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朝与周边诸族的“和亲”相当频繁。在唐代289年间，周边民族向唐朝皇室求婚的活动达40余次之多，①周佳荣：《唐代“和亲”考略》，《陕西师范大学学报》2000年第1期。而唐王朝则确定用20位公主与10个不同的民族进行“和亲”。本文拟从历史的角度对唐代的“和亲”进行系统的考察，希望从一个重要的侧面揭示唐代“和亲”的历史作用。

一、唐代“和亲”的基本特征

唐与周边诸族的“和亲”是从唐高祖统治时期开始的，经过太宗、高宗诸帝，到唐僖宗时基本结束。据文献记载，大体上可以划分为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唐高祖和唐太宗时期的“和亲”。唐朝建立之初，唐高祖就比较注意处理民族关系，准备与少数民族“和亲”。唐太宗即位后，为了增强唐王朝的凝聚力，使各民族和睦相处，将“和亲”确定为唐王朝处理民族关系的一项重要政策。周边诸族拥护这种政策，纷纷向唐王朝请婚。这一时期与唐“和亲”的民族有突厥、吐谷浑、吐蕃和薛延陀等。

突厥曾多次向唐求婚，但未得到唐王朝的应允。贞观十年（636）十二月，吐谷浑王慕容诺曷钵来朝，并亲自请婚。唐太宗决定把弘化公主嫁给他。贞观十四年（640）二月，弘化公主前往吐谷浑成亲。②刘昫等：《旧唐书》卷三，《太宗纪》下，中华书局，1975年，第51页。这是唐代历史上第一次正式以公主进行的“和亲”，在当时影响很大。继吐谷浑之后与唐“和亲”的民族是吐蕃。贞观八年（634），吐蕃弄赞(即松赞干布)遣使朝贡，唐太宗派冯德遐前往抚慰。弄赞听说突厥及吐谷浑皆尚公主，“乃遣使随德遐入朝，多赍金宝，奉表求婚”。③ 王钦若等：《册府元龟》卷九七八，《外臣部·和亲》一，中华书局，1960年，第11495页，第11495—11496页。太宗没有答应，弄赞认为是吐谷浑从中作梗，发兵进攻吐谷浑，并向唐朝挑战。唐太宗命侯君集等率五万大军打败吐蕃。赞普大惧，遣使谢罪，再次请婚，得到唐太宗的应允，遂遣其相禄东赞献金五千两，宝玩数百事。唐太宗决定把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贞观十五年（641），文成公主到达吐蕃，与松赞干布结婚。④王钦若等：《册府元龟》卷九七八，《外臣部·和亲》一，中华书局，1960年，第11495页，第11495—11496页。

吐蕃与唐“和亲”不久，薛延陀又来请求“和亲”。唐太宗与侍臣权衡利弊，“遂许以新兴公主妻之。因征夷男备迎亲之礼，仍发诏将幸灵州与之会”。夷男十分高兴，但准备聘礼困难，最终误了日期。唐太宗决定停幸灵州。后来夷男虽送来了聘礼羊马，但损失过半。“议者以为夷狄不可礼义畜，若聘财未备而与之婚，或轻中国，当须要其备礼”。于是，太宗下诏“绝其婚”。⑤刘昫等：《旧唐书》卷一九九（下），《北狄·铁勒传》，第5345—5346页。

第二阶段是唐高宗至唐睿宗时期的“和亲”。经过“贞观之治”，到唐高宗和武则天当政时，唐王朝疆域辽阔，国力强大，诸族酋长多来唐廷任职。在这种情况下，“和亲”活动仍在进行，但次数相对减少。

唐高宗时，西突厥衰微，而北突厥兴起。武则天长安二年（702）六月，突厥默啜遣使请求把他的女儿嫁给皇太子，武则天表示同意。中宗即位后，因故下诏停婚。睿宗景云二年（711）十一月，默啜再次遣使请求“和亲”，睿宗以金山公主许嫁。但不久睿宗传位给玄宗，“和亲”之事被再度搁置起来。①王钦若等：《册府元龟》卷九七九，《外臣部·和亲》二，第11498—11499页。

第五阶段是唐末的“和亲”。自懿宗之后，朝纲紊乱，政事日非，国力衰微，已失去了对周边民族的凝聚力。这一时期唐王朝只与南诏商议过“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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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开元二年（714），突厥默啜两次遣使求婚，唐玄宗表示愿以公主下嫁，但要求默啜遣一王子来长安宿卫。不久，默啜病死，默棘连继位，称毗伽可汗，仍请尚公主，玄宗仍未许婚。开元年间首先与唐实现“和亲”的是西北地区的突骑施。开元三年（715），唐玄宗任命其酋长苏禄为左羽林大将军、金方道经略大使，进封为特勤，册封为忠顺可汗。“自是每年遣使朝献，上（玄宗）乃立史怀道女为金河公主以妻之”。③刘昫等：《旧唐书》卷一九四（下），《突厥下·突骑施传》，第5052页。在突骑施与唐“和亲”之后，东北地区的奚族首领李大辅请“和亲”。开元四年（716）十二月，诏以固安公主妻之。开元八年(720)，契丹可突于反叛，围攻松漠郡王娑固，李大辅率军救援，战死沙场，其弟李鲁苏嗣立。开元十年（722），鲁苏入朝，诏令袭兄爵位，仍以固安公主为妻。因固安公主与其嫡母不和，玄宗令其离婚，复以东光公主妻之。开元十八年（730），可突于反唐，胁迫奚人依附突厥，后为幽州长史赵含章所破。次年，奚酋李诗率部落五千帐降唐，被唐拜为左羽林大将军，归义州都督。李诗死，其子李延宠复与契丹造反，为唐军所困。不久，延宠降唐，拜饶乐都督、怀信王，天宝四年（745）三月，以宜芳公主妻之。④刘昫等：《旧唐书》卷一九九（下），《北狄·奚传》，第5354—5355页；王钦若等：《册府元龟》卷九七九，《外臣部·和亲》二，第11500页。

大体与此同时，契丹也实现了与唐的“和亲”。开元三年，契丹首领李失活看到突厥衰落，率众内附，被封为松漠郡王，拜左金吾卫大将军兼松漠都督。开元五年（717），李失活入朝，诏以永乐公主妻之。开元六年（718），李失活为可突于所杀。可突于立娑固从父弟郁于为主，遣使请罪。唐玄宗册封郁于，并敕可突于之罪。开元十年，郁于入朝请婚，诏封松漠郡王，授左金吾卫员外大将军兼静析军经略大使，以燕郡公主妻之，赐物千段。不久，郁于病死。其弟吐于继位。吐于与可突于有隙，携公主离开契丹。可突于另立李邵固为主，玄宗同意邵固袭封。开元十四年（726），拜邵固为左羽林卫大将军，徙封广化郡王，以东华公主妻之。邵固还蕃，可突于复来朝谒，不为宰相李元绂所礼，怏怏而去。三年后，可突于杀李邵固，胁契丹及奚众反唐，后被唐军打败。天宝四年，契丹大酋李怀贞降唐，拜松漠都督，封崇顺王。天宝四年三月，以静乐公主妻之。⑤刘昫等：《旧唐书》卷一九九（下），《北狄·铁勒传》，第5345—5346页、5351－53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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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时期还发生了与宁远国的“和亲”。宁远国本名拔汗那，在长安之西八千余里。玄宗开元二十七年（739），其王阿悉烂达干助平吐火仙有功，册拜为奉化王。由于他“志慕朝化，誓为边捍，渐声教而有孚，勤奋职贡而无阙，诚深内附，礼异殊邻”，受到唐玄宗的赏识，天宝三年（744）改其国号为“宁远”，赐姓曰“窦”，以和义公主嫁之。⑥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二二一（下），《西域下·宁远传》，中华书局，1975年，第6250页；董诰：《全唐文》卷四二，《封和义公主制》，中华书局，1983年，第594页。

唐代有16位公主与7个少数民族进行了“和亲”，这在中国古代“和亲”史上是很罕见的。唐代“和亲”如此频繁，说明唐王朝与周边少数民族的关系相当密切。少数民族首领不断向唐王朝提出“和亲”的请求，主要是仰慕唐朝开明的政治，繁荣的经济和发达的文化，希望得到唐王朝的帮助与保护。而唐王朝多次同意与少数民族“和亲”，大力推行“和亲”政策，则主要是抛弃了自古以来“贵中华而贱夷狄”的民族偏见，希望通过“和亲”加强与少数民族之间的联系，促进边疆地区的开发，从而巩固边防，营造良好的社会环境。从唐代“和亲”的基本事实来看，通过“和亲”，双方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民族关系有了进一步的改善。

乾元元年（758）初，回纥向唐请婚。唐肃宗以宁国公主许嫁。七月，唐肃宗派宗室大臣送公主前往回纥，册封葛勒可汗为英武威远毗伽阙可汗。葛勒可汗则立宁国公主为回纥可敦。乾元二年（759）四月，葛勒可汗死，次子移地健继位，是为牟羽可汗，又称登里可汗。同年八月，宁国公主回国，回纥以荣王李琬之女继为可敦，称为“少宁国公主”。①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二一七（上），《回鹘传》（上），第6125页。“安史之乱”平定后，唐王朝封登里可汗为英义建功毗伽可汗，封其妻(仆固怀恩女)为婆墨光亲丽华毗伽可敦。

大历三年（768），光亲可敦去世，回纥又请“和亲”。大历四年（769）以崇徽公主为回纥可汗继室，册为可敦。②宋敏求：《唐大诏令集》卷四二，《和蕃册文·册崇徽公主文》，商务印书馆，1959年，第713页。唐德宗即位，顿莫达干自立为合骨咄禄毗伽可汗，遣使来朝，被封为武义成功可汗。贞元三年，武义成功可汗遣首领墨啜达干等来贡方物，且请“和亲”。次年十月，回纥使者至长安纳聘，迎接公主，请改族名为“回鹘”。德宗遂以咸安公主妻之。③刘昫等：《旧唐书》卷一九五，《回纥传》，第5208页。元和三年(808)唐朝册封新立的九姓回纥可汗为保义可汗。元和十五年（820），保义可汗遣使“求昏（婚）尤切”。穆宗即位，封其第九妹为永安公主，将以降嫁。长庆元年，保义可汗卒，崇德可汗立，遣使来迎永安公主。穆宗改以其第五妹太和公主降崇德可汗。回纥固请永安公主，穆宗不许，让中书舍人王起到鸿胪寺向回纥使者进行解释，其事遂寝。④ 王溥：《唐会要》卷六，《和蕃公主·杂录》，中华书局，1955年，第77页，第76—77页。

与突厥情况不同，吐蕃与唐实现了第二次联姻。吐蕃在松赞干布死后由大相禄东赞控制朝纲。禄东赞实行扩张政策，使唐蕃关系一度恶化。后经文成公主斡旋得到缓和。长安三年（703）吐蕃赞普遣使献马千匹、金二千两以求婚。武则天原则上同意了吐蕃的请求，但不久赞普在讨伐泥婆罗门时死于军中。弃隶缩赞（汉文或译作尺带珠丹）继位后，其祖母遣大臣悉薰热来献方物，并为赞普求婚。景龙元年（707）四月，“中宗以所养雍王守礼女为金城公主许嫁之”。景龙三年（709）十一月，弃隶缩赞遣其大臣尚赞吐来唐迎娶公主。景云元年（710）正月，金城公主前往吐蕃，与弃隶缩赞成亲。②刘昫等：《旧唐书》卷七，《中宗纪》，第144页；王钦若等：《册府元龟》卷九七九，《外臣部·和亲》二，第11499页。

唐代后期，南诏与唐关系紧张。乾符四年（877）隆舜即位后，改弦更张，遣使请和，次年又遣使请求“和亲”。⑤王吉林：《唐代南诏与李唐关系之研究》，台湾中华书局，1976年，第367页。对此，朝廷中意见不一。中和元年（881），黄巢攻陷长安，僖宗奔蜀，以宗室女安化公主许婚。隆舜“遣宰相赵隆眉、杨奇混、段交宗朝行在，迎公主”。唐僖宗用高骈之计，毒死赵隆眉等人。⑥ 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二二二（中），《南蛮传》（中），第6292—6293页，第6292—6293页。此后，南诏又两次派人来迎公主，但都没有结果。僖宗还京，不再提“和亲”之事。⑦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二二二（中），《南蛮传》（中），第6292—6293页，第6292—6293页。

上述情况表明：唐代的“和亲”主要发生在初唐时期、盛唐时期和中唐时期，晚唐时期很少有“和亲”之举。由于种种原因，有4次“和亲”之事最终并未实现。所以实际上与唐实现“和亲”的少数民族是7个，真正嫁到少数民族地区去的公主有16位。

其次，“和亲”的气氛营造了和平的社会环境。

二、从“和亲”看唐代的民族关系

第四阶段是唐肃宗到唐穆宗时期的“和亲”。“安史之乱”后唐王朝由盛转衰，民族关系也随之发生了很大变化。这一时期唐王朝主要是与帮助平息“安史之乱”有功的回纥进行“和亲”。

首先，“和亲”使唐王朝与周边少数民族之间的往来日益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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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王朝与有些少数民族之间曾发生过一些战争。但当双方“和亲”时，都不约而同地抛弃了战争，选择了和平。因为只有在和平的气氛中，“和亲”之事才有可能实现。

“和亲”的基本形式，是唐朝皇帝把自己的公主嫁给少数民族酋长。公主出嫁时，唐王朝要派王公大臣充使护送。如弘化公主出嫁，由左骁卫将军、淮阳王李道明护送。文成公主出嫁，由礼部尚书、江夏王李道宗护送。金城公主出嫁，以骁卫大将军杨矩为使。②王溥：《唐会要》卷六，《和蕃公主·杂录》，第76—77页、75页。长庆元年太和公主出降，“以左金吾卫大将军胡证检校户部尚书，持节充送公主入回鹘及加册可汗使；光禄寺卿李宪加兼御史中丞，充副使；太常博士殷侑改殿中侍御史，充判官；以前曹州剌史李锐为太府卿兼御史大夫，持节赴回鹘充婚礼使；宗正少卿嗣宁王子鸿兼御史中丞，充副使；以虞部员外郎陈鸿为判官”。③王钦若等：《册府元龟》卷九七九，《外臣部·和亲》二，第11506—11507页，第11506页，第11496页，第11500页，第11507页。这些使者或为王公，或为将相，都是在朝廷中较有影响的重臣。有的时候，皇帝还要亲自率文武百官送出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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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的“和亲”是在周边少数民族首领向唐王朝提出请求的情况下进行的。少数民族首领为了向唐王朝求婚，不能不主动派遣使者，多次与唐王朝进行联系。有些少数民族首领甚至亲自来到唐都长安求婚或迎接公主。如德宗决定以咸安公主降回纥，贞元四年十月，回纥可汗即使宰相等率众千余及其妹骨咄禄毗伽公主、姨妹迷外骨咄禄公主及职使大首领等妻妾凡56妇人来迎可敦。“时回纥可汗喜于和亲，其礼甚恭。乃上言：‘昔为兄弟，今即子婿。子婿，半子也。彼犹父，此犹子也。父若患于西戎，子当遣兵除之。’”⑧王溥：《唐会要》卷六，《和蕃公主·杂录》，中华书局，1955年，第77页，第76—77页。 穆宗长庆元年（821）五月，回纥都督、宰相、公主、摩尼等573人入朝迎接太和公主。六月，回鹘奏：“以一万骑出北庭，一万骑出安西，柘（拒）吐蕃以迎太和长公主归国。”七月，太和公主向回鹘进发。十月，回鹘500骑至丰州迎太和长公主，760人至黄卢泉迎太和长公主。① 王钦若等：《册府元龟》卷九七九，《外臣部·和亲》二，第11506—11507页，第11506页，第11496页，第11500页，第1150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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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阶段是玄宗统治时期的“和亲”。这一时期是唐王朝的黄金时代，与唐王朝“和亲”的民族有突厥、突骑施、奚、契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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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民族首领在与唐议婚期间，都表现出和平愿望。如贞观十六年，唐太宗决定将新兴公主嫁给薛延陀真珠可汗夷男，要求夷男“备亲迎之礼”，并与他在灵州相会。真珠可汗“大悦，谓其国中曰：‘我本铁勒之小帅也，蒙大国圣人树立我为可汗，今复嫁我以公主，车驾亲至灵州，斯亦足矣！’”④王钦若等：《册府元龟》卷九七九，《外臣部·和亲》二，第11506—11507页，第11506页，第11496页，第11500页，第11507页。有些少数民族首领求婚的心情相当迫切。如开元十三年（725），派袁振往突厥宣谕。突厥默啜小杀问道：“吐蕃狗种，唐国与之为婚。奚及契丹，旧是突厥之奴，亦尚唐家公主。突厥前后请结和亲，独不蒙许。何也？”袁振回答说：“可汗既与皇帝为子，父子岂合婚姻！”小杀又说：“两蕃（奚、契丹）亦蒙赐姓，犹得尚公主，但依此例，有何不可。且入蕃公主皆非天子之女。今之所求，岂问真假？频请不得，实亦羞见诸蕃。”唐王朝多次拒绝突厥“和亲”请求，突厥仍希望能与唐“和亲”。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诉诸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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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公主到达“蕃邦”，都要举行隆重的婚礼。这时，气氛当然是非常友好的。结婚的仪式并不完全一致，有些是按汉族的习俗进行，有些则是按少数民族的习俗进行。如开元五年八月，永乐公主出降契丹李失活，诏“婚之夜，遣诸亲高品及两蕃大守（首）领观花烛”。⑤王钦若等：《册府元龟》卷九七九，《外臣部·和亲》二，第11506—11507页，第11506页，第11496页，第11500页，第11507页。太和长公主到达回鹘汗庭后，“乃择吉日册公主为回鹘可敦。可汗先升楼，东向坐，设毡幄于楼下，以居以主。使群朝主教公主以胡法。公主始解唐服而衣胡衣，以一妪侍出楼前，西向拜，可汗坐而视，公主再俯拜讫，复入毡幄中，解前所服而被可敦服，通裾大襦，皆茜色，金饰冠如角前指，复出楼前俯拜可汗如初礼。虏先设大舆，曲庑前设小座。相者引出，公主升舆，回鹘九相分负其舆，随日右转于廷者九。公主乃降舆升楼，与可汗俱东向坐。自是臣下朝拜谒并拜可敦”。⑥王钦若等：《册府元龟》卷九七九，《外臣部·和亲》二，第11506—11507页，第11506页，第11496页，第11500页，第11507页。

再者，“和亲”改善了唐与少数民族之关系。

“和亲”公主很少再有机会返回故乡，但大多数“和亲”公主都能以乐观的态度来面对现实，致力于胡汉友好。比如，弘化公主嫁到吐谷浑后，十分注意加强吐谷浑与唐之间的联系。唐高宗永徽三年（652），她以长公主的身分，与诺曷钵来到长安探望高宗。⑦弘化公主虽系太宗族妹，但她是以太宗之女的身份出嫁的，出嫁时称为公主，故在高宗时升为长公主。高宗大喜，拜其长子苏度摸末为左领军卫大将军，并把宗室女金城县主相许。苏度摸末死后，她与次子右武卫大将军梁汉王闼卢摸末来唐请婚，唐高宗又以宗室女金明县主妻之。后来吐谷浑为吐蕃所破，她与诺曷钵率残部徒居灵州。⑧刘昫等：《旧唐书》卷一九八，《西戎·吐谷浑传》，第5984页。武则天长寿三年（694）二月，她以西平大长公主的身份来到中原。不久又回到灵州，直到圣历元年（698）五月去世。50多年间，她始终与唐王朝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又如，唐初吐蕃经常侵扰西北边陲。文成公主出降吐蕃后，吐蕃以“子婿之礼”臣服于唐，“数十年间，一方清静”。⑨宋敏求：《唐大诏令集》卷四二，《和蕃·金城公主出降吐蕃制》，第1105页。贞观十九年（645）太宗伐高丽，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献金鹅一只。⑩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二一六（上），《吐蕃传》（上），第6074页。贞观二十二年（648），唐将王玄策出使天竺（印度），途中为叛军所掠。吐蕃发精兵一千二百，又调泥婆罗（即今尼泊尔）骑兵七千，助王玄策平息了叛乱，为中印友好作出了贡献。①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九九，贞观二十二年五月，第6257页。贞观二十三年，唐太宗去世，松赞干布遣使到长安吊祭，“并献金银珠宝十五种，请置太宗灵座前”。唐高宗封松赞干布为驸马都尉、西海郡王。并将他雕成石像，立于昭陵献殿。文成公主去世，唐蕃关系一度恶化。而金城公主入藏，友好关系渐次恢复。开元十八年，吐蕃赞普向玄宗上书说：“外甥是先皇帝舅宿亲，又蒙降金城公主，遂和同为一家，天下百姓，普皆安乐。……伏望皇帝舅远察赤心，许依旧好，长令百姓快乐。”② 刘昫等：《旧唐书》卷一九六（上），《吐蕃传》（上），第5231页，第5232页。开元二十一年九月，金城公主请树碑于赤岭，以定蕃汉之界。唐玄宗令大臣与吐蕃使者莽布支同往树碑，碑“既树，而吐蕃遣其臣随汉使人分往剑南及河西碛，历告边州曰：‘两国和好，无相侵掠’。汉使告亦如之”。③ 王溥：《唐会要》卷六，《和蕃公主·杂录》，第76页，第76页。经过金城公主的努力，唐蕃关系得到改善。双方之间的磨擦和冲突明显减少。故可以说文成公主开唐蕃友好之端，金城公主又予以发扬光大。④黄嫣梨：《从金城公主之上表说到唐蕃二国之关系》，《妆台与妆台以外——中国妇女史研究论集》，牛津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68页。咸安公主在回纥生活了21年，从胡法先后嫁天亲可汗、忠贞可汗、奉诚可汗及怀信可汗。元和三年（808）二月死于回纥，⑤刘昫等：《旧唐书》卷一四，《宪宗纪》（上），第425页。对于发展唐与回纥的友好关系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三、“和亲”对“胡汉”经济文化交流的影响

唐代的“和亲”不仅加强了唐王朝与周边少数民族之间的联系，营造了和平的社会环境，改善了民族关系，而且对“胡汉”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产生了十分积极的作用。

财务管理是施工企业内部管理的构成部分，其对施工企业进行预测、决策、计划、分析等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对国有施工企业来说，合理的财务管理不仅能够在很大程度上节约成本，还能够保障工程质量。但是，国有施工企业财务管理的发展方向是好的，由于受多种因素的影响，还存在着一些不足，为了保证国有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就要求我们发现问题并且着力解决问题。

从大量资料来看，唐代的“和亲”促进了中原与周边少数民族地区的经济文化交流。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的“和亲”，就对吐蕃的经济文化产生了明显的影响。史载文成公主入藏时，不仅带去了许多金珠宝贝、绫罗绸缎和日常生活用品，带去了佛像和佛经，而且带去了许多医学和生产技术方面的书籍。松赞干布在河源见到江夏王李道宗率领的送亲队伍之后，就立即被唐朝先进文化吸引住了。他赞叹唐朝服饰礼仪之美，俯仰有愧沮之色。及与公主归国，对他所亲信的人讲：“我祖父未有通婚上国者，今我得尚大唐公主，为幸实多，（当）为公主筑一城，以夸示后代。”于是筑城邑，立栋宇，让文成公主居住。文成公主不喜欢吐蕃人的“赭面”，松赞干布就“令国中权且罢之”。不久，松赞干布“释毡裘，袭纨绮，渐慕华风，猜犷日革，至遣子弟入国学而习业焉”。⑥王钦若等：《册府元龟》卷九七八，《外臣部·和亲》一，第11496页。在文成公主的帮助下，松赞干布兴建了大昭寺，并把唐朝的历法传播到吐蕃统治的地区。高宗即位，先后赐给松赞干布杂彩五千段。松赞干布“因请蚕种及造酒、碾、磑、纸、墨之匠”，也得到唐高宗的批准。金城公主在吐蕃的数十年间，吐蕃赞普和金城公主都曾多次遣使朝贡，而唐玄宗曾多次赏赐财物。开元二十一年（733），唐玄宗“命工部尚书李持节于吐蕃。以国信物一万匹，私觌物二千匹，皆杂以五采，遣之”。⑦王溥：《唐会要》卷六，《和蕃公主·杂录》，第76页，第76页。金城公主还曾向玄宗“请毛诗、礼记、左传、文选各一部”，玄宗也让秘书省抄写送去。⑧刘昫等：《旧唐书》卷一九六（上），《吐蕃传》（上），第5231页，第5232页。此后，双方的经济文化交流仍在进行。唐与回纥的经济文化交流也很频繁。唐与回纥先后多次“和亲”，每次婚礼陪嫁的费用都在五百万缗以上。不同民族之间的通婚，本身就意味着民族的同化。随着“和亲”的发展，各民族的往来日益频繁，民族融合的趋势不可避免。从某种意义上讲，唐代出现的胡化和汉化倾向，就是各民族联系加强的结果。

唐代的“和亲”还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开发。以吐蕃为例。吐蕃立国后，经济文化都很落后。但自从与唐“和亲”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很大变化。这种变化在西藏地区留传下来的民间歌谣中也有所反映。其中歌颂文成公主的歌谣中说，“文成公主带来不同粮食共有三千八百类，给西藏的粮食打下坚实的基础”；“带来不同手工艺的工匠五千五百人，给西藏的工艺打开了发展的大门”；“带来不同的牲畜五千五百种，使西藏的乳酪酥油从此年年丰收”。⑨子元：《文成公主与汉藏友谊》，《民族研究》1960年第3期。歌词中的数字虽然有所夸张，但说明文成公主入藏，带去大量的手工工匠和动物以及植物种子，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西藏地区的开发。回纥、奚、契丹等地区的情况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