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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中的洞庭书写研究

更新时间:2009-03-28

《聊斋志异》中的篇章近五百篇,每个故事发生的地点有其独特性,以山东作为故事发生地的篇章占全部作品的一半之多。据统计,共有近250篇[1],这与蒲松龄是山东作家有着莫大的关系。除此之外,《聊斋志异》中的故事发生地也几乎遍布全国,其中故事发生地涉及湖南的篇目有14篇,分别是《三生》(卷一)、《苏仙》(卷三)、《汪士秀》(卷三)、《西湖主》(卷五)、《丑狐》(卷八)、《陆押官》(卷八)、《研石》(卷九)、《沅俗》(卷九)、《席方平》(卷十)、《白秋练》(卷十一)、《王者》(卷十一)、《织成》(卷十一)、《竹青》(卷十一)、《田子成》(卷十二)。而以洞庭作为故事发生地的篇章共有6篇[2],分别是《汪士秀》、《西湖主》、《白秋练》、《织成》、《竹青》、《田子成》,几乎占据全部湖南省收集篇章的一半,洞庭书写在《聊斋志异》中有其独特性。考察蒲松龄的一生行旅经历,并没有直接出游洞庭的经历,唯一一次的南行经历,是从山东淄川老家跟随孙蕙至江苏宝应、高邮等地,足迹止于江淮之间,而在其文言小说中却留下了具有浓厚地域色彩的洞庭书写,这足以引起关注。所谓的洞庭书写,是指小说中将洞庭作为故事发生发展的线索,或者是事件的主要发生地,本文着重对这一问题进行分析。

洞庭书写的特点

《聊斋志异》中对山东、江汉等地域有较多的描写,但有别于在这些地域中正面描写的方式,蒲松龄对洞庭的展示,始终没有通过直面的方式,而是通过旅行的方式进行呈现。在农耕社会中,中国古代的最底层平民的特征是安土重迁,在居与游之间,注重居,较少喜欢游,一方面是古代的交通并不是十分舒适,舟车劳顿,路上行程颠簸;另一方面,旅行者所要去的地方,举目无亲,充满了过客的感觉。正如龚鹏程先生所言,“旅人寒夜凄清之感,随时会袭上心头。”[3]而古代男子求学、做官、经商又不得不选择游,这就是旅行最开始的原因。蒲松龄选择洞庭叙事之时,即是以旅行开始组织故事。《聊斋志异》中的6篇洞庭故事,也涵盖了古人旅行的三大方面,仕宦、游学、经商。不同地域之男子,因不同原因进行旅行,从而在洞庭发生一段段曲折离奇故事,洞庭在这里作为旅行的中心,所有的故事都是在洞庭敷演,形成了与现实殊异的叙事空间。《汪士秀》一篇中,汪士秀为庐州人,其父过钱塘江溺水而亡,文中写道汪士秀,“积八九年,汪以故诣湖南,夜泊洞庭”,汪士秀在洞庭与其父相见。《西湖主》与《田子成》两篇,是主人公做官之时历经洞庭,《田子成》篇中,涉及到两代人的洞庭之旅。文章开篇即是“江宁田子成,过洞庭,舟覆而没”的叙事,其子田良耜,“筮仕湖北。年馀,奉宪命营务湖南。至洞庭,痛哭而返。”田良耜因仕宦调遣而至洞庭,这一叙事充满了契机;而《西湖主》篇中,陈弼教为燕人,任职文书时,泊舟洞庭。《织成》与《竹青》两篇,是主人公求科举失败后途经洞庭的奇遇,《织成》篇中,襄阳名士柳生,落第归来,醉卧洞庭湖舟上,得遇洞庭湖君;《竹青》一篇,鱼客为湖南人,郡邑不详,落第而归,暂栖于洞庭湖边的吴王庙中。《白秋练》一篇中,直隶慕生,作为商人之子,其父认为科举不实用,使其跟随自己经商,从而至楚,泊舟洞庭。

从篇章主题来看,这6篇以洞庭为中心发生的故事,有4篇是描绘爱情,有2篇是描写亲情,即对孝的肯定与赞赏。在这些篇目中,主人公通过旅行这一方式来到洞庭地域,收获爱情与亲情,体现了一种作者对主人公的补偿心理,即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一种慰藉。且看描写亲情的两篇《汪士秀》与《田子成》,开篇都是写主人公失去父亲,最后来到洞庭,遇到父亲或者得到父亲骸骨的叙事,这是由“失去——获得”的一种叙事模式。选择父亲这一角色作为亲情的获得,而不是选择寻母,也是有其特殊之处。在农耕社会中,父权在家庭中拥有绝对权力,因此这两篇可看作是主人公对失去的亲情和父权的寻找。如《田子成》一篇,田子成经过洞庭,因舟覆而死,而“妻杜氏,闻讣,仰药而死。”父亲的死亡造成了家庭的悲剧,田子成之子良耜只能受祖母抚养成人,为人之子,不能使得父亲之骸骨归乡安葬,是大不孝。田良耜仕宦途中,仕任湖南,在洞庭痛哭而返,后在洞庭湖上得到父亲尸骨所在,于是发冢负骨归家。《汪士秀》一篇,汪士秀与其父感情甚浓,文中写到“父子善蹴鞠,父四十馀,过钱塘没焉。”汪士秀经过洞庭时,也是因蹴鞠而认出父亲,而从鱼精手中救出父亲,父子得以相见。再看这4篇描绘爱情的篇章,《织成》《西湖主》《白秋练》《竹青》,主人公都是在物质与精神方面有所欠缺之人,或者家贫,如《西湖主》中的陈弼教,或者执着于科举而落第,如《织成》中的柳生。这4篇是按照“失去——补偿”模式进行的叙事安排,但这种补偿不是随意的,主人公要么有懿行、要么才名出众,才能得到补偿,而洞庭之地,就作为主人公命运的转折点。主人公在事业上的失利与不顺,作者安排一段美好的姻缘来补偿其心理,因此这里的男女两性关系便呈现出“女强男弱”的特征,女子与男子的结合能给男子带来诸多益处,或者富贵长生,或者多子多福。《织成》与《竹青》两篇的主人公都是落第士人,作者对其结局的安排都是富贵多子,这是对主人公才名不证于当世的补偿。《白秋练》一篇较为特殊,慕蟾宫聪慧喜读,而其父以科举无实用价值,令其跟随自己经商,这一弃文经商的做法违背了慕蟾宫的心愿,有所期盼而不能实现,于是作者就为其安排了一段因诗结情的婚姻,聊作慰藉。《西湖主》一篇,主人公陈弼教家贫,任职文书时在洞庭湖上因善心救治受伤的猪婆龙,后复经洞庭时遇难,因祸反而成就一段爱情,这是以德报德的故事。因此,洞庭地域成了改变主人公命运发展之地,作者借用奇幻的方式,让人生的失去与获得在洞庭之地得到了一种平衡。

再看这6篇以洞庭为中心的故事,皆是人与异类之间的叙事。其中的异类都与南方水域有着莫大的关系,洞庭区域属于南方,常年多雨水,我们可以看到洞庭的异类多与水有关,如鱼、龙君、白鳍豚精等水中精怪。如《汪士秀》篇中,汪士秀之父溺水,因会蹴鞠而免于被妖物所食,三个鱼精幻化成人夜宴洞庭,并以蹴鞠为乐,而所用蹴鞠工具为鱼胞所制,汪士秀举百斤石鼓救父时,砸断了鱼精的臂膀。“天明,见舟中有鱼翅,径四五尺许,乃悟是夜间所断臂也。”对精怪的描写,异常逼真,通篇带有鱼之特点,对鱼胞所制的蹴鞠工具想象也十分新奇。《织成》一篇,开篇就言,“洞庭湖中,往往有水神借舟。”柳生在水中行舟,自然所遇为水神,由此铺陈叙事,文中描绘了一个爱才惜才的龙君形象。《西湖主》篇中,水中的精怪为猪婆龙,猪婆龙偶游洞庭湖上,而被贾人所射中,得陈弼教救助,从而以德报德。《白秋练》一篇中的白鳍豚精更体现了与水之间的关系,白鳍豚精的生活离不开洞庭湖水,白秋练与慕蟾宫归家时,特嘱咐商人慕小寰载湖水归家,“既归,每食必加少许,如用醯酱焉。”而后几年中,都是如此,一次慕蟾宫之父南游,较长时间未归,湖水用罄而未续,白鳍豚精竟然“喘息数日,奄然遂毙。”当湖水送到时,用湖水浸泡白鳍豚精身体后,方重新复活。洞庭区域,除了属于南方,在气候上多雨水外,地形上,由于陆地与河流湖泊交织纵横,形成的风雾较大,为了寻求船行的安全,此地也形成了神庙信仰传统。洞庭地域向来有信奉吴王庙的传统,吴王庙本称吴将军庙,宋代时以有神风助漕运有功,因称吴王庙,一直到明清,往来船只多来祭庙,乌鸦成群迎送船只,以保佑船只运行的安全,当地人称之为“吴王神鸦”[4]。《竹青》一篇,描写了鱼客因成为吴王乌衣队而与神乌竹青结缘的故事,表现了洞庭地域的吴王神鸦受到舟中客旅祭祀与信仰的盛况,即“舟上客旅,争以柔向上抛掷。群于空中接食之。”展现了洞庭地域的文化风俗特征。由此可看洞庭地域的精怪与水有着密切的关系,体现了洞庭地域的文化氛围。

洞庭书写特点呈现的原因

蒲松龄笔下的洞庭书写呈现着独特的特点,洞庭书写的特点主要呈现在三个方面,即以洞庭为中心的旅行动机、洞庭叙事的爱情与亲情主题、洞庭精怪与水的密切关系。丹纳曾提出,“种族、环境、时代”的说法[5],对于作家的文学创作而言,地理环境对其创作有着深刻影响,一个作家的文学创作很难不烙上地域的色彩,或者是自己出生、生长地域的特征,或者是自己客居之地的风格,这即是所谓的“文变染乎世情”[6]。考察蒲松龄的一生旅行经历,只有短暂一年的南行经历,南行足迹在江苏省内,江淮之间,其余大半生步履止于山东。作为没有亲身到过洞庭地域的作家,《聊斋志异》中的洞庭书写特征应该很难来自于作家的直接经验,应该来自于蒲松龄对洞庭的文学想象。

卫生填埋、焚烧、堆肥等传统污泥处置方法的弊端已逐渐显露,无害化、资源化和能源化才是污泥处置的最终目的。近年来,我国的污泥资源化工艺技术得到迅猛发展,这样既防止了二次污染,同时还产生了可以利用的能源。比如污泥厌氧消化能够产生大量的沼气,这些沼气能够充分燃烧,并且易于保存,可以实现运输,是新型的清洁能源。而且这类沼气可以进行发电,节约了电能,过程中产生的热水又可以加热和消化污泥,使得污泥的数量不断缩小,实现污泥的无害化[3]。

《竹青》一篇,涉及了“汉皋解佩”、“江汉神女”、“吴王神鸦”三个典故。吴王神鸦之说的来源,从《筠廊偶笔》与《滇行纪程》中可窥见一斑,大约是形成于湖北富池镇和洞庭君山附近的神话传说,并以对三国甘宁将军的祭祀为依托,形成的动物之灵异崇拜,见表4。而收录于《太平广记》中的《乌君山》对皮羽的描写,与蒲松龄笔下的《竹青》篇中,竹青赠给鱼客的黑衣有异曲同工之妙,如《竹青》一篇写到鱼客,“归家数月,苦忆汉水,因潜出黑衣着之,两肋生翼,翕然凌空,经两时许,已达汉水。”而“汉皋解佩”“江汉神女”的故事,在《竹青》中也有所涉猎,《列仙传·江妃二女》中记载了郑交甫接受江妃二女之佩这一事件[10],《列仙传》的故事发生在今湖北襄阳,蒲松龄也将其杂糅至《竹青》一篇中,形成新的叙事风格,使得鱼客能自由穿梭于两湘之间。因此可以看书蒲松龄的洞庭书写汲取了前人的小说经验,虽未亲历洞庭,但却从文学作品中对心中的洞庭驰骋想象。

从叙事的空间来看,首先,洞庭书写拓展了小说中的叙事空间,实现了现实空间与非现实空间的融合,人与异类就可以自由穿梭在构建的洞庭空间,毫不突兀地展开叙事。一方面,洞庭作为旅行者暂憩之地,是地理意义上的现实空间,另一方面,洞庭之地还作为异类出没的境域,这就增加了人类与异类相见的机会,从单向的空间转向了复杂的非现实空间,洞庭是人类与异类互通的门禁。这种从现实空间转向非现实空间的实现,借助“舟船”的意象得以实现。在人类意识中,“舟船”只是作为人类旅行的工具,或是用木头、铁器制造,作为航行的交通,而在洞庭,“舟船”已经作为人与异类得以接触和相见的一种媒介,借助舟船的意象,实现了现实空间和非现实空间的转化。如《汪士秀》篇中,汪士秀泊舟洞庭,借助“舟”得以窥见异类在湖面上的宴饮之态,异类蹴鞠,将鞠无意中踢到汪士秀所在舟船上,才生发接下来的故事。“舟船”在这里作为引导汪士秀与父相见的意象。不仅如此,整个叙事都是由“舟船”贯穿,汪士秀技痒,遂踢球,惹怒异类,派僮仆与兵来捉,遂认出父亲。又借助舟中石鼓,汪士秀尽杀异类,末尾一句,“天明,见舟中有鱼翅”,道破异类身份,叙事浑然流畅,结尾方揭开对异类身份的疑惑。《织成》一篇,柳生也是借助“舟船”,并将舟船空间作为洞庭君宴饮之地,实现了对异域空间的想象,文章开篇即言,“洞庭湖中,往往有水神借舟。”于是,暗示了“舟”作为能与水神接触、相见的意味,柳生醉卧舟上,洞庭君登舟宴饮,才会有落第柳生的一番艳遇与才名证于龙君的自豪。《白秋练》一篇,“舟船”作为白秋练与慕蟾宫的定情之地,隔绝了现实空间,舟船被泥沙所困,暂时不能通行,慕蟾宫暂时的留下,成全了白秋练对其的爱慕之情。白秋练作为鱼精,生活离不开湖水,舟船作为二人暂时的寄居之所,情节的设定颇为巧妙。因此,可以看出,舟船作为人与异类接触、现实空间与非现实空间转换的最佳工具,舟船在这里赋予了别样的意象与隐喻,从而扩大了洞庭叙事的空间,使得在非现实空间内,作家驰骋想象。

 

1 《聊斋志异》中洞庭故事之本事考

  

篇目卷次本事考《西湖主》卷五(唐·裴铏)《裴铏传奇·张天颇》《织成》卷十一(唐·李朝威)《柳毅传》《竹青》卷十二(刘牧)《建安记》;(清·宋荦)《筠廊偶笔》;(清·许缵曾)《滇行纪程》

这6篇文章,共有3篇,即《西湖主》《织成》《竹青》有本事来源,且是属于书面材料,其余3篇,《汪士秀》《田子成》《白秋练》属于作者的独立创造。《西湖主》《织成》《竹青》三篇都属于以洞庭为爱情发生地的叙事模式,兹将此三篇与其本事关系见表2,以期把握蒲松龄对前代小说叙事的借鉴。

 

2 《聊斋志异·西湖主》与《裴铏传奇·张天颇》比较

  

《西湖主》《裴铏传奇·张天颇》陈明允,燕人,仕宦中泊舟洞庭,以金疮药救治猪婆龙。进士张天颇,游丐番禺,遇善易者袁大娘所赠玉龙膏,可治百病,且以暖金盒盛之。北归复经洞庭,遇大风覆舟,侥幸存活至首山,误入公主府邸。因题巾之误,担忧生死。广利王得知张生有神膏,请求救助爱女,用龙膏果立愈,王以重金答谢。白王妃认出恩人,因息女蒙巾之爱,爱惜其才,特赐姻缘,生携龙女归家,富贵多子。张天颇归家,得青衣使者所送红笺两首,明公主心意。公主旧病复发,张生往救之,王妃以宫中暖金盒在张生处,得知公主心意。童稚之交梁子俊曾在洞庭见到陈生,归家讶异陈生也在,以为神异,后陈生卒而空棺。王妃与广利王商量,以爱女奉托,使其归于韶阳,广利王三年一至韶阳,惊动闾里,后张生去之,人不知所适。

由上表可知《裴铏传奇·张天颇》一篇,是以南海为爱情故事的发生地,男主人公张天颇救治公主,得到公主所赠红笺两首。而在蒲松龄笔下的《西湖主》中,救治与题诗情节未变,稍作改动,变成男主人公陈弼教因仁心救助王妃,并在公主的红巾上题诗,将爱情故事的生发地点选择在洞庭,这是将其他地域的爱情故事嫁接在洞庭之例。再看《织成》一篇,此篇是直接借鉴了《柳毅传》洞庭叙事的模式,见表3。

 

3 《聊斋志异·织成》与《柳毅传》比较

  

《织成》《柳毅传》洞庭湖中,往往有水神借舟,洞庭君在洞庭湖有宴饮。柳生落第,醉卧舟中。柳毅应举下第,将还湖滨,路遇遇人不淑之龙女,仗义应龙女传书之请。柳生因戏宴席一姬妾,被龙君所缚,龙君因柳生“风鬟雾鬓”之才而放之,并赐其水晶界方,以保湖中平安。柳毅三击社橘而入龙宫,送书与龙君,龙君款待柳毅,柳毅因钱塘君之蛮横,毅然拒绝与龙女之婚姻,遂离开龙宫。柳生归家,不忘姬妾,得崔媪卖女,去之,果为舟中侍儿,不胜欣喜。柳毅娶妻张氏、韩氏皆亡,龙女变作寻常女子嫁与柳毅,成姻缘之好。后柳毅与龙女归于洞庭。柳生与织成成亲,得洞庭王妃所赐宝物众多,家益富有。柳毅之表弟谪官,途经洞庭,见柳毅,益以为仙人,得增岁药丸。

参考文献

除了90号沥青,胜利炼油厂同时还生产防水沥青、70号道路沥青等其他牌号的沥青产品。为防止各种牌号的沥青互串影响专供沥青的质量,胜利炼油厂还安排专用管线输送、专罐储存,确保为冬奥会和北京新机场建设提供品质最优、完全达到甲方要求的沥青产品。

首先是对洞庭的地理文化的认知,即作者对洞庭文化符号的判断。从地理角度来看,洞庭湖位于湖南省北部,洞庭湖区域面积较大,古有“八百里洞庭”之说,《山海经·中山十二经·洞庭山》中有言:“帝之二女居之,是常游于江渊。澧沅之风,交潇湘之渊,是在九江之间,出入必以飘风暴雨。是多怪神,其状如人而载蛇,左右手操蛇。多怪鸟。”[7]此处湖山相间,南纳湘沅,北接长江,风雾雨水天气较多,并作为最重要的南北交通枢纽,古代北上南下的考生科举之路、官员的贬谪、经商漕运等多从此经过。从人文景观来看,屈原曾自沉于汨罗江,贾谊曾屈居长沙,洞庭地域烙印了悲壮、贬谪的文化标签。洞庭区域有岳阳楼等形成的名胜古迹,且此处巫风盛行,形成了以洞庭为中心的神话传说系统,如巫山神女、潇湘斑竹、柳毅传书等。蒲松龄对洞庭地域文化的接受,也主要是对上述两个方面的采纳,并将其化用在《聊斋志异》洞庭书写中。第一,是对洞庭区域风浪的描述,舟行洞庭必覆舟,洞庭的风浪对人产生了死亡和财产威胁。且看《西湖主》篇中,陈明允初次泊舟洞庭时,是救助了猪婆龙,一路顺遂,而复经洞庭时,偶遇大风覆舟,险丧生;《白秋练》篇中,慕蟾宫随父亲经商,然“泊舟处,水深没棹;夜忽沙碛拥起,舟滞不得动。”舟中货物只能滞留在湖中,待来年水溢才能通行。因此,洞庭区域的特殊的地理环境使得这里能发生较多转折命运的契机和奇遇。第二,洞庭既是作为南北通行之必经枢纽,同时也作为伤心人的失意地,是文人落第的栖息处。作为贯通南北的交通要道,洞庭区域来往人流如织,出行多与洞庭有关,经商的商人可从此经过,如《白秋练》中的慕小寰北下置物资转卖;因故旅行至湖南的汪士秀也必经洞庭;因官务在身的田良耜也由洞庭穿梭于湖北与湖南间,同样为官的陈弼教也是往来洞庭频繁。文人这一特殊社会群体,承载了较多的压力进行科举考试,落第之后,洞庭作为北上南下的最佳路线,自然也成了文人在此慰藉心灵的栖居之所。如《织成》中的落第士人柳生,落第归来,醉卧舟上,随流波而行,借酒消愁。《竹青》篇中的鱼客,落第归来,因家中贫困,财产用光,只能在洞庭神庙中祈祷神灵,免让自身不被挨饿受冻,暂寻一个容身之所。由此可看,洞庭承载了太多落魄文士的怨愤和凄苦。

 

4 《聊斋志异·竹青》与《建安记》、《筠廊偶笔》、《滇行纪程》比较

  

《竹青》《建安记·乌君山》《筠廊偶笔》《滇行纪程·甘兴霸庙》鱼客落第而归,资斧断绝,栖身吴王庙,梦中补缺黑衣队与神乌竹青结姻缘。乌君山为建安名山,道士徐仲山,少求神仙,专一为志。山行遇雨迷路,见舍宅而避。楚江富池镇,有吴王庙,祭祀甘宁将军,宋代因神风助漕运,封为王。吴甘兴霸庙位于九江百一十里,过富池,入楚境二十里,至田家镇附近。鱼客梦醒复生,三年后拜谒吴王庙,中举后又复拜,与已成为江汉神女的竹青重续姻缘。此山为神山,徐仲山在舍宅遇到监门、女郎、仙官,仙官想将小女嫁之。准备合卺。舟过庙,必报祀,有鸦数百,飞集庙旁,舟人投食之,百不一堕。谓吴王神鸦。清顺治,有人夜泊庙前,梦甘将军索仆、马,天明,仆、马俱毙。竹青赠黑衣,着黑衣可见竹青,恰逢竹青生子汉产,得见“汉皋解佩”者。徐仲山巡行屋舍,发现皮羽四十九枚。暗自怪之,徐仲山问其其皮羽之故。洞庭君山也有神鸦出没,相传为柳毅之使者。甘兴霸庙,地有神鸦,往来江上,舟船过此,投食。鱼客家中之妻和氏卒,遂去与竹青相守。其妻言,神仙要借羽翼,否则不能致万里,有人放火烧山,其妻取皮羽皆不见。阮亭云:巫峡神女庙,亦有神鸦送客。神鸦送舟船出庙境,俗谓将军遣使送客,其声哑哑,类慈乌。

《聊斋志异》中的洞庭叙事,除了继承前代小说的爱情、失意主题外,蒲松龄还着重描写了亲情,这是蒲松龄洞庭叙事的新创。《汪士秀》和《田子成》两篇,都是以父亲溺水铺陈叙事,表达了作者对孝的赞赏。众所周知,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一部分来源于口头资料,以周边人讲故事的方式,进行艺术的加工,一部分来源于前代小说素材的书面材料,而这两篇都不属于其中的一种,作为作者独立创作的篇章,烙印了作者的创作动机。明清的船运技术虽较前代有所发展,但恶劣的自然环境还是会吞噬人的生命,古人外出旅行多为男子,水运交通的选择,本身就带有危险性,因而溺水事故多发生。在农耕社会,男子作为家中的支柱和家庭的绝对力量,一旦发生意外,就会造成整个家庭的崩溃。这两篇故事不仅可以看作对孝子的赞扬,还应看作蒲松龄对生命的尊重与热爱。前者如《田子成》篇中,田良耜营务湖南时,至洞庭痛哭父亲,不能自已,自愿降职,放荡于江湖之间。因高翁好善拯溺水尸而埋之,田良耜找到父亲的尸骨后,弃官不做带着父亲的骸骨归乡安葬。后者如《汪士秀》,汪士秀之父虽过钱塘而溺水,妖物鱼精喜欢蹴鞠,幸而因善蹴鞠保得生命,委于妖物做僮仆近十年,因鱼精得罪于钱塘君,才移至洞庭,得以与夜泊洞庭的汪士秀相见。整个故事依旧是以洞庭为叙事中心,汪士秀之父因死反生的叙述,恰好表现了生命的崇高和对生命的热爱。从汪士秀之父所言,“溺江者十九人,皆为妖物所食;我以蹋圆得全。”更可看出此点。

* Correspondence: J H Teng, E-mail: jh-teng@imre.a-star.edu.sg

成人参与学习是教育民主化的要求。随着信息社会、知识经济和终身学习时代的到来,成人无论参与正规学习、非正规学习抑或非正式学习,都被认为是促进学习型社会形成的重要元素。特别是基于ICT的成人教育,被更多人视为实现21世纪知识经济所需的全民参与学习的一种重要途径。学习型社会中ICT对扩大成人参与学习具有重要意义。

其次,《聊斋志异》中的洞庭书写,也促使叙事的延宕,使得在洞庭生发的故事具有隐喻意味。且看《田子成》一篇,文章开篇,就提到田子成过洞庭溺水而亡,洞庭留下了死亡的意象,而其子田良耜营务湖南时,到洞庭痛哭,反复渲染洞庭之地的悲伤。事实上恰好造成一种叙事上的延宕和拖延,使得读者在心理上意识到洞庭之地,非寻常之地,往往会有奇遇。因此田良耜所见到的三人对酌景象再如何怪异也不足为奇了。《西湖主》一篇也是如此,陈弼教在洞庭救助猪婆龙,复经洞庭时,洞庭作为主人公仁心的见证,理应会有不平凡之事发生,这里的洞庭书写,是作为故事叙事的铺垫。洞庭之地的书写,还往往作为事件的转折点,如《织成》篇,柳生落第而归,心中郁愤不平,借酒解忧,未曾想在洞庭遇到当年同样落第的洞庭君,不仅让自己的才学得到龙君的赏识,还能拥有美妾,这里的洞庭已然成为柳生由困顿转为旷达的幸运之地。《竹青》一篇,也是落第而归的鱼客,困顿无路时,在吴王庙得到神灵的庇佑,于洞庭湖上作为神鸦使者,方能保住性命,不至于饥冻而死。洞庭也是主人公的人生转折点,在洞庭结识了神乌竹青并与之成亲,并重整旗鼓,三年后领荐归来。总之,以上从两个方面论述了洞庭书写的叙事意义,小说中的洞庭书写拓展了叙事空间,在这里,“舟船”作为特殊的意象,沟通了人与异类、现实空间与非现实空间;另外,洞庭书写也促使叙事的延宕,洞庭已然作为奇遇的代名词,主人公旅行至洞庭也会经历人生的转折,洞庭作为了人生命运的转折点,在这里主人公或者得到爱情、亦或收获亲情。

洞庭书写的叙事意义

其次,《聊斋志异》中对洞庭故事的书写,除了洞庭本身文化符号的影响外,还在于蒲松龄对古代小说经验的汲取,这种汲取一方面直接来自于古代小说中有关洞庭的叙事经验,另一方面也会嫁接其他地域的文学经验至洞庭,从而二者融合在蒲松龄的笔下产生新的洞庭叙事,这充分表现在作者以洞庭为中心的爱情主题的描写。我们都知道《聊斋志异》的成书过程,“首先大部分是来自民间口头传说;其次是来自民间书面材料——见于典籍或受前代及当时传奇、志怪小说影响;再有就是全出自作者的创作。”[8]所谓的口头来源,即是听取周围身边人对奇异故事的讲述,蒲松龄加以润笔,付梓而成;书面来源即是对前代志怪小说的借鉴,再重新组织故事。据朱一玄先生的《聊斋志异资料汇编》所载,这6篇文章有本事来源见表1[9]

以上就是从三个方面,对洞庭叙事特点呈现原因的探讨。作为蒲松龄文学想象中的洞庭,这与作家对洞庭地域的地理文化的接受认知、对前人小说洞庭叙事经验的汲取、作者对孝与生命的弘扬有着密切关系。因此我们才可以看到,蒲松龄笔下的洞庭叙事,彰显着独特的魅力。

[3]龚鹏程著.游的精神文化史论[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1.195.

唐代李朝威的《柳毅传》即是以洞庭为中心,进行叙事。蒲松龄的《织成》一篇,就是对《柳毅传》的直接借鉴,《柳毅传》中的柳毅和《织成》中的柳生都是落第之人,都在洞庭遇到爱情。《织成》篇中更加强调了落第士人柳生之才华,颇有为其才华不被当世所知的遗憾,龙君所考题目“风鬟雾鬓”之句,也是出自于《柳毅传》。《织成》结尾处有言,“相传唐柳毅遇龙女,洞庭君以为婿。后逊位于毅。”可知自唐以来,《柳毅传》的故事在文人与民众之间产生了较大影响,作为“雅爱搜神”,“喜谈狐鬼”的蒲松龄对洞庭湖君与柳毅故事的接受就不足为奇了,《织成》一篇即是对古代小说中有关洞庭叙事题材的直接汲取。而《竹青》一篇,体现了蒲松龄对前代志怪小说叙事特点的杂糅,将不同地域的神话典故进行重新组合应用于洞庭叙事。

——这是电影《俄罗斯方舟》中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句台词,倘若我记忆没太大出入的话,也是电影最后一句台词。索科洛夫这部电影,一般是很难从电影爱好者之外的人口中听到的。它其实名气也并不小,因为这片子有一个异常显眼的特点:它非常极端地使用了“一镜到底”的拍摄——电影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超级长镜头。而影片也没有什么情节,无非是两个迷失的幽灵在行走穿行里经过了俄罗斯大地上的百代盛衰。文艺导演亚历山大·索科洛夫并没有说故事,电影是没有什么情节可言的。但是在最后喧嚣退场之后,再怎么不理解电影语言的人,都能读出一个很明确的主题:

[1]陈姗姗.《聊斋志异》的地域特点研究[J].湖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6(3):31.

[2]朱其铠主编.全本新注聊斋志异[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9.1.

总之,《聊斋志异》中的洞庭书写,体现了洞庭作为主人公旅行中心、爱情与亲情的获得、水神与神鸦作为独特意象的特点,而蒲松龄笔下的洞庭书写所呈现的独特性,与洞庭的地理文化特点、蒲松龄对古代小说经验的汲取与想象、作家的人生至孝观密不可分。《聊斋志异》中的洞庭书写还体现了对叙事空间的拓展和叙事的延宕,对小说叙事从地域性角度产生了影响,形成了独特的洞庭叙事文学景观。

采用SPSS statistics 20.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计量数据以表示,组间比较采用方差分析;计数数据以百分率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各检验均为双侧检验。P<0.05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4](清)蒲松龄著,任笃行辑校.全校会注集评聊斋志异[M].济南:齐鲁书社, 2000.2194.

自然语言处理研究如何让计算机“理解”并“生成”人们的日常语言,相当于“听懂”和“表达”。中文分词技术是自然语言处理的一项基础技术,关系着后续研究对象的质量好坏。作者在CNKI 数据库中对主题为“中文+分词”、“汉语+分词”、“自动+分词”的文章进行搜索,得到1983 年至2018 年关于中文分词的4092 篇相关研究论文。

[5](法)丹纳著,傅雷译.艺术哲学[M].兰州:敦煌文艺出版社, 1994.208-249.

[6](南朝梁)刘勰著,王运熙、周锋译注.文心雕龙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0.218.

[7]袁珂校注.山海经校注[M].成都:巴蜀书社, 1992.216.

[8]汪玢玲著.蒲松龄与《聊斋志异》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 2015.30.

小鲲一见,鸟眼里精光一闪,一张尖喙,就将玉玦啄进了嘴里。星雨又气又急,宇晴笑道:“这家伙除了爱捉晴狼,就是喜欢吃玉,看到玉,就吃到嘴里,星雨你就将你祖姑婆的这块玉当成是小鲲的见面礼吧。”星雨心有不舍,看到小鲲心意满足的神气,也是欣然同意。

[9]朱一玄编.《聊斋志异》资料汇编[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2.148-260.

[10]王叔岷撰.列仙传校笺[M].北京:中华书局, 2007.52.

 
张梦杰
《九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01期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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