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献章(1428-1500)，生于广东新会，后世尊称为白沙先生。年轻时期曾两次上京会试未中，遂从学于江西临川吴与弼，但仍觉未得读书治学之法。于是回家筑春阳台，静坐十年，悟得“静坐之法”。后重踏京师之路，朝野内外纷纷慨叹“真儒复出”。两年后，陈白沙进京再次落榜，遂无意于功名，南归于村居讲学，门下徒众甚多，遂成江门学派。1588年明宪宗诏准从祀孔庙，确定了他“真儒”之地位。白沙弟子中，不乏才华出众之士，湛甘泉、林光、李承箕、张栩等学生，可谓桃李遍天下。

白沙认为，“作诗当雅健第一”，切忌庸俗和懦弱。在以雅健为第一原则的同时，也主张“平易”，即不故意修饰、雕琢，不故弄玄虚。他写到：“二五八日江门墟，既买锄头又买诗，锄可耕矣诗可读，半为农者半为儒。”[1](P791)(《江门墟》)所以读白沙诗集，如迎面扑来一股自然清新之风，笔者以为这种诗风在语言上表现为三个特点：一是化用佛、道语入诗；二是善用方言俗语入诗；三活用复语入诗。以下我们从这三个方面分别阐述。

一、化用佛、道语入诗

1.化用佛家语。白沙之母林氏笃信佛教，所以白沙在幼年时期就接触到了佛教。他在春阳台静坐十年，可能亦受禅宗“打坐”悟道之启发。他曾经自嘲“白沙诗语如禅语”(《次韵张东海》)，他在诗歌中多次提到“佛”(11次)、“禅”(10次)，例如“借问别离时，西佛生弥勒。”(《金鳌霁雪》)“二障佛所名，吾儒宁有此。”(《随笔》)“佛者空诸有，吾儒亦有空。”(《得林子逢书》“文靖一生随老笔，太虚四大作禅床。”(《梦庄定山》)“三杯过卯得瞢腾，坐拥禅衣问杀更。”(《禅衣坐睡》)“上方禅榻静，坐到暮钟还。”(《寄吴明府》)但白沙引用佛教词语并不都是阐明佛教教义，而是把这些词语融入到日常生活之中。例如：

【魔】

(1)病苦魔难敌，情真事可怜。(《迎医寄左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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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咄咄诸魔里，冥冥一梦中。(《得林子逢书》)

(3)直以佣为业，何妨睡作魔。(《寄容一之》)

(4)想得当时卢行者，笑人乂手缚诸魔。(《龙山吟》)

“魔”是梵文音译“魔罗”的略称。佛教把一切扰乱身心，破坏行善者和一切妨碍修行的心理活动均称作“魔”。以上例子白沙借用它表达扰乱生活的东西或者恶势力。

【痴】

(1)还将天下眼，照破老夫痴。(《读李评事承芳文》)

三是打造“休闲康养的旅游胜地”。以国家旅游度假区创建、旅游风情小镇和特色田园乡村建设为抓手，深入实施项目带动战略，大力发展溱湖生态、城区文化、乡村休闲、宗教禅修四大旅游板块，全域化打造特色旅游项目，全面提升姜堰旅游的核心竞争力。以大运河文化带建设为契机，做足“水”的文章，深挖水乡文化，围绕老通扬运河、姜溱河等周边，做好天目山西周遗址、北大街文化街区、曲江楼等历史遗存保护，放大溱潼会船节等民俗文化影响，深入挖掘整理沿线文人、文脉，打造成水文化的“展览线”，提升大运河姜堰段的景观、文化价值。□

“晏”，意为“迟、晚”，白沙诗中之“晏”都取此义。“晏”在现代汉语中已经不用，但保留在粤语、赣语等方言中，例如粤语“你早晏来都得”，意即你早来迟来都可以。

价值工程理论能够有效控制建筑工程造价成本，通过最低成本投入来获得最大的经济效益，这也是当前建筑企业提升产品价值的重要方式。价值工程理论的公式为V=F/C，其中V表示价值，C表示成本，而F则代表功能。通过价值工程理论的计算能够较为有效的推动价值与成本之间的利益关系建构，从而实现建筑工程经济利益的最大化，并降低造价成本。

(4)元亮也归三径去，至今人笑是痴人。(《对菊》)

“痴”本是梵语Moha的音译，又曰无明。佛教三毒“贪、瞋、痴”之一，指的是心性闇昧，迷于事理。白沙用来表痴迷事物或者呆傻之意。

【虚空】

综合素质测评对学生，尤其是对贫困生的心理、学习和经济状况的提高等方面的促进作用［17］，对于提升学生综合素质具有重要意义［18］。

(1)是身如虚空，乐矣生灭灭。(《制布裘成偶题寄黎雪青》)

(2)屋壁变化虚空了，无迹不然恐遭雷。(《戏题张千户画松》

(3)半属虚空半属身，絪缊一气似初春。(《夜坐》)

“虚空”，“虚与空者，无之别称也。虚无形质，空无障碍，故名虚空。”[2](P345)白沙在诗中常常引用这一词来表达一种虚无的、与“道”驰骋的一种境界。

【功德】

不同地区间旅游开发状况不同，比如，靠近天柱山这种大景点的乡镇经济发展普遍较快，而一些小景点附近的乡镇发展则显得有些滞后，这就造成了发展不平衡，收益不均匀的现象，因此导致一部分人已经脱贫，仍然很大一部分人还处于贫困状况。

(1)山僧老去无功德，还倚禅门诵佛经。(《西僧禅梵》)

(2)四时功德正恢台，仲蔚门前十亩莱。(《次韵乡人送酒》)

(3)欲了平生功德状，到时须打墓碑回。(《太子少保诚庵朱公归塟郴阳》)

“功德”是佛教语。通俗来说，“功德”就是功业与德行。佛教徒相信积累功德可以帮助成佛，白沙诗歌多用此词表示做善事。除了上面所列举的佛教词汇，白沙诗中也常有“罗汉”“甘露”等佛语。如“光风散微馨，甘露洗新碧。”(《赛兰》)“先生老穷旋涡佛，灭顶惊心罗汉水。”(《与谢天锡》)

2.化用道家语。白沙的祖父、父亲都喜读道家学说书籍，白沙从小就受到道家学说的浸染，喜读老庄。化用道家语入诗也是其用语风格之一，如：

【逍遥】

(1)始觉逍遥外，人间未易招。(《再次写怀》)

(2)逍遥复逍遥，白云如我闲。(《归田园》)

(3)有诗都点逍遥送，九万扶揺一日抟。(《与雷震东》)

(1)大块终同尔，谁能驻落晖。(《题容氏挽册》)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任何事情都是实践出真知。创新创业教育不能只停留在理论课堂，聘请师范类创新创业成功人士来校演讲及担任课程教学很有必要，他们最有发言权，也最有说服力。应用榜样激励法最大程度地激发师范生创新创业意识，一方面，可聘请创新创业杰出校友现身说法，让师范生近距离与创新创业优秀校友直面交谈，激发师范生创新创业意识和动机；另一方面，形成导师库，定期邀请师范类创新创业优秀工作者，对在校创新创业任课教师进行培训及交流，以点带面，任课教师与学生能长期接触且便于指导，形成长效机制，增大创新创业影响力。

《庄子·逍遥游》云：“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逍遥”实质指的是一种悠然自得，自由自在的状态。白沙写“逍遥”，意在表现的也是这种悠哉悠哉的状态。《逍遥游》：“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而白沙将其化为己用，例(3)“九万扶揺一日抟”，于逍遥之中自有一份豪情在。

【太极】

我在饥肠辘辘时，曾经对一条小吃店林立的街道感兴趣，在妹妹儿子们的陪伴下，来到一间新开张的涮涮锅店内用餐。新开幕的许多装潢都显得干净简约，也都在等待客人的入座。

(1)江山都太极，花草亦平生。(《病中咏梅》)

还有的是“微满足”。有人说，他们单位的微信群，已经变成了“拍马群”“献媚群”“讨好群”。只要单位领导一露面，群里立即就会响起一片叫好声。这个说“领导高明”，那个说“领导辛苦”。争相“献花”“敬茶”“竖大拇指”，唯恐领导看不到自己。

(3)力与金鳌争，巍巍太极尊。(《飞舆横翠》)

“太极”，道家指最原始的混沌之气，谓太极运动而分化出阴阳，由阴阳而产生四时变化，继而出现各种自然现象。白沙诗歌多表示极好之意。

【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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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断除嗜欲想，永撤天机障。(《随笔》)

(2)乾坤未可轻微物，自在天机我不如。(《木犀枝上小鹊》)

(3)人世万缘都大梦，天机一点也长生。(《再和示子长》)

《庄子·大宗师》中写：“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这里的“天机”解释为人的灵性、灵机。白沙诗中多表示自然的奥秘。

【坐忘】

(1)坐忘新病减，梦少夙心清。(《早起》)

(3)岁晏菊始吐，鲜鲜在东篱。(《和罗服周对菊见寄》)

(3)坐忘碧玉今何世，舞破春风是此蓑。(《饮酒》)

“坐忘”的意思是道家物我两忘、与道合一的精神境界。《庄子·大宗师》中有说：“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道，此谓坐忘。”白沙诗多表示一种忘我的境界。

(2)马图不出河，铅刀不割痴。(《觉后》)

【大块】

(4)孔子曳杖歌，逍遥梦化后。我梦已逍遥，六字书在牖。(《梦观》)

(2)元精为我酒，大块为我巵。(《九日》)

(3)大块本无心，纵横小儿状。(《八月二十四日》)

《庄子·齐物论》：“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成玄英疏：“大块者，造物之名，亦自然之称也。”道家“大块”指大自然，大地。白沙诗表示身体或者大块的食物。

(2)圣心太极一明蟾，影落千江个个圆。(《示儿》)

明末清初著名学者、诗人屈大均曾经这样评论白沙诗歌：“白沙先生善会万物为己，其诗往往漏泄道机，所谓吾无隐尔。盖知道者，见道而不见物；不知道者，见物而不见道。道之生生化化，其妙皆在于物，物外无道。学者能于先生诗深心玩味，即见闻之所及者，可以知见闻之所不及者。物无爱于道，先生无爱于言，不可以不察也。先生尝谓人，读其诗止是读诗，求之甚浅，苟能讽咏千周，神明告人，便有自得之处。庞弼唐云，白沙先生诗，心精之蕴于是乎泄矣。”[3](P347～348)故白沙善用佛、道之语，入诗于无形，常常令人叫绝。

二、喜用方言俗语入诗

白沙生于广东江门，粤方言不可避免影响着他的诗歌创作。他也喜用方言俗语入诗，如：

【墟】

(1)行人思店饭，过鸟避墟烟。(《江门墟》)

(2)风雨江门罢晩墟，隔船灯火夜呼卢。(《龙山吟，走笔和陈冕》)

(3)趁墟村妇出，索哺襁儿啼。(《题新村书斋壁》)

“墟”有多层意思。在现代汉语中，多指有人住过但现在已经荒废的地方，如废墟。在粤语中，“墟”则保留着古语之意，指“集市”。白沙诗中的“墟”指的多是这个意思。

【樽】

上庄乡隶属河南省南阳市新野县，拥有良好的畜牧产业基础，其中重点养殖奶牛、肉羊和乳鸽等。如奶牛养殖就已经成为新野县第一个集养殖、牛奶销售、交易以及养殖信息服务为一体的综合市场，这对乡内其他畜牧业的综合良性发展具有促进意义。近年，伴随新野县“县域经济特色化、特色经济产业化、产业经济园区化、园区经济集群化、集群经济品牌化”的发展思路，该乡也希望以龙头企业为抓手发展规模化肉羊养殖，一改传统放牧式散养肉羊模式，投资建舍开展更加规范化的舍饲养羊模式，借助政府及地方畜牧产业天然优势大力发展以肉羊养殖为基础快速发展的特色农业区域化发展道路[1]。

(1)开樽对冥月，高歌亦心倾。(《送李刘二生还江右用陶韵》)

(2)侍子焚脂弄小孙，药炉分火暖残樽。(《夜酌》)

初彭龄在乾隆年间沉寂20余年，嘉庆四年以来的5年内，由一名学政迅速升迁巡抚及兵部、户部、刑部、吏部、工部各部侍郎，并监管钱法堂，其晋职速度之快，在嘉庆朝官员中为数不多，尤其作为一名汉族官员，在短短数年连任各种要职，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嘉庆九年的意外事件无意中让初彭龄失去官职，跌入仕途的第一个低谷，而皇帝在量刑上所表现的爱惜，也预示着在未来某个阶段他可能重登政坛。

(3)晚来堪一醉，江月照空樽。(《石门》)

(4)人生百年会有终，好客莫放樽罍空。(《对菊》)

“樽”的本义是盛酒器，古语用法，今粤语中仍然保留着“樽”的用法，白沙诗中多见。

【行】

(1)子行诣湖西，问讯我有将。(《赠马龙如湖西奠一峰先生》)

(2)眼底流年三十许，脚跟行路几千来。(《与陈聪》)

(3)我行苍梧道，息桨荒江湄。(《寄题三洲岩》)

“行”作动词时，其本义是“走”。《说文·行部》：“行，人之步趋也。”白沙诗中的“行”都表示走的意思，粤语中的“行去边”即“走去哪”的意思，现代汉语中的“走”代替了“行”。

当天上午，悬挂在比赛现场的各类横幅、彩旗，营造出了浓厚的比赛氛围。简短的开幕式后，比赛随即开始，只见各参赛选手身着工作服、劳保鞋，沉着、冷静地驾驶操作车辆，装载机穿螺帽、叉车灌篮、自卸车过单边桥……参赛选手个个矫健的身手、规范的动作不时地引来场边观众的驻足观看评论。

【晏】

(1)景斜瓦碗方食，日晏柴门未开。(《漫兴》)

(2)昔别秋未深，今来岁方晏。(《示李孔修近诗》)

(2)隐几一室内，兀兀同坐忘。(《和杨龟山此日不再得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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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四序每如此，独忧无乃痴。 (《南归寄乡旧 》)

【衫袖】

(1)清晓有人来欵扉，风吹衫袖白披披。(《清晓》)

(2)幽香偷未得，衫袖细氤氲。(《梅花》)

(3)三杯下衫袖，拂拭旧龙唇。(《对鹤》)

“衫袖”指的是衣衫的袖子。北周庾信《春赋》：“镂薄窄衫袖，穿珠帖领巾。”在粤语中说“撩高衫袖”，意即把袖子挽起来，而在普通话中基本上无“衫袖”这种说法。

【若个】

(1)若个丹青可此翁，云窝自有主人封。(《题画云窝》)

(2)若个幽求子，结茅松树间。(《万松草屋》)

(3)若个长髯应识我，古来真隐不知名。(《偶忆梦中》)

(4)这回种树心全了，若个山僧眼总高。(《太虚上人》)

“若个”哪个。可指人，亦可指物。唐东方虬《春雪》诗：“不知园里树，若个是真梅？”今天普通话不用，但白话仍多用。

【几时】

(1)几时来伴江门钓，闲与诸孙讲旧闻。(《寄谢天锡》)

(2)为问南迁邹吏目，几时归去玉皇前。(《次韵呈长官》)

(3)咫尺圭峰不见台，春云将雨几时开。(《次韵李宪副》)

(4)白日几时生羽翼，金丹负我不神仙。(《杂兴 》)

“几时”，什么时候。唐杜甫《天末怀李白》诗：“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今天普通话少用，但白话仍多用。

【阿X】

(1)阿姑与阿妇，守此芳岁阑。(《题刘氏双节卷》)

(2)阿田拍手黄鹂到，写尽春风得意杯。(《木犀》)

(3)日午课诗孙渐长，上堂夸与阿婆言。(《喜孙读书》)

“阿”作助词，用作前缀时，后面加上特定的名称，如亲属、名字等，表达了一种亲昵的意味。粤语中多有此用法。

以上列举的诗在白沙诗歌中多见的用例，其他方言词还有：

“捉”古语表“握、持”，今粤语仍用，如白沙诗：“天风吹我笠，吹下黄龙顶。两手捉笠行，不知白日暝。”(《下黄龙》)

“脚头”粤语是命运，常用好坏来形容。“脚头好”，就是命运好，命好的意思。白沙诗：“白沙先生六十年，脚头到处是青天。”(《次韵张廷实》)

“埠头”，意为渡口，是如今仍通用的粤语词汇。“埠头半点夜燃枯，钓得淞江一尾鲈。”(《古阜渔灯》)

“拜公”，白话中指的是拜伯公，拜神。白沙诗：“数声鼔角沧溟暮，奇石船头鬼拜公 。”(《奉陪方伯东山刘先生》)

“脚板”，白话中指的是脚掌，白沙诗：“肩头伊尹谁能任，脚板鸱夷未了心。”(《次韵王叔毅弘行人见寄》)

“比并”在白话中是比较的意思，白沙诗：“莫把陇山来比并，山头鹦鹉被人擒 。”(《得世卿子长近诗赏之 》)

“角黍”白话中是粽子的意思，白沙诗：“角黍唤回端午梦，还从艾琖得松花。”(《端阳后》)

三、喜用重复语

白沙诗喜用重复语，其语言特点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重复使用词语；其二，喜用叠字或叠词。

1.重复使用词语又分为两种情况：一句当中使用重复词语和上下句使用重复词语。

(1)一句当中使用重复词语。常用句式有“A不(未)A”“A亦A”“A复A”等。

【A不(未)A】

1)此事真难免，问君闻不闻。(《晓起》)

2)登髙未必髙，老脚且平步。(《偶得寄东所》)

3)同俗不同俗，山杯映秋菊。(《九日》)

4)同在五湖烟水内，是鸱夷不是鸱夷。(《题陶宪长》)

5)雨水不雨水，雨雹胡乃然。(《正月二日雨雹》)

6)拈一不拈二，乾坤一为主。(《读张地曹偶拈之作》)

【A亦A】

1)寄语庵中人，不热亦不冷。(《题冷庵》)

2)人好蓑亦好，月光水亦光。(《藤蓑》)

3)江上看云独送君，庐山云亦华山云。(《送薛廉宪江门》)

4)不饮亦狂饮亦狂，醒中说梦醉中忘。(《悼陈冕》)

【A复A】

1)朽生何所营，东坐复西坐。(《藤蓑》)

2)夕阳傍秋菊，采之复采之。(《移居》)

3)逍遥复逍遥，白云如我闲。(《归田园》)

4)滔滔复滔滔，风俗日益下。(《容珪挽诗》)

白沙诗利用“A不(未)A”“A亦A”“A复A”这些句式在诗歌一句之中制造重复语句，构成了一种直白、简单的语言风格。其他重复的还有如“山肯留人月肯留，好山好水好人游。”(《送子长还玉台 》)“我即莲花花即我，如公方是爱莲人。”(《茂叔爱莲》)“孟子聪明还孟子，如今且莫信人言。”(《次韵张廷实读伊洛渊源録 》)“又借南风吹一月，酒葫芦打药葫芦。 ” (《赠邹汝愚吏目时馆壮哉亭》)

(2)上下句使用重复词语。常见的格式是两次重复“AB…，AB…”，也有三次重复的“AB…，AB…，AB…”，如：

【AB…，AB…】

1)一洗日月光，再洗天地清。何止天地清，万世无甲兵。《大流垂玉》)

2)马上问罗浮，罗浮本无路。(《登飞云》)

3)万古此龟山，万古此明月。(《龟山夜月》)

4)天地无穷年，无穷吾亦在。(《晓枕》)

【AB…，AB…，AB…】

1)朝看亦南山，暮看亦南山。南山长不老，聊以永君年。 (《寿南山翁七十》)

2)既上桐江台，复弄桐江钓。不食桐江鱼，不怕严光笑。(《寄题严州严先生祠壁》)

3)雨中月不见，雨霁月还多。雨被风吹去，无风月奈何。(《读张主事近稿》)

4)进亦人所忧，退亦人所忧。得亦人所忧，失亦人所忧。(《赠世卿》)

白沙诗句中除了两次重复“AB…，AB…”和三次重复的“AB…，AB…，AB…”，还有其他简单的上下句部分字词重复的，如“月出东方白涨溪，溪翁行乐溪东西。”(《题月溪巻》)“菊花笑我前，梅花撩我后。”(《送刘宗信还増城 》)“针在绣不传，绣传针不妙。”(《赠范能用 》)“彼曰春泥人，此曰人泥春。”(《 赠林府尊》)“龙出潭水空，龙归潭水黑。”(《卧龙岩》)“因花催酒酒催诗，诗酒平生两不亏。”(《对菊》)

2.喜用叠字或叠词。白沙诗中很多叠字和叠词的运用，这些重叠词语在诗中传神地描写出人或物的音、形、情、态，有栩栩如生的表达效果，同时也增强语言音乐美和修辞美，如：

【翩翩】

1)大者茍不存，翩翩竟奚取。(《赠世卿》)

2)我主大行人，翩翩酒相值。(《赠针灸杨飞》)

3)翩翩复翩翩，天生我亦仙。(《梦中作》)

4)翩翩双屦一长笻，意气凭凌四百峰。(《赠罗梁还程乡》)

【冥冥】

1)咄咄诸魔里，冥冥一梦中。(《得林子逢书》)

2)浩浩川流疾，冥冥岭树阴。(《春阴偶作寄定山》)

3)飞云万丈来冥冥，囊括谁将只手擎。(《偶忆梦中》)

4)回岐接水树冥冥，又是朝京一日程。(《回岐道中》)

【悠悠】

1)悠悠百年内，与子异显黙。(《扶南》)

2)悠悠荷篑者，果识圣心劳。(《漫题》)

3)相别何悠悠，梅花十寒整。(《蒋韶州书至代简答之》)

【萧萧】

1)西风振庭木，虚堂夜萧萧。(《秋兴》)

2)萧萧暮色起，脉脉春江深。(《容珪挽诗 》)

3)萧萧白发映春漪，脚色年来自不知(《县取脚色》)

4)黯黯寒云密，萧萧暮景斜。(《新年》)

据笔者统计，白沙诗当中出现较多的双音节叠音词有“翩翩”(18次)、“冥冥”(12次)、“悠悠”(10次)、“萧萧”(9次)，其他的重叠词还有“飘飘、日日、区区、涓涓、巍巍、洋洋、楚楚、呜呜、卑卑、滔滔、默默、灼灼、嘤嘤、交交、幽幽、日日、纷纷、摇摇、劳劳、遥遥、朝朝暮暮、年年、飞飞、冬冬、夜夜、穆穆熙熙、忽忽、洄洄、漠漠、重重、岁岁、处处、匆匆、拍拍、个个、珊珊、事事、浩浩”等，众多叠字、叠词的运用，构成了一种音乐美。

四、结语

明代前期，以“三杨”为代表的“台阁体”盛行，这种风格的诗歌徒有其工丽的形式，内容多为粉饰太平、歌功颂德的“应制”、应酬之作，多脱离社会生活，贫乏而单调。陈白沙却能在此大环境下独树一帜，坚守自己的诗歌创作理论，发挥诗歌言情、言志的功能。他的两千多首诗歌，除了为数不多的一些说理诗外，大部分都是他抒发内心情感的“山林诗”。其诗从语言风格上来说，化用佛、道语入诗，喜用方言俗语入诗，善用复语入诗是其重要的特点。这些特点使得其诗歌清新直白、格调清高，淡逸潇洒，悠然自得，卓然有渊明之风范。杨慎《升庵诗话》卷七云：“五言冲淡，有陶靖节遗意。”[4](P809)钱钟书先生指出：“白沙、定山诗路，与《传灯录》偈子绝不类。偈子句句俚浅，而意甚悠渺，不易索解，待人冥思自悟。白沙、定山，意尽言中，一望可了。不待商度。”[5](P233)白沙诗歌的这种风格，影响了岭南地区一代人的诗歌创作，如湛甘泉、林光、李承箕、张栩等。另外，白沙作为岭南地区唯一一位从祀孔庙的真儒，他创立的江门学派，一扫岭南地区文化落后的面貌，对岭南地区乃至中国明清以后的文化发展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参考文献：

[1] 孙通海，点校.陈献章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7.

[2] 丁福保.佛学大辞典[Z].北京：文物出版社，1984.

[3] 屈大均.广东新语[M].北京：中华书局，1997.

[4] 丁福保，辑.历代诗话续编·卷九[M].北京：中华书局，1983.

[5] 钱钟书.谈艺录·附说十七[M].北京：中华书局，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