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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短篇小说乡土叙事的狂欢元素

更新时间:2009-03-28

一、巴赫金的狂欢诗学范畴与莫言的乡土叙事元素

巴赫金诗学体系的独特性在于确立了一整套自成一体的诗学范畴。官方——民间、国王——小丑、精神——肉体、宫廷——广场等两两对应的概念,以及滑稽戏仿、怪诞、诙谐等等,构成了其狂欢诗学的独特而重要的范畴。在这些独特的诗学范畴之下,一个与官方文化相对应的民间狂欢文化呼之而出。这种狂欢文化以及现代文学中深受其传统影响的狂欢化文学,其首要的精神特征就是民间性:民间视角、民间理想、民间追求。在巴赫金看来,狂欢节文化是“在整个官方世界的彼岸建立了第二个世界和第二种生活”[1]6。与官方社会日常生活的等级森严、禁锢压抑相对应,民间狂欢的节日生活是自由平等、畅所欲言的;与官方日常生活的代表场所宫廷相对应,民间狂欢的节日生活集中于市井广场,在这里等级被消解,禁锢被打碎,民间的、节日的生活进入一种乌托邦理想的自由平等状态,人们自由表达的喧嚣不绝于耳。“在这些吆喝里拉伯雷听到了全民欢聚于‘世界盛宴’的乌托邦的音调,听见了这些乌托邦的音调深深地潜入到生活的最深处,这是一种生动具体的、有血有肉的、实际上已被认识的、有滋有味和充满广场喧闹的生活。”[1]211节日生活是民间乌托邦理想的生动表现。与此相应,官方等级金字塔顶的国王在民间狂欢广场上成为小丑,官方话语的严肃高雅在民间狂欢的广场上一变而为嬉笑怒骂,复古崇高的官方文学被民间狂欢化文学的怪诞现实主义所取代。民间狂欢文化及狂欢化文学以极度夸张的手法,以滑稽的戏仿、怪诞的人物与情节、吃喝拉撒性爱等世俗的生活及其粗言俚语,将官方文化的道貌岸然、崇高典雅消解于无形,将官方文化的等级体系予以颠覆,将官方宗教道德的虔敬威严由天国打入凡尘,从而表达出民间文化的强劲生命活力,体现出大众世俗生活的时代强音。

在当代中国文坛,莫言的创作以民间视角、民间话语著称。这些作品相当一部分以其故乡“高密东北乡”为叙事背景,题材主要是中国北方的乡土生活,甚至素材也主要来自莫言早年在家乡山东高密的经历、见闻以及他在此基础上对北方乡村生活的了解,因而,这些作品也主要反映中国北方的乡土生活。梳理这些作品,从中可以看到一个相当清晰的民间视角,感受到一种独特而鲜明的民间话语。通过这一民间视角与民间话语,他的作品栩栩如生地表现着北方乡土、乡亲的生活理想与价值追求。而这种表现,如以巴赫金诗学观照,则常常充满狂欢化色彩。民间视角下乡土生活的乌托邦理想,极度的夸张、怪诞的人物与情节、世俗生活的吃喝拉撒、爱恨情仇、粗言俚语等等凸显着狂欢色彩的元素,在他的众多作品中鲜明而生动地呈现。这些看似怪诞离奇的人物及故事,鲜活地展现了中国北方农村、农民的乡土生活,同时也以独特的民间叙述视角,以及严酷的现实样貌,颠覆了官方意识形态话语对于现代中国北方农村的想象建构,以来自底层的民间话语消解了现代中国关于农村、农民的主流叙述话语。在他的狂欢化叙事话语下,强权、霸权、一言独尊的世界轰然坍塌,官方崇高、庄严、肃穆的意识形态与权力话语体系被解构。

莫言创作中的狂欢元素在其众多作品中广泛存在。统计数据显示,自1981年开始发表作品,至2012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莫言写了62篇短篇小说,36部中篇小说,12部长篇小说。很显然,短篇小说也是莫言创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多年来国内学人对其创作的狂欢化风格的阐述多集中于长篇小说,短篇小说则几乎未见。其实,在巴赫金诗学视界下,莫言短篇小说同样表现出多方面的狂欢化色彩。莫言中长篇小说中所表现的一些民间乌托邦理想,怪诞现实主义的叙事风格,夸张诙谐的人物形象及其行为,以及民间视角和百姓俗语,在他的短篇小说中同样呈现着多元性的存在。显然,莫言的短篇小说同样蕴含着十分丰富的狂欢元素。

二、莫言短篇小说的狂欢化乡土叙事

(一)乡土叙事中的民间乌托邦

乌托邦性是巴赫金狂欢诗学的一个重要范畴。巴赫金认为,乌托邦性是狂欢广场及其民间节日生活的重要特征。在这里,一切都与官方日常生活截然不同,日常生活中附着于人身的等级定义被消解,所有人在这里可以无所顾忌、畅所欲言、亲密接触。“节庆性成为民众暂时进入全民共享、自由、平等和富足的乌托邦王国的第二种生活形式。”[1]11节日生活暂时中止了官方社会的秩序,成为民间大众向往的乌托邦理想世界。

综上所述,农村留守老人对健康教育、健康知识的需求量是巨大的,在我国留守老人的农村居多,但对农村老人的健康问题的研究相对较少。本文认为有必要加强农村留守老人健康问题的研究。找出影响老年人健康的主要因素,改善农村留守老人的健康状况。

莫言创作的故事背景与环境大多离不开他所熟悉的山东高密。他的许多短篇小说明晰地提到了自己的家乡,构成了“高密东北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如《铁孩》中讲到高密火车站的地理位置,上端连接胶济铁路干线,下端插在高密东北乡那片方圆数十里的荒草甸子里。这叙述凸显了高密连接城市与乡土的特殊文化空间,乡土生活中同时存在着城市文明的冲击与乡村文化的固守,反映了绝大多数在这两种文化夹击下的中国农村现实及农民的生存状态。作为一位目光敏锐的现代作家,他对家乡的凋敝困顿及乡亲的穷苦猥琐有着清醒的认识,并在众多作品中予以表现;而作为一位情感丰富的高密人,他对故乡的描述中也常常流露出乌托邦式的理想化色彩。诚如丹纳所言:“一个民族永远留着他的乡土的痕迹。”[2]其笔下乡土里的田园风光,带有浓厚泥土气息的事故人情,既表达着他对家乡的怀恋与热爱,又显现了他作为民间话语的说者对人间乌托邦的向往。如他在短篇小说《老枪》中所述:

在秋日里,家乡的自然万物都被人格化了,如高粱、老鼠、飞鸟、刚打上来的鱼获……都被赋予了人的气息,自然万物与人之间没有了界限,都处在一种和平、自由的空间里,自然与人都处于一种平等享受秋日阳光馈赠的狂欢愉悦之中,秋水景象在莫言笔下被勾勒成一幅乡土田园的乌托邦世界图景。

秋天发了大水,数万亩涝洼地如海洋,高粱在水中擎着暗红色头,一队队老鼠在高粱头上蹿跳着,如同灵活的飞鸟。收获高粱时,水齐到胸口,人们趟着水,用筏子把高粱穗子运出去,从天而降的红翅鲤鱼和黑脊草鱼在生着绿色气根的高粱秸秆间横冲直撞,翠绿鱼狗不时钻到水里去,又叼着银亮的小鱼从水里钻出来。[3]

除了对乡土庄稼、鱼鸟、花草的描写,莫言对乡里百姓节庆活动和仪式的叙述则体现出更为鲜明的狂欢化元素。诚如巴赫金所言,民间文化与官方文化最鲜明的区别就是平等自由。与官方节日强化人的等级差序不同,在民间节日里,“人仿佛为了新型的、纯粹的人类关系而再生。暂时不再相互疏远。人回归到了自身,并在人们之中感觉到自己是人”[1]12。如莫言在《遥远的亲人》中的节庆描写:

八叔的婚礼定在腊月十六举行。那天果然是个好日子,红太阳冒出来时,树上的白霜闪烁出美丽光彩。亲戚们头天就到了,大爷爷家住不下,就挤到我们家。那时候没有我,大哥刚三岁,穿着新衣新帽,在院子里追麻雀。大哥追赶一会儿麻雀,闻到了从大爷爷家飘出来的熟面条味儿和白菜炒猪肉的味儿,看到了乳白色的水蒸气从大爷爷家门上扑出来,弥漫在早晨清新寒冷的空气里。[4]106

进博会是中国进一步扩大进口的强有力信号,也是传统外贸向跨境电商转型升级的契机。通过网络,人类曾让讯息无界,如今依旧是网络,跨境电商正在此书写品牌无界的历史。进博会只是一个起笔,更多的精彩将会由此展开。

在长辈八叔的婚礼仪式中,三岁的大哥到处追赶麻雀,大人们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呵斥他,大人与小孩都在节庆的愉悦中磨平了往日的等级与规矩,而处于一种平等、自由、快乐的氛围中。民间节庆文化消解了家族成员之间的等级差别。那片乡土的自由、轻松、活泼情态以及乡土节庆中人与人之间平等、愉悦的关系,将一片乡间生活尤其是节庆生活的乌托邦理想世界真切地展现给读者。

(二)乡土叙事中的怪诞现实主义

一位俄罗斯学者认为:“狂欢文化亘古以来即有怪诞性。”[5]莫言的乡土叙事中更多的是非常规的人和事。他常以夸张、怪诞的手法表现高密东北乡那些光怪陆离的生活,那些“越出常轨的”人,表现来自民间的主人公们对官方生活秩序、道德律令、伦理规范的反叛。这些描写体现的正是狂欢化的怪诞现实主义风格。正如巴赫金所说:“夸张、夸张主义、过分性和过渡性,一般公认是怪诞风格最主要的特征之一。”[1]351-352莫言通过变形、夸张等狂欢化叙事艺术,描绘出许多超越现实的离奇怪诞的乡土生活;以民间视角、人性视角的叙述对官方价值观、传统道德体系进行解构,或以大众视角、乡村视角的叙述对城市文明、精英意识予以颠覆。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下午四点发生的事,我姨妈孟书娟在脱险后把它记录下来。多年后,她又重写了一遍。我读到的,是她以成熟的文字重写的记述。我毕竟不是我姨妈那样的史学文豪,我是个写小说的,读到这样的记载就控制不住地要用小说的思维去想象它。现在,我根据我的想象以小说文字把事件还原。

燕燕在街上飞跑着,头发披散开,像鸟的尾巴……燕燕突然前扑,消逝在麦浪之中……突然,一道红光从麦浪中跃起,众人眼花缭乱,往四下里仰了身子。只见那燕燕挥舞着双臂,并拢着双腿,像一只美丽的大蝴蝶,袅袅娜娜地飞出了包围圈……燕燕落在墓田中央最高最大的一株老松树上,人们追进去,仰脸看着她。她坐在松树顶梢的一簇细枝上,身体轻轻起伏着。[4]173

很多粮食仓储企业没有设立仓储管理岗位,对于当前国际领先的粮食保管技术不甚了解,或者缺乏采购先进仓储技术、设备及人才的动能。有一部分企业虽然已经引进了技术,但是没有能够熟练使用技术操作的专业型人才,导致粮食仓储方面存在一定的技术落后性,制约了粮食管理的有效性,造成了一定的粮食损失及成本浪费,导致企业的存货成本持续升高[6]。

人能自由翱翔,这是对沉重压抑的日常生活的超越。而逃婚飞去,则是对乡村古老的常规陋习的颠覆。莫言在这里赋予了主角燕燕神异的功能,随心飞翔是一种超出了人性而达到了神性的境界。

以GBW(E)100360为阳性对照,每个米粉样品称取0.4g于50mL离心管中,加入1mL检测底液、1mL去纯水、4滴提取液混匀,震荡反应5min。反应结束后每个离心管加入18mL纯水,混匀静置1min后取上清液15mL,用0.45nm过滤嘴过滤后上机检测。以丝网印刷电极为工作电极体系,将电极连接仪器置于镀汞液中进行镀汞膜修饰,再将修饰电极置于待测液中,采用标准加入法定量。

在莫言的小说中,不仅人被赋予了神性,动物也被赋予了人的秉性。在《枯河》中,黄色的小狗不仅带有了人的特质,并且在它被车轮碾压受了重伤后仍然安之若素地在人面前行走:

父母之命,代表着农业文明的一种权力话语,也是中国千百年封建家长专制的符号。两位美好的姑娘却被迫嫁给两位陌生的、身体有缺陷的男子,这种现象普遍存在,自古皆然。燕燕的反抗,冲破了农村传统婚姻家庭伦理对女子的禁锢,同时也使自身的家庭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如燕燕的娘在哭求女儿下来时说:“燕燕,好孩子,听娘的话,下来吧……娘知道你心里委屈,但这是没有法子的事……你要是不下来,咱也留不住杨花,那样的话,咱这家子人就算完了……”[4]180两家的男子互娶对方的妹妹,其中一方背弃了原订的契约,不仅导致双方家庭的利益、名誉受损,甚至会对整个家族乃至整座村落的形象带来损害。千百年来,大家都遵循这一古老的习俗,这习俗实际上已成为所有人共同构建也必须遵守的日常生活原则,是加诸北方农村青年男女约定俗成的婚姻道德规训,其威严、肃穆、坚硬、唯我独尊且一成不变,都显示已经具有了狂欢诗学话语中的官方文化性质。燕燕的逃婚,是对这种文化的反叛与颠覆。

灰尘散后,他看到有一条被汽车轮子碾出了肠子的黄色小狗蹒跚在街上,狗肠子在尘土中拖着,像一条长长的绳索,小狗一声也不叫,心平气和地走着,狗毛上泛起的温暖渐渐远去,黄狗走成黄兔,走成黄鼠,终于走得不见踪影。[4]155

黄狗受了重伤,肚破肠流,却仍能一声不吭平静地一步步前行,由黄狗而黄兔再到黄鼠直至消失无踪。莫言以超越现实的狂欢叙事,极其冷静、客观的叙述话语,将黄狗受伤而死的过程人格化,在怪诞现实主义的笔触中表现以汽车为代表的都市文化对以黄狗为代表的传统乡土文化的践踏与伤害,在狂欢化的叙述中对现代都市文明的冷酷及其对乡土的无情侵蚀进行了揭露。黄狗走着走着成了黄兔又成了黄鼠,直至最后消失,形象地表明了乡土文化不断地被城市文明所挤压,最终走向了末路,消失在人们的生活之中。

三、反官方的民间视角与乡土语言

(一)反官方的民间叙述

官方与民间的对应对照及其反差构成了巴赫金狂欢诗学话语体系的基本构架。在民间节日文化中,民间视角与民间叙事话语通过对官方真理和官方文化的夸张言说与滑稽戏仿,从而显现其乖张悖谬之处,指明其外强中干,暴露其腐朽性、暂时性、荒诞性。由此,延续千年的代表官方一元独白型真理的专制话语、道德规约、伦理习俗被否定,反映民间大众自由平等追求的民间真理得以弘扬。

巴赫金在谈到拉伯雷小说语言的狂欢化时指出,民间狂欢的广场语言是一种指向身体下部、贴近大地的语言,它集辱骂与赞美为一体,表面看来粗鄙,实则焕发着物质与肉体的生机,体现着民间大众的生命活力,描绘出人与自然存在的本真状态,同时也是粗犷、朴实而本真的民间话语对貌似崇高典雅的官方话语的颠覆。比如民间话语中常常出现的排泄物,在巴赫金看来就具有这样的意义:“排泄,这就是物质和肉体,主要是诙谐的物质和肉体;这即是用来贬低一切崇高之物,使其肉体化的最为合适的材料。”[1]172只有在广场、集市等大众生活场景,才能看到并感受到民间百姓最原始的生存状态及其乡土文化。莫言的小说语言正是这样一种贴近大地、表现本真百姓生活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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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图1所示,首先对图像进行预处理。本文采用K Zhang[14]等人提出的神经网络检测输入人脸图像的五个关键点,包括左眼、右眼、鼻子、左嘴角和右嘴角,然后根据上述关键点位置对图像进行对齐,使每一张图像双眼距离相等且处于同一水平线上,最后剪切对齐后的图像,除去不必要的背景、头发等部分,使得用于训练的图像只有人脸部分。

燕燕逃婚飞翔,众人紧追射杀,尤其是众人围捕追杀燕燕的情节,是经典的怪诞现实主义滑稽戏仿。一个乡间弱女子居然会飞,是狂欢化的夸张与怪诞。而小说最精彩之处在于各色人等自四面八方汇拢前来仿佛撒开大网“捕获”这位小女子的情景。这些人或者是官方人士(警察),或者是当地的家长、地方精英,是传统家族专制权力的代表。铁山爷爷身为村里的尊长,看似是一位明理之人,实则是家长专制的卫道士,他出面召集各方力量来解决这一“荒诞”的逃婚案,他所浇上的那一桶狗血,看似道貌岸然实则荒唐可笑。警察似乎代表着正义的力量,正气凛然地担当了围捕燕燕的中坚,实则早已化身为家长专制的帮凶。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也天然地认定燕燕所为不合理,他给洪喜传递信息说:“铁山爷爷正在领着人们制造弓箭……乡政府的领导也很重视,很快就会派人来,让他吃着饼耐心等待,一有情况就敲锣。”[4]177燕燕的周边就这样织就了一张传统道德与封建婚姻规制的天网。小说以狂欢式的滑稽戏仿,让那些表面看来正义崇高的行为显现出荒谬与违情悖理,从而将官方道德及代表这个道德体系的卫道文化的虚伪、冷酷和反人性暴露无遗,将封建家长专制的反人性、传统婚姻道德的卫道士们的丑恶行径赤裸裸地展现在读者眼前,以民间视角与民间话语颠覆了千百年来官方主流意识形态、道德体系和伦理规范。

短篇小说《翱翔》讲述的是一场带有浓烈封建家长专制意味的换亲故事。两个身体上都有残缺的男子“幸运地”娶上了对方美貌的妹妹,长满了麻子的黑大汉洪喜的亲妹子杨花是个几乎完美的女孩,却要嫁给一个哑巴。洪喜则可换娶哑巴的妹妹燕燕。然而,当燕燕看到了洪喜的脸后,她无法忍受而逃婚了:

(二)贴近大地的乡土语言

短篇小说《翱翔》就是民间视角与民间叙事话语的典范之作。以狂欢诗学观之,小说的换婚、逃婚、追捕、射杀的情节安排,即是怪诞现实主义的滑稽戏仿。燕燕罕见的逃婚诱发了村里的尊长铁山爷爷、燕燕的娘、哑巴哥哥和警察前来,想一并“制服”这位会翱翔的新娘。在这里,小说构建了一个代表乡土农村传统威权的各种势力交织而成的绳网,集体去捕捉这一脱网的燕子。铁山爷爷和警察的加入,表明了这是代表官方的、传统道德习俗的专制权力体系对一个叛逆者的围剿与扑杀。

在小说《售棉大路》里,莫言叙述了种棉姑娘杜秋妹拉着八百斤棉花在去往棉花加工厂路上所遇到的人和事,小说主要写杜秋妹、腊梅嫂与车把式小伙、赶马车机手四人因车马堵塞被耽搁在路上所碰到的一连串麻烦事。小说对沿路的环境描写是细致的,如“马粪还飘着缕缕热气,散发着一股并不使庄稼人讨厌甚至有一种亲切感的气味”。[4]23“空气中充满了汗臭味、尿臊味和令人恶心的柴油味;骡马耷拉着脑袋,人垂着头,忍气吞声地受着‘秋老虎’的折磨。”[4]26在莫言的笔下,汗臭味、尿骚味并不让人反感,马粪甚至带有了“一种亲切感的气味”,而柴油味却令人恶心。这是乡村生活的真实情状,也凸显了对民间乡土气息的认同以及对都市文明的鄙夷。

同样,小说中的人物语言也有不少戏谑和谩骂,并且带有对男女两性间诸如生殖器官及生理变化的描述。这些看似粗鄙的、世俗化的语言,正是巴赫金所谓指向身体下部、贴近大地、“用来贬低一切崇高之物”的“肉体化”语言,展现出民间世界的生机与活力,同时也表现了作者对生命的尊重。“在尿和粪便这两个形象中保持着与分娩、多产、更新、吉祥本质上的联系。”[1]168如小说写到赶马车的机手在杜秋妹和腊梅嫂面前撒尿而车把式看不过眼的情景:

“臊狗”、“流氓”、“大粪汤子”等词语都体现了真实的乡土生活,听起来有点粗俗,却体现着民间世界、民间生活的本真存在状态。这是民间世界的真实话语表征,也是狂欢化艺术的话语表征。它犹如民间节日集市的语言或狂欢广场的语言,到处充斥粗鄙的吆喝和对话。这些民间话语虽粗俗,但自由奔放,极大地拉近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距离,使之可以亲昵地不羁形迹地自由交往。这种民间话语是对追求高贵、典雅、崇高的官方话语的反叛与颠覆。

腊梅嫂轻轻地骂着:“臊狗!死不要脸。”车把式看不顺眼了,一步闯过去,扯住机手的脖领子使劲搡了一把,喝道:“哎,伙计!狗撒尿还挪挪窝呢,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好意思!”机手被车把式一搡,剩下的半泡尿差不多全撒到裤子里,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心中好不窝火……“流氓!老子踹出你的大粪汤子来!”[4]23

此外,小说也写到路上煎熬等待过程中处于哺乳期的腊梅嫂的身体变化、少女杜秋妹的身体周期变化,也着力描写了人物饥饿的感觉和吃喝的场景。小说中这些对人物的尿液、奶水、乳房、少女月经周期、饥饿感及吃喝等等场景的刻画,都表现着农村生活最真实的一面;与此同时,通过作为人之常道的排泄与生殖器官以及吃喝拉撒等生命的常规行为描写,切近人之生命存在的真实状态。因为,“生命、死亡、分娩、排泄、食物;这是肉体地形的中心,上部与下部相汇于此”。[1]185这是莫言对乡村生活原生态的真切表现,是他对底层乡土生活中的生命的尊重和关怀,也是民间视角下的狂欢化文艺作品表现大众生活、表现生命存在状态的话语特征。

四、结 语

综上所述,巴赫金狂欢诗学的许多重要范畴,如官方——民间、精神——肉体、宫廷——广场等两两对应的概念,以及滑稽戏仿、怪诞、诙谐等等,我们在莫言短篇小说的乡土叙事中都可以找到对应的叙事元素。狂欢诗学以独特的系列范畴构建了一个官方与民间对应的理论体系,以民间狂欢话语的多元流变、边界模糊来解构官方意识形态的一元独尊、保守固化,以民间狂欢化艺术的滑稽戏仿、怪诞肉体来解构官方文化的等级秩序、精神霸权,以狂欢化的人民大众的粗言俚语来解构官方话语的崇高典雅。莫言短篇小说的乡土叙事在叙述视角、人物塑造、情节安排、行文风格等多方面表现出巴赫金狂欢诗学的叙事元素。他坚守民间乡土的叙述视角,以民间话语切近原始、朴素的大众生活,通过对乡土庄稼、鱼鸟、花草的描写,对乡村节庆活动和仪式的叙述,表现民间社会、百姓生活的乌托邦理想。而更多的时候,莫言短篇小说的狂欢化元素则在于乡土叙事中的民间话语,在于以诙谐、怪诞的叙事风格,通过滑稽戏仿和肉体化贬低,将千百年来延续于乡间的,虽已腐朽没落却仍冥顽不灵,甚至仍想永世维持的封建官方文化及其成规陋习,给予毁灭性的颠覆。他的短篇小说《翱翔》中的怪诞现实主义、滑稽戏仿,《售棉大路》中指向身体下部、看似粗鄙却焕发着物质与肉体的生机、体现着民间大众的生命活力的语言,都是作品狂欢化艺术元素的鲜明体现。

参考文献:

[1]巴赫金.拉伯雷研究[M].李兆林,夏忠宪,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2]丹纳.艺术哲学[M].傅雷,译.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2:237.

[3]莫言.莫言文集(11)·白狗秋千架[M].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3:234.

以上两个例子都是对参加高考的考生的鼓励,并不是心灵鸡汤式的励志豪言,仅仅通过“确认过眼神X”构式来表达,这样的表达似乎更加贴心,由此可见该构式的语用价值。

[4]莫言.莫言文集(卷外1)·姑妈的宝刀[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2.

[5] Косенко Д.Ю. Идеи Бахтина и основания архитектурной критики. [C]//М.М.Бахтин и гуманнитарное мышление на порогеⅩ Ⅺ века:Часть 2. Саранск: Издательство мордовского университета,1995:83.

我说:“其实这也意味着你前期就已经做好了很多。”“也许是这样,顶尖的定义很难说,但是至少从其他行业来看,可能拿到MS在葡萄酒行业是比较顶尖的。当你在某一个行业比较顶尖的时候,你有更多的机会去认识其他行业顶尖的人。至少是那个行业的人认可的,这对我来说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因为抛开葡萄酒不说,这让你的眼界更宽广一点,让你想东西会更多一点,层次感会更强一点。这可能是拿到MS比较重要的一个变化。其实生活和工作没有什么变化,忙会更忙。但工作还是那些工作,还是我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周卫忠,汪子恒
《韩山师范学院学报》2018年第01期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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