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1年4月，夏尔·阿列克西·德·托克维尔(下文简称“托克维尔”)离开法国，试图去探明“每个人都在谈论但没有人能讲明白”的美国制度具体怎样运作。通过九个多月的实地考察，托克维尔最终写成《论美国的民主》一书，从而“奠定了其作为民主问题的先驱分析家之一的地位”[1](P881)。“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准确理解了美国的发展逻辑，他在书中使用的“民主、自由、平等、选举、结社、乡镇、宪法”等诸多术语在今天依然如此鲜活，“我们把视线转向美国，并不是为了亦步亦趋地仿效它所建立的制度，而是为了更好地学习适用于我们的东西”[2](P3)。

一、托克维尔眼里的民主

(一)民主源于平等

何谓民主？托克维尔从来没有对民主做过明确的界定。在《论美国的民主》中,托克维尔有时将民主与政治制度相提并论，意指以平等作为社会基础的一种国家治理；有时又将民主等同于代议制政府，以强调主权在民；有时他还用民主来形容普选制度。

尽管如此，但通观《论美国的民主》就不难发现，托克维尔总体上是将“民主”视作人们在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向“平等”趋势迈进的同义语。至于什么是“平等”，在托克维尔那里虽然也找不到严格定义，但从其对民主的具体用法上来分析就不难发现，他所要表达的“平等”主要是指全社会成员身份平等及其社会状态表现为世袭地位上没有明显差别。在托克维尔看来，民主本质上就是打破身份上的不平等因素，使先天的身份不平等让位于后天的身份平等，对此他视为“基本事实”。身份平等是构成美国的社会、政治和舆论的基础，“身份平等的逐渐发展，是事所必至，天意使然”[2](P7)，它引导着美国整个国家和社会发展的方向。这样一来，身份平等也就成为平等的代名词，进而与民主同义。在托克维尔眼里，身份平等是美国民主的开端，没有对身份平等的激情、追求和捍卫，一切对民主的美好描述都是徒劳无益的；甚至可以说在北美这片土地上起初的几代人要是放弃对身份平等的不懈追求，也就没有今天美国的民主。

杨鸿烈先生云：“西汉时代的司法也确能独立”[8]，杨鸿烈先生此说很有见地，西汉时代的司法是独立的，东汉时代的司法也当是独立的。两汉时期，司法机关的独立司法行为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司法领域中的有限皇权。当然，杨鸿烈并未说明西汉时代的司法独立表现在哪些方面。笔者认为，汉代的司法独立主要表现为司法机关的独立审判权。

由此可见，在托克维尔眼里，民主源于平等并与平等拥有相当程度的张力，二者没有根本界限，无法也不需要加以区分；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民主已然获得与平等同样的内涵，只是在特定环境下，民主的外延可能表现得更为丰富和宽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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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民主的实现有赖于自由

托克维尔在论及民主时伴随着对自由的关注。自由是托克维尔民主政治思想中进行的又一个政治对话，它在民主时代拥有很高的价值。通读《论美国的民主》，自由在托克维尔那里始终占据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虽然书中论域主要在于民主，但是在他内心却一直流露着对自由的无比关切。同民主一样，在托克维尔那里也找不到一个对自由的确切定义，但他引用温思罗普对自由的定义，其中谈到一种堕落的自由和另一种公民或道德的自由。托克维尔赞成温思罗普所说的要用一切去捍卫公民或道德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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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一、二年级之间，二、三年级之间，三、四年级之间，四、五年级之间，五、六年级之间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 值均＞0．05）。

二、民主的真正好处

民主在人类政治文明史上走过近三千个年头，已是一个备受人们尊敬的长者。在《论美国的民主》中，托克维尔非常详尽地阐明了民主的诸多好处。

托克维尔极力推崇自由，原因就在于他希望能够通过自由的方式来丰富民主的内涵从而实现国家的真正民主。简言之，托克维尔眼里的自由正是民主赖以实现的基本路径。

(一)民主政治倾向于维护大多数公民的利益

民主一方面是实现其他目标的工具；另一方面，它契合了人类的本性。假如缺乏民主权利，公民即便拥有最好的衣、食、住、行，也是没有尊严的。在《论美国的民主》里，托克维尔充分认识到权利对于美国公民的作用，他认为民主政治的最大好处就在于“民主政府使政治权利的观念普及到了每个公民”[2](P273)。“在美国，也像在由人民治理的一切国家一样，多数是以人民的名义进行统治的”[2](P194)。可见美国社会政治权利观念深入人心，公民普遍把权力观念看得很高。至于如何培养公民的权利观念，托克维尔认为就像有了权力才能使人们具有权力观念一样，权利观念的培养也要通过对权利的实际运用，即让所有人都平等的行使一定的权利，从而加深公民对自身角色的再认识，进而塑造其公民意识。

(二)民主政治能形塑公民意识

民主是个好东西，是对整个国家和广大人民群众而言的[3](P3)。从政治角度看，因为民主社会的权利全部由广大人民赋予，所以它可以对大多数公民的利益进行平等对待，而非倾向于某些官员的私利。在民主社会中，公共官员的利益与大多数公民的利益是趋于一致的，即总是朝着大多数公民的幸福目标和获得感前进。而且，在民主社会中，民主运行的原则就是维护大多数公民的利益。正如托克维尔所说：“民主的真正好处，并非像人们所说是促进所有阶级兴盛，而只是对最大多数人的福利服务。”[2](P266)当然，民主政治没有自备发动机，民主政治不会自觉运转，它需要公民共同体与为公民谋利益的政府官员共同参与来推动。

为何托克维尔给予自由如此高的关注？其实翻开19世纪的世界历史，我们便会发现这样一个场景：欧洲的法国正陷于周而复始的革命浪潮，美洲的美国已进入繁荣的民主社会，而世界其他国家仍然一片漆黑。法国大革命为法国人民描绘的蓝图本是构建一个自由、平等、博爱的民主社会，但最后的结局却事与愿违：传统的专制主义仍旧存在，“政治衰朽”的现实仍未改变，理想的自由仍是虚无，一切又回到原来的起点。贵族家庭出生的托克维尔从小为贵族社会推崇的自由理念所熏陶，他认为自由就是不加任何功利性的目标，认为追求自由本质上就是为了享受自由本身，就是必须历经千辛万苦去追求的善。这种对自由的热爱已经渗透到他整个民主政治思想中。在《论美国的民主》中，托克维尔虽然没有对自由的概念进行专门定义，但是他通过乡镇自治、出版自由、结社自由等不同的载体充分展示了自由在美国社会的最佳实践形式。

(三)民主政治能维护法律权威

法律的权威源自人民的内心拥护与真诚信仰，而这种拥护和信仰无疑又源自法律本身对正义和自由的追求。托克维尔认为，相对于贵族政治制度立法而言，民主政治制度立法更具“正义性”，因为“民主的法制一般趋向于照顾大多数人的利益，贵族的法制则趋向于使少数人垄断财富和权力”[2](P264)。同时，在民主社会，民众更尊重法律甚至“爱法律如爱父母”[2](P274)。这是因为：其一，法律由多数人所制定，立法的民主化能大大增强国家立法机构立公信力和权威，得到人民的普遍认同，面对多数人的意志，人们怯于对抗；其二，法律是由大多数公民创设的一种契约，代表多数意志，民众不但是契约的实际参与者，而且是契约的最大受益者，当法律侵害他们自身的利益时，他们有权随时对其加以修订。

(四)民主政治具有强有力的纠错功能

民主是个好东西，并不代表它无须承受痛苦的代价，民主制度也会犯错，但民主能让错误在事后得到及时的纠正。托克维尔发现，在美国负责国家事务的国家领导人，往往在“才”和“德”两个方面都难以超过贵族国家的掌权者。然而，令人颇为意外的是，美国人民六十多年来比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人民生活得都更有尊严，国家也更加繁荣和稳定，即使才能平平之辈执政，美国依旧如此繁荣。这似乎是一个悖论。对此，托克维尔做出很好的解释：“在民主制度中，有一种隐秘的趋势在不断引导人们于纠正错误与缺点之中走向普遍繁荣。”[2](P267-268)在这种趋势的引导下，即便统治者并非德才兼备抑或有腐败的行为倾向，也总会由于其利益与大多数人的利益一致而被设定在大多数人规定的轨道上难以偏离太多。

三、现代民主社会的危机：“多数暴政”及其有效克服

第二，扩大司法权。在任何时代，司法权都可以为个人获得平等的权益提供最强大的保障。在托克维尔看来，扩大司法权是对构建平等自由的民主社会最有好处、对维护个人的自由和正当权利最有帮助、对防止多数暴政的发生最有作用的制度安排；相反，如果司法权得不到加强和扩大，个人的利益就永久地陷于危境之中[6]。

(一)托克维尔对“多数暴政”的阐释

在美国，虽然人民主权原则的印迹随处可见，但防范多数暴政的举措还相对薄弱。对此，托克维尔给人们呈现了一个让人倍感诧异的场景：多数人制造舆论以影响国家判断，多数人选任行政首长以维护多数人利益，多数人代表立法机构并盲目服从多数，多数人拥有宣判权并握有司法权威，多数人掌控警察以保障多数人权益。不管在哪个领域，多数人趋向于主宰一切，多数人总是正确的，多数人的意见务必服从。按照上述的逻辑进路，整个社会无疑就被多数人牢牢掌控并跟随多数人的意志运转，即便少数人遭受了不公正的对待，作为少数群体的他们也只能按照多数人的意志行动。长此以往，社会矛盾将不断聚集，稳定与繁荣将难以存续，政权合法性的根基也将动摇。这表明，如果多数人打着人民的旗号，以人民的名义实施暴政，不公也能变成合法的，暴政也能变成神圣的，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无疑都源于多数无限权威——正是这种多数无限权威成为民主政治最大的威胁[4]。

所谓“多数暴政”，指的是人民的多数人在管理国家和社会事务方面有权决定一切，常常表现为人民中的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暴政[2](P287)。这就必定践踏少数人的权利和意志，使其成为“多数”的牺牲品。而这也正是由于民主政治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所以多数做出的决定往往带有必然的“合法性”——不仅是因为它在实体上的公正，还因为它在程序上拥有绝对的正当性。问题在于，当多数人做出错误的决策时，他们自身也很难察觉到，更难以判断；法律是他们制定的，总统是他们选举的，司法也是根据法律做出裁决的——这样一来，当多数人的决策侵害少数人的正当权利时，多数人就充当了多数暴政的角色。

(二)预防和避免“多数暴政”的基本路径

托克维尔认为，预防多数暴政的最佳选择，就是对多数的权力加以限制。具体而言，他主张以权力制约权力和以社会制约权力来克服“多数暴政”，觉得这是“一种试图在西方新的社会和政治条件中，完善现代民主制度的努力”[5]。

注意到在B中包含i的成员有26个,i=1,2;在B中包含j的成员有29个,j=3,4,5,6。我们有每个C(ui)至少包含3种颜色,故C(X)⊆B2∪B3, C(X)∪C(Y)⊆B,有10+n≤48,可得:n≤38,因此当39≤n≤48时,B中的成员不能区分X和Y中的(10+n)个顶点,得出矛盾。以下仅考虑当31≤n≤38的情况。

1.以权力制约权力

第一，建立分权制衡的宪政模式。托克维尔用分权的宪政体制为人民的民主划定边界，他强调国家权力的横向制约，特别是司法独立。他通过考察美国现实后得出结论：要使立法机关不仅可以代表多数人而且又不为多数人意志所左右，就必须建立起一个民主政府，让司法当局独立于行政权和立法权之外，使暴政基本没有机会肆虐[2](P291)。托克维尔同时指出，对抗多数暴政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让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一部分人手中，并且每个部门都有与其他部门抗争的权利和能力。

在详尽描述民主政治的诸多好处之后，托克维尔也郑重提醒那里的公民要警惕现代民主政治的危机——多数暴政——这是他最为担忧的民主政治弊端。

2.以社会制约权力

第一，法学家精神。在美国，法学家是一个特殊的阶层，他们是人民和贵族之间的天然锁链[2](P306)。“美国人赋予法学家的权威和任其对政府施加的影响，是美国今天防止民主偏离正轨的最坚强壁垒”[2](P303)。法学家阶层天生具有热爱规范和秩序的秉性，其骨子里埋藏着对贵族自由的追求，他们对权威和法治的维护在某种程度上抑制了多数的激情和激烈的革命。显然，法学家阶层肩负着引导民主政府远离多数无限权威对政权合法性的威胁重任，从而能够维护民主社会的“自由秩序”，确保现代民主政治有序运转。

第二，陪审制度。陪审制度“能使法官的一部分思维习惯进入所有公民的头脑”[2](P316)。它为人民广泛参与政治提供了制度土壤，有助于维护司法的公正性，有效缓和少数人对司法的不满激情，增进公民对司法和国家的认可，从而为预防“多数暴政”的发生提供了强有力的制度力量。

终凝时间随反应温度的升高先增加后减少是因为温度升高时引发剂分解产生的自由基浓度变大，聚合反应速率提高，单体交联聚合度提高，有效地形成了网络结构均匀的三维大分子网络；但自由基浓度过高时活性中心增加,反应速度过快导致产物自交联度提高，网链相对分子质量减小,降低了缓凝剂性能。

赵东方 男，1995年生于云南昆明，现为西安交通大学计算机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FPGA性能优化.

第三，政治自由。在托克维尔眼里，结社自由和言论出版自由是防止多数暴政不可或缺的社会性力量。一方面，“在我们这个时代，结社自由已成为反对多数专制的一项必要保障”[2](P216)。公民个体大多是软弱或被孤立的，只有联合起来才能让公民个体的思想、利益与行动得到最大化整合与表达，才会有充足的力量来对抗暴政、平衡民主。另一方面，言论出版自由不仅为自由和权益受到侵害的公民或者公民团体提供了利益表达的渠道，还可以为利益受损的公民个人随时联合、采取共同行动提供便利条件。

第四，乡镇自治。美国的乡镇作为一种独立而自由的自治组织，享有很大空间的自主性和自治权，是美国人民力量的源泉。美国特定的民情滋生了乡镇的公民热衷于参与乡镇政治生活这一现象，“他们把自己的抱负和未来都投到乡镇上了”[2](P76)。他们通过乡镇这种自治组织努力去参与社会管理，行使公民权利，塑造了美国特有的“乡镇精神”。这种乡镇精神巧妙地分解或打碎着国家权力，确保乡镇人民主权的神圣性和不可侵犯性，让少数人的权利能够在民主社会中继续保存下去，从而降低了民主政治制度走向多数暴政的可能。

《论美国的民主》非常清楚地告诉人们，托克维尔在探讨民主政治时不仅意识到民主政治给国家和社会带来的好处，还提醒人们要注意民主可能带来的危害。他并未因为民主的弊端而去否定民主的价值，而是坚信民主的弊端可以克服，民主可以使人类的利益最大化，并在民主的典范国度——美国——找到以自由规范民主的现实方案。

[参 考 文 献]

[1][美]列奥·施特劳斯，约瑟夫·克罗波西.政治哲学史[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

[2][法]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M].董果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3]闫健.民主是个好东西：俞可平访谈录[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4]张领，李小艺.两种民主的困境及其自我化解机制——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的一个解读[J].湖北理工学院学报，2015(1).

[5]施雪华，胡勇.近代西方“防止多数暴政”思想论析[J].唯实，2004(3).

[6]杨光斌，吕楠.热话题与冷思考——关于转型国家民主治理困境与挑战的对话[J].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