,毫无逼仄之感以及斧凿之痕。全篇故事线索明朗清晰,洋溢着生活的蓬勃朝气。尽管从表面而言,这篇小说主要围绕着太平村小学生小奥(大名马迎奥)不小心被老鳖咬住手指,最后在警察的帮助下才得以解脱的故事;然而小说实际上想要表达的主题懿旨,却是一种对乡村以往经济发展模式的质疑,以及在新时期对构建美丽乡村远景的展望。除此之外,《天下太平》还歌颂了军民以及官员和人民群众之间的鱼水深情,体现出了新时期现实主义小说的叙事超越以及新动向。另外,就这部小说本身的文本叙述而言,明暗双线的交织使得小说在情节的设置与故事的推进方面显得自然流畅,娓娓道来。而且小说在对人物性格的塑造,以及主体内容的阐发方面亦延续了之前的写作姿态,即保持着一种对社会现实的美学观照,以及一种基于自由思考基础之上的深层体验。从另一方面而言,也反映了莫言所一贯坚守的独立自由,以及饱富思想性的叙述立场和叙述姿态。充分体现了后“高密东北乡”时代,作者对乡土叙事的新超越。莫言的文学资源不仅源自于其中国本土化的民间叙事传统,更融入了作者对现代乃至当代城乡经济社会发展的深刻反思。拟从叙事线索、人物性格塑造以及主旨题材等方面进行探讨。

一、双线交织:《天下太平》中的两条叙事线索

叙事线索主要指的是作家在某部作品中所采用的故事结构方式。即通过对小说叙事线索的考察,便于读者更好地厘清故事人物与故事情节之间的内在联系以及逻辑。莫言在这篇小说里主要设置了明暗两条叙事线索,明线紧紧围绕着小说的主人公小奥而展开,主要讲述了他被咬以及被救的全过程;而暗线则主要围绕着人与人、人与社会以及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而展开叙述。全篇小说中明暗两条双线交织,共同推动着小说故事的发生与发展。

故事的开篇其实并没有直接交代小奥的父母,而只是叙述了小奥和爷爷一起生活在太平村;这里传递的隐形信息为小奥很有可能是一名留守儿童。果然在随后第一部分的篇末之中,作者假借村长张二昆的口吻谈到:“看什么?憋羔子,回家让你爷爷给你爹娘打电话,让他们赶快滚回来,我们太平村要干大事,不用出去打工了。”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小奥父母迫于生计而外出打工,而小奥从小便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莫言在小说的开篇即点出了故事的发生背景:“星期天上午,因为下雨,没法放羊,爷爷让小奥在家学习。他趴在炕沿上,翻了几页课本,心中感到厌烦。……他悄悄地从爷爷身边绕过去,顺手从门后抓起一个破斗笠扣在头上,然后轻轻地穿过院子,蹿出大门。……雨下得不大不小,头上的破斗笠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溜达到村西大湾,他看到湾边有两个男人在打鱼。”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寥寥数语,读者便被小说中的农村日常叙事所深深吸引,思绪也随着作者的笔触而不断流动。令人惊叹的是,莫言对乡村生活的无比熟悉以及观察视角的细致入微;就连乡村邻里间发生的一件件小事,也都未能逃脱作者的敏锐视野。莫言对农事的描写轻车熟路,而且对部分农事场景的描绘也是信手拈来;当然这种熟练的背后,是一种基于实际的农村生存体验。正如有论者所言:“从创作伊始,莫言就形成了以民间为本位的叙事立场,即使是历史小说也凸显的是底层人的生活和情感。他强调自己的写作不是‘为老百姓的写作’,而是‘作为老百姓的写作’。” 陈卓,王永兵:《论莫言新历史小说的民间叙事》,《当代文坛》2016年第2期。因此,正是基于这样一种叙事立场和写作姿态,使得莫言笔下的乡土叙事少了一分浮夸,而平添了一分灵动。

比如在小说篇首部分那段对壁虎捕食蚊子而意外折了尾巴,另一只壁虎迅速将其断尾吃掉情景的描写;还有紧接而来关于小麻雀衔着大知了,以及知了后来挣脱飞跑而麻雀精疲力尽那段的精彩叙述也让人印象深刻。此外,作者对打鱼父子那撒网等动作的刻画也恰到好处,给读者以极强的带入感和现场感。正如作者在文中所言:“他们在撒网前,总是先站稳脚跟,卯足了劲儿,惦掂量量,唰的一声,就撒出去了。网在空中短暂飞行,接触到睡眠的那一刹那,网脚已经散开,像一张圆形的大嘴,带着吞噬水中万物的霸气,把一片水域罩住。稍停片刻,打鱼的人开始往上拉网,缓缓地,试探着,小心翼翼。”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如果读者曾有过实际的乡村生活体验,或者是曾亲眼见过渔民打鱼,便会为莫言笔下这段对打鱼父子的精彩描写而拍手称赞。坦率的说,这段描述性文字的出现,不由得让人脑海中浮现渔民打鱼的实际捕鱼场景。而且从某种程度来看,这段文字一方面可被视为作者对农村日常生活的熟悉以及观察的细致入微;而另一方面则体现了作者对全盘小说的把控力,以及其语言本身所具有的叙事张力。

全篇的暗线叙事线索其实从第一部分就早已铺开,如篇首部分对张二昆反腐的描述。张二昆将前任村官贪污公款的事实公之于众,并且当上村官不到两年时间里,就把这个乱得出名的太平村治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在二昆当上村官之后,村里发生变化的不只是家家户户都“坐上了马桶”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还体现为村民们都具有了一定的自主意识,比如懂得用手机摄像拍照发朋友圈等等;此外,张二昆还具有创新思维,他声称“要帮爷爷把筐卖给外国人”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以及二昆正在准备招商引资,计划将村里那个严重污染水质和环境的养猪场,改建为养老宜居的别墅区等。这些都无不体现了太平村在新支书的带领下,以及在新的发展时期里所体现出的新气象。当然这条暗线也对之前的部分官员未遵循客观规律的工作作风,以及只顾眼前利益、好大喜功的政绩工程,提出了某种程度的批判和讽刺。比如在小说的第二部分,当小奥抬头向远处看的时候,正好“看到那条从大湾南边斜着穿过的黑青铁路,有一列蓝色的自由四节车厢的火车无声地滑过。车上似乎也没有乘客,一闪而过的车窗上似乎都挂着洁白的窗帘。……人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占数万亩的良田,花数十亿的资金,修这样一条似乎什么也没拉的火车从这里划过去,列车时刻表上查不到这列火车的任何信息。”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可见政府在此次投资方面所出现的重大失误,这条劳民伤财的铁路不但没有创造其应有的经济效应,反而还占用了大量的有用耕地,造成了巨大资源浪费。同时也给村民的生产和生活造成了极大困难。无独有偶,这种劳民伤财的现象在小说中着墨颇多。再比如小说在第四部分对以前大湾河水的那段叙述。作者写到:“那时候,水清见底,湾里生长着芦苇和蒲草,我们在这湾里游泳洗澡,那时候,湾边有口水井,咱全村人都吃这口水井里的水。可自打你建了这个太平养猪场,大湾渐渐地成了一个污水坑,井里的水,也散发着刺鼻的臭气,不能吃了。”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而这种不遵循科学发展规律所产生的后果,那便是“害的全村人买水吃,害得村里三十多人得了怪病,害得全村的年轻人都不敢回乡。”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这样,小说此处的叙述已经与前文首段部分,那段关于小奥的留守以及其父母外出打工的实际情况形成了首尾呼应。

这是一本小说,作者是美国作家劳拉·英格尔斯·怀德。这本小说是作者根据自己的成长经历写成的,讲述了美国女孩劳拉一家在美国西部草原拓荒的故事。这本小说以活泼生动的语言、细腻的笔触和曲折的情节,描述了美国西部拓荒者家庭的生活。青少年通过本书的阅读能学到很多的生活本领,了解自然界的知识,懂得生活的艰辛与快乐。而父母们读了会知道应该如何培养和教育他们的孩子,使其成为健康向上、勤奋好学、勇敢善良的好孩子。

当然,小说不只是将叙述视野聚焦于主人公小奥一人,比如文中对太平村村支书张二昆形象的描绘,也可谓颇具匠心。张二昆,最早在小说中是以反腐的姿态而出场。小说叙述了他在当上太平村村支书之后,一心一意带领村民们谋福祉,太平村也在他的带领下而渐入佳境。莫言主要通过几个重要场景来塑造张二昆的典型形象。首先,篇头那段揭露前任村支部书记腐败的场景,俨然张二昆是以一个反腐英雄的姿态,并一扫了之前的刺头儿形象而出现;紧接着张二昆与那位有专职司机的黑汉子有过一段密切交谈。而根据后来情节发展可知,这次谈话乃是一次招商引资,乃是关于撤销袁武的养猪场,并在其旧址基础上改建养老别墅项目的一次洽谈事宜。小说作者的在篇首部分巧妙地设置悬念,为的是与篇末部分袁武针对张二昆的指责而和盘托出埋下伏笔。在第二部分,当小奥面对那两位打鱼人的恫吓,而假借村支部书记张二昆来壮胆时所强调的:“张二昆家里养着一条狼狗,像小牛一样高大,每次可以吃五斤肉。张二昆家还有一面大铜锣,他一敲锣,全村的人都会跑来,把你们围起来,没收你们的鱼,没收你们的鳖,没收你们的网。如果你们不老实,就把你们扔到湾子里去,哼!”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这段话一方面可以看出小奥的临危不惧;另一方面则可以窥见张二昆在太平村已经树立起了较高的威信,村民们都很信任并且依赖这位带全村人致富谋发展的好支书。不仅如此,小说中的张二昆还颇有智谋。比如在文章的末篇,他在同袁武谈话的时候,并没有直截了当地指出袁武的养猪场是造成太平村水源污染,以及不少村民们生病的主源。而是首先反问袁武大湾里的水之前是如何清澈?进而紧接着单刀直入,直接指出养猪场废水的乱排以及偷排现象,而致使太平村大湾里的水质受到严重污染,以及鱼虾死亡或变异的事实。由此也可以看出,莫言在刻画村支书张二昆的具体形象的时候,并没有简单地将其性格等方面的情况直接介绍给读者,而是通过将典型人物置于典型环境中去考察。这样,人物的性格乃至人物为人处世等方面的信息,便更好地通过典型环境而得以彰显。

至此,全文的暗线也已全部明晰:黑青公路非法占用了太平村的公留地,赔偿款却被太平村前任村官贪污。为了政绩工程,前任村官支持袁武在太平村的养猪场项目;当然养猪场这一项目的上马,也正好迎合了当时乡镇政府的政绩工程。这也充分反映了之前的经济发展,只是一味地追求GDP的增长,而并未充分考虑环境污染以及资源被过度开发,以及可能对后世子孙的未来生存所造成的深远影响。正是由于公留地的被占,以及养猪场的污水排放,使得原本山清水秀的太平村彻底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其实这种融社会问题于小说叙事的创作,在莫言的作品中也能够找到诸多先例,比如在《天堂蒜薹之歌》中那段对弱势群体的关注;小说《蛙》中对计划生育政策的质疑等。具体到这部短篇小说《天下太平》的发表,也正因为山不再绿了,水也不再清了,不少村民由于长期食用被污染的水资源而患病;年轻的劳动力也不得不远走他乡打工讨生活。这样一来,原本安居乐业的太平村就只剩下了老人以及留守儿童。这种状况直到张二昆揭发前任贪官罪行,并继任村支书并励精图治之后才有所改变。正是在张二昆的带领下,太平村村民齐头并进、励精图治,逐渐走出贫困,村民的生活水平以及居住条件也得到进一步改善。

莫言的小说,往往融多种元素于一体,充分张扬着生命的主体意志以及批判精神。其实单就这篇小说的整体结构而言,一种基于人性基础之上的日常生活叙事几乎贯穿全篇。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莫言笔下对人性真善美的刻画也成为我们解读这部小说的一个切入点。

因此,当我们再一次回溯整篇故事的发展历程,便不难理解这种人性叙事在小说主人公的言说之中的自然流露。小说故事紧紧围绕着小奥和那只被捕获老鳖之间的“争斗”。即老鳖紧咬住小奥的食指不松手,而小奥又坚持在不伤害老鳖性命的前提下,对自己的食指实施援救。可以发现,在这些先后前来实施援救的人群中,无论是爷爷最早通过拐棍在鳖壳上捣鼓,还是后来小打鱼人提出要用脚踩踏鳖壳使之松口;无论是随后小奥的星云姑姑用镊子戳了戳鳖头,抑或是村长张二昆采用烟头火星来烫鳖头都是无计可施,都非但不能使老鳖松口,反而让其越咬越紧。好在瘦警通过冷静分析之后提出用猪鬃毛方才使得老鳖松口,小奥遂得以解脱。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施救的全过程里,尽管被老鳖咬的疼痛难忍,但小奥这个唯一的受害者,却自始至终都对老鳖心生怜悯而不愿让人们伤害它。这正是一种基于人性善良基础上,对小奥少年心灵纯真的一种人性刻画。当然,小说中的小奥对老鳖的态度,其实也经历了一个转换过程;而且在这个转换的过程中,贯穿小奥思想的始终是一个“孝”字。百善孝为先,这种基于人性基础上的美德,更从另一方面印证了太平村民风的淳朴。如果细说,不难发现在文章的第二部分其实写的就是小奥对爷爷的孝,只是当时的小奥对如何处理这只老鳖尚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因为他当时也不知道,到底是将这只老鳖拎到集市上卖还是炖汤给爷爷补身子。自从去年奶奶去世之后,爷爷的身体也每况愈下,编筐的时候甚至经常瞌睡。然而,真正使得小奥从思想上发生转换的,乃是他突然觉得这只被拴住后腿的鳖就是一只鳖精,而且仿佛那两位打鱼人就是鳖精幻化成人形,用来考验他的“意志和忠诚”②③④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莫言小说中经常会有一些对神幻或者异形超能力的描写。比如在其成名作《透明的红萝卜》中,莫言就叙述了一位顶着大脑袋的黑孩,他对大自然有着超强的触觉以及听觉等奇异功能的故事。

二、人性叙事:《天下太平》中的人物形象塑造

其实,这并不仅仅只是太平这一个村庄在发展过程中,只顾眼前而不顾长远利益所造成的实际后果,这分明就是中国实行改革发展以来,农村经济发展所经历坎坷曲折的一段缩影。当然,太平村的生产发展在张二昆的带领下,已初步显示出良好的势头;而且我们从文末张二昆对袁武养猪场破坏村生态环境的质询的那段对话,也正通过另一种叙述方式告诉大家:太平村仍在继续前进。言外之意,之前的生产发展模式,已经不再适应和谐乡村的发展以及和谐社会的构建;而那种遵循人、自然以及社会核心发展,共营共生的发展新模式,必然是推动美丽乡村建设的新路径。因此,莫言在这部小说中采用这样一种对社会发展的反溯性视角,并将这种文学对现实的反映渗入到小说的暗线之中,从而使得小说的主旨得以进一步升华。当然,这部小说的成功,也与其中的人物形象塑造有着必然联系。

糖尿病肾病为糖尿病的主要并发症之一,严重可导致肾功能衰竭及蛋白尿疾病。血管紧张素转化酶抑制剂(angiotensin I-converting enzyme inhibitor,ACEI)可有效控制血压,保护肾及心脏,使各类心血管疾病的发病率下降[1-3]。SGLT-2抑制剂作为一种新型降糖药物,不仅可以有效降低血糖,还具有降低尿酸、减少尿蛋白(urine protein,u-PRO)等作用[4-5]。本研究旨在探讨ACEI联合SGLT-2抑制剂对糖尿病肾病蛋白尿的作用。现报道如下。

莫言最早成名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当我们回溯其小说的创作历程:无论是从其早期的成名作《透明的红萝卜》(一九八五年)的发表,还是到《红高粱》(一九八六年)的推出;无论是《天堂蒜薹之歌》(一九八八年)中那基于现实主义批判以及对弱势群体的关注,还是在《酒国》(一九八八年)中对小说技法“陌生化”的一次成功尝试,莫言的每一部作品的推出几乎都融入了不同的小说元素,或是意识流、或是陌生化,亦或是对“魔幻现实主义” 温儒敏:《莫言历史叙事的“野史化”与“重口味”——兼说莫言获诺奖的七大原因》,《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3年第4期。创作手法的运用等。在莫言笔下,我们仿佛可以读到卡夫卡和加西亚•马尔克斯小说中的元素叠加,那种基于多种文学养分之下产生的一种对语言和文学素来的亲和力,成为莫言小说的一种叙事源泉。有论者在梳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涌现的小说家及其创作的时候,曾这样评判莫言:“莫言以其旺盛的创造力为读者奉献了大量优秀的中短篇小说(如《透明的红萝卜》《红高粱》《白狗秋千架》《欢乐》等)和数部颇具分量的长篇小说(如《红高粱家族》《天堂蒜薹之歌》《十三步》《酒国》《食草家族》《丰乳肥臀》《红树林》《檀香刑》《四十一炮》《生死疲劳》《蛙》等)。莫言小说大多涉及乡土生活,且小说的叙事场景多集中在高密东北乡,其乡土小说在叙事上凸显出较为独特的伦理色彩。” 梁小娟:《批判与建构——论莫言乡土小说的叙事伦理》,《长江学术》2012年第1期。由此可知,以高密东北乡为代表的一批乡土叙事作品,成为进入莫言文学世界的一扇窗。莫言就好比是高密东北乡文学王国的“国王”一样,他无疑掌握着这个“国家”子民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正如莫言所说:“我的高密东北乡是我开创的一个文学共和国,我就是这个王国的国王。每当我拿起笔,写我的高密东北乡故事时,就饱尝到了大权在握的幸福,在这片国土上,我可以移山填海,呼风唤雨,我让谁死谁就死,让谁活谁就活……。” 莫言:《福克纳大叔,你好吗?——在加州大学伯克莱校区的演讲》,《小说界》2000年第5期。进而言之,这种家乡情怀给予了作者以无限的文学想象空间和艺术创作灵感。当然,在莫言的笔下,也更多地融入了一种对城市与乡村中间地带人性与社会发展现代性的反思与拷问。比如在小说《酒国》中的“酒国”城里,个人的欲望被无限放大,寄寓了作者对物欲横流社会里人性的鞭挞与拷问。有论者曾坦言:“莫言创造性地鞭挞了现代工业文明造成的人性的病态和扭曲。这种深刻的文学警示具有普世价值,那就是现代化的诱惑把中国人绑架为欲望的人质。可以看出,莫言反思城市现代性的本原,来自对人性异化的不懈探索与多重反思。” 杨枫,曲鑫:《从反思现代性视角考察莫言与民间的关系》,《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4年第3期。也就是说,莫言的乡土小说往往并非是一种单纯对乡土的眷恋,而是更多地融入了一种在工业现代文学视域框架内的深层拷问。其民间叙事立场的可贵性,在于他从未从城市/乡村这样的“二元对立” 庄森:《莫言小说的自由思想》,《当代作家评论》2013年第2期。的立场去思考或者写作,而是更为自觉地融入了独立思考和自由思想。正如莫言自述:“民间写作,我认为实际上就是一种强调个性化的写作。” 莫言、王尧:《从〈红高粱〉到〈檀香刑〉》,《当代作家评论》2002年第1期。而这种所谓的个性化写作,则是一种源自于高密东北乡乃至中国农村本土的“民间生活经验” 王光东:《民间文化形态与八十年代小说》,《文学评论》2002年第4期。以及基于这个基础之上的文学创作与艺术想象。

发酵酱油指标检测:全氮的测定参照GB/T 5009.5-2003;氨基酸态氮和总酸的测定采用电位滴定仪;L-谷氨酸的测定采用L-谷氨酸快速检测试剂盒(德国R-Biopharm公司)。

在文章篇末,作者对后来前来解围的两位警察的对比性描述,也颇具代表性。他们一壮一瘦,不仅在形态上有着较大的区别,而且在性格以及处事方式方面也颇具典型性。从外貌来看,那位体型壮硕的警察“体态壮硕,红脸膛,蒜头鼻,眼睛发红”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从言行来观,他后来对报警人群烦躁地说到:“大事大事,我还以为多大的事!驴踢着鳖咬着都报警,接下来是不是连老母鸡不下蛋、圈里的猪不吃食都要报警?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他清清嗓子,吐了一口痰,低声嘟哝着,‘奶奶的……’”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由此可见,这个壮硕警察遇事显得不耐烦,且并未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相较而言,那位瘦高个且目光犀利的警察,则在诸多方面显得成熟、稳重且具有亲和力。莫言在小说中通过几个动作和人物话语,便将其为人民服务的形象刻画得生动逼真。比如“瘦警察则麻利地分拨开众人,站在小奥与老鳖的旁边,弯下腰,仔细地观察着。”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以及后来当壮硕警察因为言行不当而招致误解之时,他立马帮忙解围来到二昆身边时说的那段话:“老乡老乡,消消气,人民警察为人民,别说被鳖咬着,就是被蚊子咬着,也可以找我们。……瘦警察掏出烟,递给二昆。二昆不接,瘦警察再送。二昆接了烟,瘦警察给他点上火。瘦警察自己也点上烟。”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从这段言行细微的动作描写,可以看出瘦警处事的圆滑以及对村民心理的熟谙,他能够真正站在对方的立场设身处地为人民着想。所以说,莫言在此处设置的这两个一壮一瘦的警察形象,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射了当今社会上存在的某种弊病,充分显示出了社会相关服务部门的工作人员所存在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服务理念。当然,莫言在小说中并没有对某种人物形象,以及言行存在着褒贬之义;而只是罗列出来让读者自己鉴别。进而言之,他在处理小说与现实世界的关系的时候,往往更倾向于一种感觉化。正如有论者所言,“感觉化和高密东北乡是他的写作出发点;复调、多维、以人物立场为中心而拒绝鲜明的价值评判是他偏爱的发声方式。” 俞敏华:《“滔滔不绝”的俗世喧嚣——莫言小说论兼及“乡土”叙事姿态的文学史考察》,《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4期。进而言之,莫言的这种叙事的姿态和叙事立场,在很大程度上与他追寻自身内心真实的声音相契合。而且从某种程度而言,太平村在生产和发展之中所经历过的苦痛与挫折,也正是中国农村生产与改革发展的一段缩影。

三、乡土视域:《天下太平》中的主题懿旨

回到《天下太平》的叙述中,正如故事主人公小奥当时所联想到的“放了老鳖,让鳖精知道我的善良,然后它们就会保佑我的爹娘多挣钱,保佑我的爷爷身体好,保佑我考试得高分……”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这种充满着童趣的想法,以及善良的心理意识活动,一方面既承续了莫言一贯以来,在小说故事主人公刻画方面所具有的直觉和“超感”;另一方面也正好印证了小奥的纯真善良,这亦是最美的人性光辉。作者无疑对这样一种人性叙事情有独钟:小奥的“善举”,尽管从某些方面而言是出于某种“私心”(即希望自己的家人以及自己得到庇护或保佑),但毋庸置疑,他却向我们传递了一种更为美好和谐的声音以及期盼。当然,这种“善举”也并非只是体现于小奥一个人的身上,其实小说中对太平村人的善举的人性叙事几乎贯穿全篇。譬如,从小说篇头张二昆揭露太平村前任村官贪污公款的义举之时,天平村乡亲们所说的“我们联名保你”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的人性叙事,到篇末将老鳖放生的时候所说的:“走吧走吧,‘天下太平’,放你的生了。你看,我们村子里的人多么善良”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的直白话语,都可以从某个方面反映出村民身上本身所具有的淳朴特质。

回到《天下太平》这部小说的乡土叙事,不同于以往的乡土小说家如鲁迅笔下的绍兴,沈从文笔下的湘西,废名(冯文炳)笔下的黄梅等作家作品的乡土叙事话语,莫言笔下的乡村叙事在对乡土记忆叙事之外,更平添了一份别样的灵动。这里主要体现为其小说笔下对农村生活的描摹以及对农事生产的熟谙。所以,当我们再一次以反顾性视角回溯其小说创作,比如我们从其之前的作品《白狗秋千架》《红高粱》《蛙》到《天下太平》这几部小说,便可以窥见近三十多年以来,莫言的乡土小说在叙事模式方面所经历的嬗变轨迹。有论者曾指出莫言的乡土叙事具有“中间性”特征。并直言莫言在“本地人与外来者、启蒙与反启蒙、现代与反现代之间,这位‘从农民中走出的知识者’,寻找到了他书写故乡的最佳路径和方法。” 张莉:《唯个报信人——论莫言书写故乡的方法》,《文学评论》2014年第2期。进而言之,莫言的乡土叙事实际上占据了一个中间的位置,而这种叙事立场有利于他更加冷静地权衡与弥合“闯入者”以及“守候者”之间的距离。

除此之外,莫言参军之前的“农村生存经历” 彭秀坤:《鲁迅〈故乡〉与莫言〈白狗秋千架〉的互文性》,《鲁迅研究月刊》2013年第10期。也成为其创作的重要源泉。也正是这段难忘的农村经历,使得他能够塑造出更为饱满、圆润而又经典的乡土人物形象。正如有论者所言:“他不像茅盾、韩少功等乡土作家侧重于对农民群体的理性审视;也不像沈从文、贾平凹等对农民更多地采取情感上的认同;更不像鲁迅那样在理性上对农民‘怒其不争’,在情感上对农民‘哀其不幸’那么径渭分明;也没有刘震云式的对农民文化的调侃和戏谑。莫言的特殊处在于,他与农民的关系始终保持在不即不离之中,即如人类学家所做的那样。莫言对农民及其农民文化的审视是定位在‘原始的他’和‘现代的我’之间的相互关系上的。” 罗关德:《人类学视角下的民族文化观照——莫言乡土小说的文化意蕴》,《东南学术》2005年第6期。尽管这种看法也并非十分确切,但无疑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触及到问题的内核。其实,莫言并非始终与农民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而是他从骨子里始终是以一种农民的姿态来从事写作。东北高密乡永远是作者难以忘怀的文学之根。究其原因,这与莫言的实际生存体验有着密切联系。莫言的乡土叙事完全是一种基于乡土生活的亲身体验。纵观之前叙写乡土的文学家,无论是开风气的鲁迅,还是紧接着对乡土小说进行实验的彭家煌等;无论是沈从文笔下的湘西凤凰,还是废名笔下那时常萦绕心田的湖北黄梅,他们都未曾以真真切切的农村人身份,从事过农事生产或生活(当然这里并非对之前的乡土小说家笔下的乡土叙事持一种否定态度,而只是由于作者经历的不同,难免会有着不同的生存体验)。然而莫言在参军之前,曾有过实际的农村生存体验。以《天下太平》为例,小说中对打鱼人撒网之后收网的那一连串动作描写令人印象深刻。如文中写到:“网的上端是细的,越往下越粗大。拖上来的部分,淅淅沥沥地滴着水,一环一环地挽在臂弯里。水底的淤泥被网脚拖动,湾里的水浑浊起来,漾起了怪臭的气味。”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笔者曾有幸亲眼见过渔夫撒网捕鱼,所以当读到莫言小说的此处描写,不禁为他对农村生活小事观察的细致入微,以及其富有张力的小说笔法而拍手称赞。有评论曾指出:“以少年心肠体察社会世相,乡村的生活和观念变化、人在新时代有所建立有所卫护有所顾忌有所敬畏的心性和行止,被童真的镜子照出了形形色色的模样。既质朴有轻灵、有含量也有向度,这时代乡村文学的新生态和新风俗,活润于其中。”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的确,这种通过故事主人公小奥的叙事视角切入全篇,并在故事的叙述过程中,适当融入了乡村生活在新时期的发展与嬗变,便充分体现和反映了莫言文学作品中对现实的审美观照。正如有论者所言:“莫言在反对叙述声音中心主义的同时,他在制造声音多元主义。” 陈晓明:《“歪拧”的乡村自然史——从〈木匠和狗〉看中国现代主义的在地性》,《文学评论》2017年第1期。而这种多元叙事话语建构的背后,正是作者对独立发声的孜孜以求;而乡村叙述源泉的充分运用,也造就了莫言更为独特的“思想深度以及艺术个性” 贺仲明:《为什么写作?——论莫言创作的乡村立场及其意义》,《东岳论丛》2012年第12期。,而这种对本土创作资源的发掘和成功运用,也成为其作品走出国门,走向世界并且赢得世界性赞誉的关键所在。

其实在全篇故事中,莫言还向读者传递了一个信息:即在任何时候,我们都必须要遵循自然客观规律,并应该与周围客观环境和平共处。而这种共处也不仅仅体现为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也更呼唤一种和谐共生的状态,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达到社会和谐,天下太平。除此之外,作者在文中也采用了一种隐喻和象征的表现手法。这篇小说总共写了三次被咬,而这三次被咬也分别发生在不同的情景:如在动物与动物(小麻雀与大知了)、人与动物(小奥与老鳖)之间,意味深长,给人以哲理的深思。第一次被咬是在小说第一部分叙述中,作者写小麻雀咬住了大知了,尔后大知了挣脱之后仿佛拥有了洪荒之力而飞冲上天,最后小麻雀精疲力竭而亡。小说描写的第二次被咬便是主人公小奥被老鳖咬住不放的这一次,尽管小奥尚未成年,但无论是形体还是属性,都要比老鳖这种在文中被视为“低等动物”的老鳖要强大的多。相反,尽管老鳖岁数年迈,但毕竟一旦被人类擒获,便很难会有生还的可能,更何况它还是一只野生老鳖,味美肉肥更容易激起人们的杀戮欲望。然而就是这样的力量悬殊,作为人类的小奥竟然被星云姑姑所谓“低级动物”的老鳖折腾的疼痛难忍而无法挣脱。最后在遵循老鳖习性以及规律之后,小奥的食指才能得以挣脱。前者的结果是造成小麻雀的死亡,后者的结果是使小奥获救。由此可见,有些看似很“低等”或者很“弱小”的动物,一旦生命受到威胁,便很有可能会产生巨大能量。因此,我们在任何时候都应该遵循客观规律,而不做蚍蜉撼树或者杀鸡取卵的事情。第三次被咬是在小奥的梦境之中,他梦到了自己的爹娘:“爹在一家小饭店里当厨师,娘给他打下手。他梦到爹在厨房里剁下了一条眼镜蛇的脑袋,而那个落在地上的蛇头又突然飞了起来,咬住了爹的手指……他惨叫一声,浑身是汗。”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尽管这次被咬并未真正发生,而只是小奥的梦境,但这次梦见父亲被咬也是事出有因:小奥父母打工的那家餐馆,正好是一家野味餐馆;父亲平时除了要杀蛇之外,还要杀死很多鳖,所以小奥的这次被咬,也似乎是在某种程度上为父亲的“杀戮”而“赎罪”。

钻孔采用ZDY12000LD履带式全液压坑道钻机施工,施工孔深500 m,下φ200 mm的PVC套管20 m、3吋拉丝管150 m,钻孔实际轨迹图如图1所示。

无独有偶,第一部分写的歌谣“小鳖他老姐,最爱把气生。哭了一整夜,天明不住声。圈里母猪黑,窗上玻璃明。养猪发了财,全家进了城。”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与末篇部分小奥在面对袁晓杰递过来的可乐之后,心中所暗想的那段自白:“他暗自发誓今后不再叫袁晓杰的外号,也再不传唱编排袁家是非的歌谣,同学情谊高于一切。”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遥相呼应。正因为青少年代表着国家和民族的未来,那么小奥和袁晓杰也可被视为太平村未来发展的接班人。而从某种程度而言,莫言选择这样处理太平村下一代青年人之间的友谊,也在情理之中。其实,当我们细究莫言在这部小说中的叙事特点,不难发现前文与后文在很多故事情节方面,均有着一定的呼应关系。而且作者在小说的设置过程中,也很喜欢设置悬念。这种悬念较多的是以对某段故事情节的叙述而展开,比如篇首部分写到张二昆的出场,并选取了张二昆与那位开着奥迪并拥有自己的专属司机的黑汉子之间的谈话场景,作为切入人物与故事发展的一种方式。其实,作者在第一部分并没有直接点出他们的具体谈话内容,然而当我们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尤其是读到文章的最后的篇章,一切便迎刃而解。当然这种悬念的设置,就通篇而言属于大的悬念预置。再比如小处的悬念设置,文章篇首部分写一只小麻雀咬住了一只大知了,最后大知了飞走了,小麻雀于是掉落在张二昆家的瓦楞上一动不动,到第一部分的篇末作者写到:“这时,小奥发现那只麻雀大概是死了,因为它蹲在瓦楞上一动不动。它一定是气死了,小奥想,麻雀的气性真大。” 莫言:《天下太平》,《人民文学》2017年第11期。这些都体现了莫言在小说情节设置方面所付出的良苦用心。

在对照组治疗方案的基础上,再予中药口服治疗,药物组成:熟地黄15 g,山茱萸20 g,山药25 g,白术10 g,补骨脂15 g,枸杞子15 g,当归12 g,赤芍10 g,丹参15 g,延胡索12 g,淫羊藿25 g,牡蛎25 g,牛膝15 g,桑寄生30 g。1剂/d,清水煎取药液300 mL,分早晚2次口服。治疗4周为1个疗程,共3个疗程。

袁文卓
《东吴学术》 2018年第02期
《东吴学术》2018年第02期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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