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全的杂志信息网

伊恩·麦克尤恩笔下的精神生态荒原

更新时间:2009-03-28

《水泥花园》和《只爱陌生人》分别为麦克尤恩1978年及1981年所著,属于麦克尤恩早期的“小型杰作”,以哥特式风格著称。作品主要探讨了当代英国社会、家庭及伦理等问题,惊悚荒诞程度让人紧张不安。情节涉及乱伦、暴力及性虐,文笔间流露出人性异化之凄凉、社会荒诞之惊悚的精神生态荒原。《水泥花园》借十五岁少年杰克之口,讲述了他与姐姐朱莉、妹妹苏和弟弟汤姆三人在失去父母之后在荒岛般的水泥花园里演绎着惊世骇俗的乱伦情节。父母的相继离世使孩子们失去了生活的引路人,对孩子作为精神性的存在主体带来了难以填补的精神空白;地理空间的孤立和精神人格的失调造就了他们的精神生态荒原。在杰克等人看来,“乱伦被视为一种令人不安的解药,用来克服严重的身体、情绪和心理的疏离感。”[1]另一部“小型杰作”《只爱陌生人》讲述的是情侣科林和玛丽在外旅行时如何一步步陷入罗伯特和卡罗琳这对变态夫妻处心积虑设下的死亡陷阱。作品主要探讨了人物内心的暴力幻想,主题涉及“死亡”与男同性恋欲望等。表面温文尔雅的罗伯特其实内心极度扭曲,和卡罗琳的结合更是让其性虐狂的本质一览无余;而内心极度软弱的卡罗琳在沙文主义者罗伯特的施虐之下走上了受虐狂的不归路。这对施虐与受虐成性的夫妻为了获得性虐上的快感将目光锁定在拥有精致优美脸庞的科林身上,为了寻求陌生人的慰藉他们精心设计着骗局引得科林和玛丽一步步沦陷。欲望膨胀的“陌生人”书写着精神失调,反映了精神的生态危机并揭示了人的生存困境。这两部小型杰作因题材涉及伦理禁忌区和人性的阴暗面而受到了评论界的极大关注。迈克尔·J·亚当斯(Michael J.Adams)曾说麦克尤恩“书写的黑色喜剧是关于谋杀、疯癫、性变态……和人们在现代荒原中演绎的所有病态游戏。”[2]麦克尤恩笔下的人物身处荒原般的环境,精神上是病态的。

一、生态学与精神生态学

“生态学”一词是1866年德国生物学家海克尔(E.Haeckel)提出:“生态学可以理解为关于有机体与周围外部世界的关系的一般科学,外部世界是广义的生存条件。”[3]这一概念指出有机体的生存和周围的环境是有联系的。20世纪上半叶,“生态学”主要活跃在自然科学领域,渐渐地生态学关注的重点从自然生物转向为自然-经济-社会-人的复合科学。到了90年代,西方当代生态批评开始直面文坛,该视角下的文学研究主要关注的是人与自然、社会之间的关系。人们逐渐意识到自然生态问题的解决离不开社会生态问题的解决。在诸多社会生态问题中,人的问题最为突出,尤其是隐藏在个人行为现象背后的心理或精神现象。国内学者鲁枢元先生将生态学分为三类:以相对对立的自然界为研究对象的“自然生态学”;以人类社会的政治、经济生活为研究对象的“社会生态学”;以人的内在情感生活与精神生活为研究对象的“精神生态学”。精神生态学是一门研究作为精神性存在主体(主要是人)与其生存的环境(包括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文化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学科。它一方面关涉到精神主体的健康成长,一方面还关涉到一个生态系统在精神变量协调下的平衡、稳定和演进[4]。精神生态学研究主要强调:一、在自然生态中实现人与自然界的生态和谐;二、在社会生态中实现国与国、民族与民族、人与人的生态和谐;三、在个体思维和内环境生态中实现人与自我的生态和谐[5]。麦克尤恩的小说显现了精神生态危机的普遍性,宛如现代派诗人T.S.艾略特笔下的《荒原》,描绘了一幅又一幅自然生态恶化、社会生态腐化及人们精神生态空虚化的黑白画面。

二、荒原般的城市意象——“家”的不确定

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关系紧密:精神生态的变化是由自然生态和社会生态的变化引起的。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难以满足人们精神文明的日益增长。文明进步与经济发展虽提高了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却扰乱了人与自然生态的平衡,从而引发各种生态问题。关注精神生态现状必然要能看到自然生态和社会生态相互作用的结果,麦克尤恩笔下的精神荒原在其对城市的描绘中逐渐凸显出来:荒原般的城市促成了精神生态荒原。塞巴斯蒂安·格娄斯(Sebastian Groes)认为,麦克尤恩是现代城市经验的杰出探索[6]。他的城市意识在其小说创作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如早期的短篇小说集《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 (1975)﹑暖心之作《时间中的孩子》(1987) 以及世纪初的代表之作《星期六》 (2005)都是以伦敦为城市意象。作者借用城市这个特定的空间工具描绘了无序荒诞的社会全景,诠释出城市居民的日常生活状态,这面棱镜映射了人的精神现状。《水泥花园》的创作适逢英国“反文化运动”之后,应该是以伦敦为背景,但麦克尤恩似乎有意不交代故事发生的地方。对此,麦克尤恩曾在一次访谈中解释到之所以不提及故事发生的具体地理位置是因为“他不想冒犯真正生活在那里的人们”[7]。想必细心的读者也能理解麦克尤恩的用心良苦——不言明地点有两重含义:无所在和无所不在。它可以是虚构的,纯当荒诞不经的小说来消磨时光;它也可以是整个社会的缩影或预言,荒诞背后的种种思考。总之,空间位置的隐匿体现了“家”的不确定性:城市的荒芜、社会的混沌。现代英国文学教授皮特·查尔兹(Peter Childs) 认为正是社会结构的畸形变态导致了孩子们违反伦常的行为[8]。《只爱陌生人》因其性虐及死亡暴力的主题让评论界褒贬不一。与《水泥花园》一样,麦克尤恩对故事发生的城市虽三缄其口,但“楔形广场”、“红砖钟楼”等似乎告知大家这个不具名的城市其实就是威尼斯,一个从伊丽莎白时代起,就因其根深蒂固的谄媚和堕落、奢侈和腐朽、情色和报复而吸引着像韦伯斯特、雪莱和莎士比亚等文坛大家的城市。作者在文中甚至引用了罗斯金在其名著《威尼斯的石头》中对圣马可教堂的描述。

人类是作为精神主体与周围环境发生关系的,精神生态的优劣与自然生态及社会生态的变化息息相关。《水泥花园》书写了两重景象:水泥和花园。水泥是现代城市的代名词,父亲一心要建造的“花园”本是长满欣欣向荣的野花野草,这些生机盎然的植物象征了自然生态;然而在父亲眼中却是成了“恐怖”,“水泥”便成为覆盖花园捍卫自己领土的工具。在父亲搬运水泥想要征服这片自然之际却突发心脏病猝死,死时手里还紧握着抹水泥的工具。这暗示了人类若是无节制开发自然最终只会自讨苦吃。父亲在家人面前表现的冷漠犹如水泥一般,早已失去人的本真感情;父亲的举止行为隐射着城市的都市化进程,正如劳伦斯指出的那样:“现代化、机械化的道路使人感觉荒凉,比世界所有的废墟都荒凉”[9]。麦克尤恩在《水泥花园》中描绘物理空间的笔墨不多,从外部环境来看,这个家宛如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一般矗立在废墟之中,一片萧条。父亲命令谁都不能带朋友回家,也鲜有外人来拜访,像是被外界遗弃了一样,无人问津。从内部环境来看,这个家呈现出的是凌乱无序的景象。麦克尤恩虽没有过多地描述内部构造,但是在“花园”和“地窖”两处却不吝笔墨着实花了一番心思。地窖里有各种杂物:“铁皮箱子”、“发霉的旧衣物”、“玩具”、“婴儿床”等等,杂乱无章,阴森恐怖。也就在这样一间隐蔽黑暗的地方,杰克等人协力用水泥将母亲的遗体砌封于铁皮箱子之中,为了不被外人入侵接管。从此,四个孩子在这个外部荒芜、内部阴森的“家”中,上演着一场场乱伦畸形的“家庭剧”。“水泥”、“花园”、“地窖”等意象代表了城市活力的缺失,凸显了城市的荒原化,给人的精神生态危机提供了展台。

《只爱陌生人》也书写了众多意象实体,如运河、码头、窄街陋巷、大大小小的教堂、博物馆和宫殿、医院等,重点描述了旅馆、罗伯特的酒吧以及他与卡罗琳的住宅。曼纽尔·卡斯特尔(Manuel Castells) 认为空间形态是人类行为的结果[10]。在他看来,建筑物所在的位置能直接或间接地反映人的思想。科林和玛丽选择的旅馆地处运河边上,十分嘈杂。他们希望像正常的情侣一样度假,享受自由的惬意,时而如胶似漆,时而又“互不搭腔”。似乎旅馆只能满足他们身体上的亲密接触,却难以搭建精神上的对话;同样地,日益发展的城市给人们虽然带来物质上的享受,但也带来了精神空虚。就在两人寻找地方吃饭却不慎迷路时,罗伯特出现了,过分热情地拽着这对本不情愿却饥饿疲惫的情侣左兜右转来到他的酒吧。酒吧位于隐蔽的地下室,“逼仄而又拥挤”[11]27。酒吧里坐着一些抽着烟的年轻人,在深蓝色光的映衬下脸色难看,耳边萦绕着带着呜咽的感伤歌曲,这种颓废的景象,让玛丽不喜欢。但罗伯特的热情让两人渐渐放下戒备之心,为发现这个真实存在的地方而感到兴奋,并在陌生人罗伯特身上体验到了身为游客的乐趣,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深渊。这座城市似乎容易让人迷失自我,宛如其九转回肠般的小巷,总是让人找不到北。科林和玛丽离开酒吧在大街上过夜后跌跌撞撞想回旅馆之际遇到了罗伯特,“简直像是精心设计好了的”[11]60。在罗伯特盛情邀请之下,两人来到他的住宅——又一处偏僻之地。罗伯特和卡罗琳的家在麦克尤恩的笔下尽显静谧和奢华,却又“让人喘不过气来”[11]69。像个家庭博物馆,陈列室的两副风景画内容都是掉光了叶子的秃树,伸展在黑沉沉的湖面上,岸上是举着双臂跳舞的模糊人影。阳台下是废弃的庭院。密集的盆栽散发着刺鼻的浓香,令人作呕。这座在玛丽眼里像监狱的城市虽然有着压抑、荒原般的意象,貌似也存在一种衰朽的、诱惑的美,让人难以抗拒。梅·约瑟夫(May Joseph) 认为,“城市是与陌生人意外邂逅的现场。同时,陌生人是城市无序的重要方面和核心标志。”[12]因此,“陌生人”科林和玛丽一出场就给这座城市的不和谐埋下了伏笔。

《水泥花园》的视角是十五岁少年杰克。按理说,十五岁是人生最美好灿烂的年华,告别幼年的童真,带着青春期的懵懂和羞涩,在家庭、校园和社会之间碰撞着;青春期的他们有点叛逆,需要心灵的导师指引他们。然而,杰克没有羞涩,没有灿烂,给人带来的只有紧张与不安。麦克尤恩打破传统的全知全能视角运用第一人称的限制视角来叙述故事的发生,让读者能够深入到杰克成长路上的内部精神状态。外环境的生态变化对杰克等人的内环境的生态变化有着潜移默化的作用。杰克认为父亲的死是“小事儿”,在用水泥将母亲尸体封砌于地窖的铁皮箱时也表现地异常冷静。他的冷漠和人性的异化让人不禁寒战。马克思在谈论异化问题时指出“只要还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自发的,那么人本身的活动对人来说就成为一种异己的与他对立的力量,这种力量驱使着人,而不是人驾驭着这种力量。”[19]精神主体杰克在自我异化的过程中寻找着绝对自由。这种绝对自由的精神是在父母双亡后建立起来的。父母的离世意味着完整的家庭伦理结构被破坏了,在得不到外界及时的干预下,杰克等人的各种欲望、意向、情感等没能得到有效的控制和整合,猝然爆发。“成长不是一次性的行为,人总是在各种不同的经历中不断成长。”[20]杰克的成长是畸形的,非常态的,“揭露了当代英国社会家庭伦理严重缺失的问题。”[21]

三、畸形的人际关系——意义、道德和价值的丧失

分析工具 本研究采用CiteSpace 5.0对数据进行分析:从CNKI下载检索数据并在CiteSpace中进行数据转换,导入数据并进行参数设置,运行软件进行图谱绘制。

如果说《水泥花园》是关注杰克等人成长过程的异化,那么《只爱陌生人》关注的便是两性关系成长的畸变。小说卷首的两行诗歌:我们怎能居留在两个世界/女儿和母亲/却待在儿子的王国。这是美国的同性恋女诗人、随笔作家和女性主义者里奇的诗作《兄弟姐妹间的秘密》中的诗句。想必麦克尤恩借此来暗示罗伯特的成长环境及其同性恋的身份。男权社会长大的罗伯特因幼年姐姐们的愚弄而尊严受挫,男权思想固化的他把妻子卡罗琳当成泄欲的玩物,享受对其施暴所带来的快感。内心软弱的卡罗琳是男权社会下传统女性的典型,无条件地听任丈夫的摆布,宛如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沉浸在受丈夫性虐的兴奋之中。他们之间变态畸形的两性关系暗示了当代社会的两性关系危机。他们失去理性和道德自制力,处心积虑设下圈套引诱科林和玛丽上钩,并在玛丽面前对科林进行奸杀,这一幕将罗伯特和卡罗琳人性的异化展示得淋漓尽致。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揭示了工业文明对人性的摧残,人早已失去了精神上的归宿。

卡尔·雅斯贝尔斯(Karl Jaspers) 说过,“人就是精神,而人之为人的处境,就是一种精神的处境。”[17]精神生态危机从根源上来说是由人的精神现状引起的。鲁枢元先生也曾指出,精神生态主要研究两种关系:“一是精神内各因素,包括信仰、欲望、动机、情感、人生观、价值观等等之间的关系;二是精神与其外部各因素之间的关系,人的精神内的危机导致了人与其外的危机。”[18]麦克尤恩用其犀利的文笔绘制了一个个异化的精神主体,严肃而认真地揭露一个个精神主体的生存困境和精神生态危机。如《时间中的孩子》里的人物查尔斯曾是成功的出版商及身居要职的政府官员,内心深处却渴望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为此他辞去工作,和妻子搬了家过起隐居生活,天天在树林中玩,与妻子的关系也从夫妻关系变成了“母子”关系。《赎罪》中的布里奥尼当年因为自己的想像使罗比蒙冤入狱并最终导致罗比与姐姐赛西娅的爱情悲剧。他们面临着严重的心理危机:孤独的内心世界充斥着幻想和冷漠;他们缺少安全感,自我身份面临危机;他们经历着非常态的成长。麦克尤恩透过这些人物的刻画诉说着精神生态的严重不和谐。精神主体的非常态成长在《水泥花园》和《只爱陌生人》中尤为突出。

四、异化了的自我——精神主体的非常态成长

精神生态学强调,在社会生态中实现国与国、民族与民族、人与人的生态和谐。麦克尤恩在《水泥花园》中描述了三种不正常的关系: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格格不入的亲子关系以及错乱无章的手足关系;在《只爱陌生人》中同样书写了三种非正常关系:科林情侣、罗伯特夫妇以及科林与罗伯特。他们伦理和道德的缺失体现了人际关系的畸形,揭露了人与人的生态不和谐。

精神生态的危机不仅表现在人与周围环境之间的失调,还体现在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紧张畸变。《水泥花园》描述了几个孩子失去父母后自我堕落到没有道德、没有伦理的地步,生活没有意义。麦克尤恩借水泥之名揭示了家的不和、冷漠与隔绝:夫妻关系有名无实、亲子关系格格不入以及手足关系错乱无章,体现了精神生态的困境。小说的开头讲述了杰克的父母因为水泥而争吵,父亲想用水泥将自己的家园打造成与外界隔绝的花园,真正属于自己的小世界;而母亲坚决反对,认为用水泥是完全没必要的开支。在杰克看来,母亲原本是“不太言语的主儿”,却因为水泥的事情而暴怒。面对母亲的怒火,父亲并没有妥协反而一意孤行,扬言“把水泥送回去门都没有”;此事最终以母亲败阵收尾。父母的肝胆楚越对子女的性格形塑必然带来负面影响。除此之外,父亲与子女之间的关系也十分紧张,缺少人情味。在这无章无序的小世界里,杰克等人性格上的缺陷也一览无余,尤其是他日益膨胀的性意识。即使是在和父亲搬水泥的时候,杰克假借上厕所之名只为手淫解一时性欲,面对父亲的发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怜悯,他只是慢慢地走上前,明白自己必须得跑出去呼救,可是他却疑惑地盯着父亲看。可见,父亲的存在可有可无,面对父亲的发病和离世,杰克等并不悲伤,表现得十分漠然。病弱的母亲在子女们的心目中形象虽比父亲深刻鲜明,但是母亲的权威性在杰克等人面前是不确定的,尽管想用恐吓的方法迫使杰克改掉手淫习惯,但是毫无作用。母亲最终的离去也只是让孩子们表现了一时的不舍与恐惧但还是淡定地接受了事实。道德伦理的秩序离不开社会传统和社会规范的约束。父母是孩子仿效的道德榜样,父母的离世彻底颠覆了原本还算完整的家庭伦理结构。失去了家庭伦理的规范,处在青春期的杰克对于性的好奇和探索愈演愈烈,过分的自我放纵使其性欲逐渐兽性化,最终走向与姐姐乱伦的深渊,彻底颠覆了传统的伦理观。曾经有着严重恋母情结和异装癖的叛逆儿童汤姆最后成为难以自理的“奶娃娃”,将对母亲的依恋转嫁到姐姐朱莉身上。四个孩子间的行为相对于传统性道德和社会道德来看是骇人听闻的,但小说“似乎呈现了原始文明时的乱伦、无法的混沌状态;意指孩子们的逾越行为没有任何对他人肉体或心理上的强迫。”[13]显然与现代文明下的精神生态和谐是格格不入的。

精神生态学强调,在自然生态中实现人与自然的生态和谐。“水泥”、“花园”、“地窖”、“旅馆”、“酒吧”、“住宅”等城市意象在麦克尤恩的笔下赋予了特殊的色彩与意义,书写了人与自然的生态不和谐。

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 说过:“在现代社会,是物质主义(欲望)摧毁了人的精神功能,使人们无法进一步完善。”[14]这种被欲望摧毁了的人的精神功能在《只爱陌生人》中描写得入木三分,无以复加。小说书写了三重不正常关系:科林与玛丽,罗伯特与卡罗琳以及科林、玛丽与罗伯特夫妇。科林与玛丽的关系十分微妙,时而倾吐梦境,时而彼此沉默;两人都认为彼此爱着对方,但是常常因琐事而不悦,缺少情侣间的亲密感,让人感觉十分不自然。为度假来到这座城市的两人总不在旅行状态,不是呆在旅馆就是在大街上视觉缺失,找不到方向,很难体验到度假的乐趣,常做的事就是提醒对方是来“度假的”,似乎游离于梦境和现实之间,只有在提醒的时候才能回到现实之中。科林与玛丽关系的尴尬与不自然体现了两人疲倦的精神现状,暗示了两人潜在的危机,为两人寻求陌生人罗伯特的慰藉做了铺垫。“自然是人之母,女性是自然的女儿,女性身上必然深深地被打上自然的烙印,”[15]然而,麦克尤恩笔下的罗伯特和卡罗琳是父权制社会长大的典型,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女人要服从男人。这种附属与服从在罗伯特和卡罗琳身上变本加厉成为畸形。麦克尤恩通过卡罗琳的视角将两人的变态心理展示出来:一个施虐成性,一个受虐成狂。两人都十分享受并沉浸在性爱中恨不能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即便是遍体鳞伤的卡罗琳依然是心甘情愿和罗伯特共同策划,设计科林,引入他们走进陷阱以便两人能在奸杀科林的过程中获得快感。这对变态夫妇的真实面目在引诱科林和玛丽沦陷的过程中一层一层被剥开。初次见到科林的罗伯特就表现出模糊暧昧的举止,热情地抓住科林的手,也不顾两人的不情愿,执意带着他们来到酒吧,并将手搭在科林的肩上,离开酒吧时甚至伸出手抚弄了科林的头发。麦克尤恩虽未言明,但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罗伯特其实是同性恋,初次见面便试探性地观察科林的内心情感;第一次见面罗伯特就跟科林和玛丽说起自己的身世:四个姐姐和母亲是什么样的,父亲是什么样的。罗伯特秉承了父辈的男权思想,并在科林面前陈述了此类观点:“是男人塑造的这个世界。所以女人的思想就是由男人塑造的”[11]89。罗伯特是有着严重的反生态意识的沙文主义者。在他看来,科林脸庞精致优美,女性气质突出,像个天使。对话结束之后,罗伯特当即一拳打在科林肚子上,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拳,科林竟然没有问及缘由,选择了默默接受;这样一来,罗伯特征服科林的底气更加十足,内心膨胀的欲望被撩拨地越发难耐;而科林的连续“失语”让罗伯特夫妇最终奸计得逞。包尔生指出:“道德的恶有两种基本的表现形式:肉欲和自私。前者包含所有把生活交给特殊的感官冲动去支配而产生的弱点和恶性:如纵欲、放荡、轻浮和怯懦。自私则是那些威胁周围人利益的恶性:贪婪、不公、恶意、傲慢。”[16]精神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当肉欲和自私超越了道德伦理,继而表现出道德感的沦丧,爱的能力缺失,那么精神的存在也就岌岌可危了。

精神生态学强调,在个体思维和内环境生态中实现人自我身心的生态和谐。麦克尤恩在《水泥花园》中塑造的乱伦姐弟朱莉和杰克、恋母情结的奶娃娃汤姆以及在《只爱陌生人》中塑造的具有女性气质的科林、集沙文主义和性虐于一身的罗伯特以及屈服于父权制社会、受虐狂卡罗琳等形象折射出自我的异化,展现出人与自我的生态不和谐。

神学家阿尔贝特·史怀泽(Albert Schweitzer,1875-1965) 说过:“我们文化的灾难在于:它的物质发展过分地超过了它的精神发展。它们之间的平衡被破坏了。”[22]集自然属性、社会属性和精神属性于一身的人今日所面临的生存困境与自然生态的破坏和社会的现代化进程有着必然的联系;人的精神往往决定人的行为。《水泥花园》和《只爱陌生人》中人物的怪诞行为充分反映了人精神上的畸变,引发了读者对于人性的重新审视。杰克·斯雷(Jack Slay)曾评论,“通过展示文雅下的堕落和平凡下的怪诞,麦克尤恩不仅为警醒世人也为引起世人兴趣而作。从某种意义上,麦克尤恩给困惑的人们创作了警世文学。”[23]可见,麦克尤恩是一位有着高度社会责任感的作家,他的文学给人们敲响了警钟。本文通过分析发现:他的笔下描绘了一片精神生态的荒原——人与自然的生态不和谐、人与人的生态不和谐以及人与自我的生态不和谐。精神生态危机成为人类亟待解决的重要难题。本文结合精神生态学的相关理论为文学作品研究提供了跨学科的新视角。

An Investigation and Analysis of British Students On-Line Shopping Behavior_______________YU Meng,et a l91

这两种教学法因理论体系和教学模式大不相同,起初是在不同的学科分别进行实验的,进展也很顺利,范围不断扩大。1991年,在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政府、区教育局、临淄一中、临淄三中的大力支持下,由我主持召开了“全国首届暗示教学法与沙塔洛夫教学法研讨会”(简称“两法”研讨会),9个省、市、自治区的150余名代表出席会议。在和谐教学法的形成与发展中,这届会议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将全国众多从事“两法”研究和实验的仁人志士团聚起来,让松散自发的实验变成一种有组织、有计划、有系统的实验,也把原本毫无联系的两种教学法拉到一起,相互启发,自觉地把两种教学法融合在一起,这便是和谐教学法形成的基础。

与其他一些化学消毒剂[如戊二醛(GLUT)、季铵化合物(QAC)以及GLUT/QAC混合物]不同,卫可S和卫可LSP在4℃时仍能有效对抗致病微生物(冬季农场的气温一般为4℃),无需增加使用浓度或接触次数。

参考文献:

[1]Baxter,Jeannette.Surrealist Encouters in Ian McEwan’s Early Work[A].Ian McEwan:Contemporary Critical Perspectives[C].ed.Sebastian Groes.London:Continuum,2009:25.

[2]Adams,Michael J.Ian McEwan.[A].Postmodern Fiction:A Bio-Bibliographic Guide [C].Ed.Larry McCaffery.New York:Greenwood Press,1986:459.

[3]张子程.自然生态美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

[4]鲁枢元.文学的跨界研究:文学与生态学[M].上海:学林出版社,2010.

[5]傅荣,翟宏.行为、心理、精神生态学发展研究[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5):113-114.

[6]Groes,Sebastian.Ian McEwan and the Modernist Consciousness of the City in Saturday[A].Ian McEwan:Contemporary Critical Perspectives[C].ed.Sebastian Groes.London:Continuum,2009.

[7]Lynn,David.A Conversation with Ian McEwan[J].The Kenyan Review,2007(2):38-51.

[8]Childs,Peter.Contemporary novelists:British fiction since 1970[M].New York:Palgrave Macmillan,2006.

[9]苗福光.生态批评视角下的劳伦斯[M].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07.

[10]M.Castells&M.Ince.Conversations with Manuel Castells[M].Oxford:Polity Press,2003:66.

[11]伊恩·麦克尤恩.只爱陌生人[M].冯涛,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

[12]Joseph,May.Fluid New York:Cosmopolitan Urbanism and the Green Imagination[M].Durham and London:Duke University Press,2013:108.

[13]Ionica,Cristina.Narrative representations of physical violence in close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s in contemporary fiction[D].The University of Western Ontario,2010.

[14]詹姆斯·乔伊斯.文艺复习运动的普遍意义[J].外国文学报道.1985(6):23.

[15]唐超.寻找精神的家园——从生态女性主义的角度解读《黑骏马》[J].怀化学院学报,2016,35(6):79-81.

[16]弗里德里希·包尔生.伦理学体系[M].何怀宏,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

[17]卡尔·雅斯贝尔斯.当代的精神处境[M].黄藿,译.北京:三联书店,1992.

[18]鲁枢元.精神生态与生态精神[M].海口:南方出版社,2002.

[19]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Z].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55.

[20]芮渝萍.美国成长小说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21]杨燕.伊恩·麦克尤恩小说中的“非常态成长”主题研究[D].广州:暨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

[22]阿尔贝特·史怀泽.敬畏生命[M].陈泽环,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

[23]Slay,Jack.Ian McEwan[M].New York:Twayne Publishers,1996.

 
吴晓群
《怀化学院学报》 2018年第03期
《怀化学院学报》2018年第03期文献

服务严谨可靠 7×14小时在线支持 支持宝特邀商家 不满意退款

本站非杂志社官网,上千家国家级期刊、省级期刊、北大核心、南大核心、专业的职称论文发表网站。
职称论文发表、杂志论文发表、期刊征稿、期刊投稿,论文发表指导正规机构。是您首选最可靠,最快速的期刊论文发表网站。
免责声明:本网站部分资源、信息来源于网络,完全免费共享,仅供学习和研究使用,版权和著作权归原作者所有
如有不愿意被转载的情况,请通知我们删除已转载的信息 粤ICP备2023046998号